略論馬占山與江橋抗戰

賈英哲

（哈爾濱市文物管理站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1）

略論馬占山與江橋抗戰

賈英哲

（哈爾濱市文物管理站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1）

馬占山指揮的江橋抗戰打響了抗擊日本侵略者的第一槍，成為首先抵抗日本侵略者的風云人物。但是正是這位在日本侵略者威逼利誘拒不投降的抗日民族英雄，時隔不久卻不戰自降，出任偽黑龍江省省長，參加偽滿洲國建國會議，出任偽滿洲國的軍政部長。40天后馬占山再舉抗日旗幟，繼續抗日……這在史學研究中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和爭議，更讓這一歷史人物披上了傳奇色彩，因此，如何正確認識馬占山的人生，還歷史人物以客觀公正的評價，是研究者義不容辭的責任。

一、馬占山及江橋戰役的起因

馬占山，字秀芳，祖籍順天府豐潤縣，后移居吉林懷德，世代務農，家境貧寒。七八歲開始給姜家崴子屯富戶姜順家放馬，不慎丟失了一匹馬，姜家誣告為馬占山所竊，在官府的通緝下被迫逃亡在外淪為胡匪。1905年，為官軍收編，繼由懷德縣衙門游擊委為哨官，負責地方社會秩序。1908年歸滿政府直屬隊，移居昌圖。由于馬占山的槍法和馬術好，很受奉天后路巡防營統領吳俊升賞識，很快被調任為該部四營中哨哨長。1913年吳俊升部改編為中央騎兵第二旅，馬占山充任三團三連少校連長。1920年晉升為團長，隨督軍吳俊升開赴黑龍江駐防海倫縣。1925年第二次直奉戰爭結束，又升為東北陸軍騎兵第十七師騎兵第五旅旅長，旋任黑龍江省剿匪司令，黑龍江省騎兵總指揮。1930年被派往黑河，任黑龍江省騎兵總指揮，黑龍江省黑河警備司令。

1931年“九一八”事變，由于國民黨當局執行不抵抗政策，東北軍不戰而退，日本侵略軍迅速占領遼、吉兩省，直逼黑龍江，形勢危急，危難當頭。時任國民黨陸海空軍副司令張學良電請南京國民黨政府，于10月10日任馬占山代理黑龍江省主席（后任主席），兼東北邊防軍駐黑龍江省副司令，并為黑龍江省軍事總指揮。馬占山接到命令后，深感臨危受命責任重大，他對黑河軍政略作安排后于11日率隊出發，于19日到達齊齊哈爾。

20日上午宣誓就職，隨后馬占山召開了軍事會議，進一步加強軍事部署，任命樸炳珊為黑龍江省警備司令。又親自視察防地，加緊布防并劃分三道防線：第一道是嫩江橋防線，第二道是大興防線，第三道是三間房防線。盡快完成以嫩江橋為中心的防御部署，準備抵御敵人的襲擊。嫩江橋位于兆昂鐵路的中段，是通向黑龍江省會的咽喉重地，若想侵占黑龍江省必先奪取嫩江橋，敵我雙方同樣認識到了嫩江橋的重要性。

由于蔣介石的不抵抗，使得東北地區的重要人物紛紛倒向日本侵略者，而馬占山則態度鮮明地站在了抗日愛國的立場上，對日本侵略者的威脅、挑釁和最后通牒置之不理，并多次與主降派展開爭辯，言辭拒絕日本侵略者的誘降。表示：吾奉命為一省主席，守土有責，不能為降將軍，重職守，盡責任，雖犧牲生命不辭，以盡軍人之天職。黑龍江軍民在馬占山的率領下積極備戰，使日軍侵黑受阻，日軍在多次誘降失敗后，加緊了北進的準備。

10月22日，馬占山發表了抗日宣言：“當此國難之秋，三省已亡其二，稍有人心者，莫不臥薪嘗膽，勢救危亡，雖我黑龍江一隅，尚稱一片凈土，而張逆海鵬，年逾衰耄，不知自責，乘滿洲事變，乃假外勢力，興兵北犯，窺視龍江，偽造旗幟服裝，以旋恫嚇手段。幸我軍上下一心，將士用命，逆下最后決心，勢以死拼……爾后凡入侵我省境者，誓必決以死戰。

