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新舊更替時代的女性生活
——凌叔華小說集《花之寺》的創(chuàng)作主題

⊙劉文菊［韓山師范學院中文系， 廣東 潮州 521041］

書寫新舊更替時代的女性生活
——凌叔華小說集《花之寺》的創(chuàng)作主題

⊙劉文菊［韓山師范學院中文系， 廣東 潮州 521041］

凌叔華第一部小說集《花之寺》的創(chuàng)作主題大致可以分為三個方面，一是反映閨中少女的黯淡生活；二是揭示太太階層的庸俗生活；三是展現(xiàn)新式妻子的矛盾生活。凌叔華用諷刺與悲憫的手法書寫新舊更替時代的女性生活，關(guān)注女性的生存困境，倡導女性的獨立和解放。

凌叔華 《花之寺》 創(chuàng)作主題

凌叔華1928年出版的第一部小說集《花之寺》由十二篇短篇小說組成。小說集的創(chuàng)作主題大致可以分為三個方面：一是反映閨中少女的黯淡生活。刻畫豪門閨秀的內(nèi)心世界，表現(xiàn)舊式少女無法主宰命運的失落和茫然，諷刺和憐憫她們悲劇性的命運，有《繡枕》《吃茶》《茶會以后》《再見》《說有這么一回事》《等》；二是揭示太太階層的庸俗生活。揭露舊式太太寄生蟲般的生活，審視和批判她們麻木丑陋的靈魂，有《中秋晚》《太太》《有福氣的人》；三是展現(xiàn)新式妻子的矛盾生活。表現(xiàn)新女性試圖打破傳統(tǒng)性別角色禁錮的痛苦和無奈，肯定和突顯獨立自主的女性意識，有《酒后》《花之寺》《春天》。凌叔華以清婉細膩的筆致、清逸淡雅的風格、諷刺悲憫的手法，塑造血肉豐滿的女性形象，書寫新舊更替時代隱秘的女性生活，鐫刻一代女性的歷史印痕，關(guān)注女性的生存困境和發(fā)展圖景，倡導女性的獨立和解放。

一、反映閨中少女的黯淡生活

凌叔華擅長描寫閨中少女微妙的心理變化和黯淡的生活處境，如《繡枕》中以精美繡枕寄托婚姻愿望的大小姐、《吃茶》中因誤會而遭受愛情創(chuàng)傷的芳影、《茶會以后》中對現(xiàn)代生活感到無所適從的阿英和阿珠姐妹、《再見》中不愿與昔日男友再續(xù)舊情的筱秋、《說有這么一回事》中傷悼姐妹情誼的云羅和曼影、《等》中在期盼中等來了未婚夫死訊的阿秋。與同時代廬隱《海濱故人》中追求愛情自由的露莎、白薇《打出幽靈塔》中以死抗擊父權(quán)壓迫的蕭月林相比，這些婉順的舊小姐是被時代拋棄到角隅中的女性。凌叔華借助隱喻性的意象講述“老中國最后一代豪門貴族之女的經(jīng)歷和命運”，揭示“那隱秘、灰暗、無意義、無價值的一面”①，刻畫“高門巨族的精魂”②，通過諷刺性的情節(jié)表現(xiàn)女性的悲劇命運。

（一）借助隱喻性的意象刻畫閨中少女的心理

凌叔華把敏銳細膩、真切傳神的傳統(tǒng)寫意畫技巧融進小說創(chuàng)作，通過富有韻味的意象來刻畫舊式少女細小隱蔽、曲折微妙的心理變化，如《茶會以后》中的花、《吃茶》中的鏡子、《繡枕》中的繡枕等，這些意象具有隱喻性和象征性，喻體與人物有相似性，是女性心理和悲劇命運的真實寫照。