11月2日，日軍代表林義秀提出讓馬占山撤離江橋15華里，再次被馬占山拒絕。馬占山在省政府議會大廳召集黨政軍紳商各界討論御敵大計。會上親日派趙作人、李維周等人仍極力勸說馬占山，把政權交給漢奸張海鵬。馬占山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厲聲吼道：“我是一省長官，守土有責，決不能將黑龍江寸土尺地，讓與敵人，我的力量固然不夠，但我絕不能坐以待斃，堅決與日本決一死戰，保護我領土，保護我人民。如果我打錯了，給國家惹出亂子來，請你們把我的頭割下，送到中央去領罪”，說完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手槍，沸沸揚揚的會場馬上安靜下來。馬占山趁熱打鐵，當即宣布會議決定：“日軍侵我陣地，即行抵抗。”

二、血戰江橋，雖敗猶榮

11日4日，日本關東軍由日軍主力部隊斷后，偽軍張海鵬部當先，共4 000余人，在飛機大炮配合下向嫩江橋黑龍江省守軍陣地發起進攻，中國守軍為保衛國土，奮起抵抗，爆發了震驚中外的江橋抗戰。江橋守軍雖然兵力不多，且缺乏軍械，但在馬占山的親自帶領下，斗志旺盛，對日軍迎頭痛擊，戰事異常慘烈，血戰到午后八時，江北岸無敵蹤，惟見血肉模糊，遺尸四百余具，遺棄武器幾無隙地。深夜時分，日軍又在猛烈炮火掩護下偷襲，仍被我守軍擊退。

11日5日，日軍以張海鵬偽軍為前驅，再次發起進攻，雙方均傷亡重大，我守軍因無援軍，被迫撤到大興。日軍占領嫩江防地。隨后日軍向守軍在大興陣地的第二道防線逼近，馬占山親自督陣，命令堅守正面陣地，又調騎兵包抄日軍，日軍損失慘重，被迫后撤，與此同時，馬占山又派一支部隊擊潰張海鵬部偽軍，奪回嫩江橋。

6、7日日軍調集長谷、天野旅團及數千名偽軍向江橋防軍陣地及抗日軍總部隊所在地大興等地區發動數次更大規模的進攻。馬占山親臨江橋陣地指揮，鑒于形勢危急，馬占山通知各部隊說：“此次日軍本其侵略主義，強來侵略我土地，即是辱我國家，戕我生命。我軍人以衛國守土為天職，宜同仇敵愾，誓死抵抗，保我疆圍。該敵雖以步、炮、空聯合總攻，本指揮已厚集兵力，分路進擊，具有相當計劃，誓與敵拼，敵縱兇強，不難擊退。我將士等須振奮決斗，不得畏縮”，馬占山親臨前線指揮督戰使士氣大振，各部隊協力反攻，將日軍擊退。又經連續3天的激戰，守軍傷亡較大，被迫撤至三間房一線。

11月8日后，日軍改變了戰略戰術，變以軍事進攻為政治訛詐，輔以軍事壓力的方針。11日，日本關東軍司令本莊在沈陽直接致電馬占山，又重提要馬占山下野及撤走齊齊哈爾的黑龍江守軍，日軍有權進駐昂昂溪等項無理要求，馬占山嚴詞予以駁斥：“下野本無不可，但需有中國中央政府命令，派人到來，方能交待。如張海鵬一類者，雖有中央命令亦不予政權。關于退兵一事，在我國領土上，我自有權，非日本所能干涉。”本莊氣得暴跳如雷。

11月12、13 、14日，日偽軍對三間房發動了數次攻擊均被擊潰。17日，日軍發動總攻。在三間房彈丸之地，日軍動用了12架飛機，百余門大炮，總兵力達7 000人左右，面對來勢洶洶的敵人，中國守軍4 000人同仇敵愾，奮勇異常，戰場殺聲震天，三間房陣地幾度易手。本莊哀嘆：受此之極大損失，不得不后退和待援。18日一天守軍水米未進，空腹迎敵，擊退日軍十余次猛攻。下午日軍侵入陣地，守軍越出戰壕與敵展開肉搏，最后守軍只剩下不足2 000人，在敵我力量相差懸殊的情況下，馬占山于18日晚下令各部隊向齊齊哈爾撤退。19日上午9時許，日軍集中主力于距齊齊哈爾15里處的榆樹屯，以猛烈炮火向齊齊哈爾發動猛攻，我守軍雖誓死拼殺，但終因寡不敵眾，被迫退出齊齊哈爾，日軍在付出了沉重代價后占領了齊齊哈爾。江橋抗戰雖然失敗了，但馬占山作為江橋抗戰領導者和指揮者，身先士卒，出生入死，伸張了中華民族的正義，極大地鼓舞振奮了全國人民，喚起了中華民族的覺醒，江橋抗戰是在敵眾我寡，敵優我劣，又孤軍無援的形勢下進行的，馬占山被贊譽為“在充滿災難的中國里，中國高級官吏可堪稱道僅有的一人”，“雖敗猶榮”。

三、江橋抗戰失敗后，馬占山將軍的詐降

江橋抗戰失敗后，馬占山率部隊撤至海倫，這時的馬占山部隊面臨著巨大壓力和困難：一是兵員損失慘重，且裝備不足，武器落后，和日軍不成比例。二是孤軍奮戰。自開戰以來，日軍屢屢增兵，兵力至我軍四倍，而馬占山再三向國民黨政府求援，未派一兵一卒，經濟上也未有一絲援助，使馬占山陷入孤軍無援境地。三是氣候寒冷，供給不足，守軍衣著單薄，食不果腹。

從11月末到1932年初，日本侵略者采取軍事進逼、政治誘降的方法，使堅守在海倫的馬占山部處境更加險惡，2月5日哈爾濱淪陷，馬占山部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為了保存實力，1932年，馬占山詐降。2月6日他接受了張景惠的關于聯省自治游說，于16日到沈陽參加了“四巨頭”會議，但是他見這次會議并沒有討論“聯省自治”而是通過所謂“新國家”建設大綱，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上了日本人和漢奸張景惠的當，便聲稱頭痛，抱病不起，沒在“獨立宣言”上簽字。18日托病返回海倫。可以說參加建國會議并非馬占山所愿，自沈陽回來后，他感到環境形勢日益復雜，他苦心思度后，決定就任偽省長。3月9日，馬占山參加了溥儀就任偽滿洲國執政的典禮，并受任滿洲國軍政部長兼黑龍江省省長。

馬占山降日后，部屬不明情況反應十分激烈，手下高級將領的出走，老家親信部隊的嘩變，社會各界的譴責，從民眾齊聲贊譽萬人崇拜的民族英雄淪為千夫所指的大漢奸，馬占山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

在他就任偽省長的第二天，日方發出公函，要馬占山對黑龍江省的一切事物不得擅自作主。偽滿洲國成立后各省之總務、警務兩廳長都要由日本人充任。日本人對其防范甚嚴，控制很緊，舉凡重要法令，規章制度，用人預算等事項，均需日本顧問同意方可施行。同時，日本人還要編遣他的軍隊。馬占山出身綠林，生性倔強。他沉痛地說：“我就是死了也不投降，關公還封金掛印呢，我決不在長春就任軍政部長”。他在任偽省長之時，向日本提出了三個條件：第一日本沒有領土野心，第二日本在黑龍江省不得駐兵，第三黑龍江的內政日本不得干涉。拒絕簽署出賣呼海鐵路等三項契約，沒有直接參與出賣主權和鎮壓民眾的抗日活動，在一定程度上抵制了日本侵略者在黑龍江省的奴化政策，還秘密把軍械彈藥運往外地，為繼續抗日積蓄力量。為免去后顧之憂一心抗戰，果斷地將家眷秘密送往天津，為他的反日做好了一切準備，離省前一日他還給關東軍司令本莊“祝壽”送去了賀禮。表面粗心的馬占山變得不謀軍務，事事請示，只圖安逸歸順的樣子，讓關東軍始終未能察覺他突變的任何跡象。

4月1日，馬占山以檢閱部隊為名，率衛隊步兵一營，騎兵一營，秘密用12輛汽車、6輛轎車，將2 400萬元款項、300匹戰馬并攜帶軍政兩署關防印信，重要文件突然離開駐地，于4月7日到達他的大本營黑河。在拜泉約集李杜、丁超等各路軍的代表開會，改黑河警備司令部為省府行署。三路人馬共7 000人，公推馬占山為黑龍江省救國軍總司令，會上做出三路出擊日軍的戰斗部署。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里，馬占山率部給日偽軍以重創。

馬占山將軍的一生是戰斗的一生，江橋抗戰是他一生中最閃光的樂章。由于所處的特殊歷史條件和歷史環境，使其具有撼人心魄的巨大作用。喚起了中華民族的空前覺醒，向全世界宣告了東北人民的正義立場，表現了中華民族的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民族凝聚力。馬占山將軍的歷史功績將永遠載入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