1.“花”的意象

小說集中多次出現(xiàn)“花”的意象。如《吃茶》中忽明忽暗的花影象征著芳影由燦爛變?yōu)轺龅膼矍閴粝搿ⅰ恫钑院蟆分袣垟〉幕ㄏ笳髦⒂⒑桶⒅樯钥v即逝的美好青春、《繡枕》中灰色的荷花象征著大小姐被踐踏的愛情理想、《再見》中迎風招展的盛開秋芙象征著筱秋與昔日男友相逢時的喜悅心情。“花”成為書寫女性命運的載體，達到花人互喻、花人合一的境界。《吃茶》中久居深閨的芳影誤以為留洋學生王斌愛慕自己，愛的感覺就像花影一樣朦朧模糊、忽明忽暗，她“看著窗上花影因日光忽明忽暗，花枝因微風搖曳，婀娜生姿，只覺得心里滿滿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③。等到誤會揭開的時候，她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望著窗上的花影，依舊是因風搖曳，日光卻一陣陣的淺淡”，幽暗的花影映襯著內(nèi)心的慘淡，隱喻了她尷尬難堪的人生處境。《繡枕》中的大小姐冒著酷暑精心繡制一對靠枕，“一個繡的是荷花和翠鳥，那一個繡的是一只鳳凰站在石山上。那荷花瓣上的嫩粉色的線她洗完手都不敢拿”，嬌嫩羞澀、鮮艷欲滴的粉紅色荷花是大小姐萌動的少女情懷。可是，寄寓了美好愿望的繡枕無情地被踐踏，“真可惜，這樣好看東西毀了”，“這荷花不行了，都成了灰色”，被毀掉的是大小姐的夢想，像灰色一樣黯淡了的是大小姐的命運。

2.“鏡子”的意象

小說集多次出現(xiàn)的另一個意象是“鏡子”。幽居女性通過照鏡子表達自戀與自憐，透過鏡子可以洞察深閨少女的妙密心理。如《茶會以后》中當阿英想到茶會上張家二小姐“那對雙眼皮的眼，圓溜溜地轉(zhuǎn)，倒不錯”，便也對著鏡子學起來，“鏡里的她也正溜著圓圓的眼珠”，鏡子的意象不僅揭示了阿英對現(xiàn)代時尚生活既排斥又羨慕的矛盾心理，也揭示了她們被時代懸置在半空中的尷尬處境。《吃茶》中鏡子成了芳影的知心朋友，“只有那妝臺上一方鏡子，她不但不想疏遠，還時時刻刻想去看看她”，鏡中的她幽怨自憐，她在鏡中幻想著甜蜜的幸福生活：一時詩情畫意都奔向她的心頭和眼底……未了想到“水晶簾下看梳頭”，她連鏡子都不好意思看了。意想不到的是這一切仿佛水中月鏡中花，自作多情的誤會讓愛情的幻想徹底破滅。鏡子成了表現(xiàn)舊式少女惆悵迷惘的心理和殘酷命運的喻體。

除此之外，“繡枕”也是一個經(jīng)典的意象，是大小姐本體生命的隱喻和象征，繡枕和大小姐互為喻體，最終被玷污的繡枕，“不僅暗示著男性社會對女性的粗暴蹂躪，而且似乎也表現(xiàn)出整整一套上流社會的優(yōu)雅與美，連同這位舊式高門巨族的大小姐一道，逝去了黃金時代并再沒有生路。”④

（二）通過諷刺性的情節(jié)書寫閨中少女的悲劇命運

大多數(shù)“五四”女作家采用第一人稱敘述視角創(chuàng)作自傳體或準自傳體小說，如廬隱《海濱故人》、白薇《悲劇生涯》、蘇雪林《棘心》等。凌叔華的創(chuàng)作則不同，她借鑒契訶夫的小說敘事技巧，選擇第三人稱的敘述視角，運用客觀寫實的敘事風格，在平靜淡泊的敘述語調(diào)中，通過“諷刺與悲憫兼容”⑤的手法來表現(xiàn)女性的悲劇命運。如《繡枕》《吃茶》《茶會以后》《再見》在情節(jié)上都有著反諷性的場面和結(jié)局。夏志清教授認為《繡枕》是“中國第一篇依靠著一個充滿戲劇性的諷刺的象征來維持氣氛的小說”⑥。大小姐希望通過展示精巧的女紅以求得美好的姻緣，然而具有莫大的諷刺性意味的是，兩年之后“好看極了”的繡枕又輾轉(zhuǎn)回到了大小姐面前，只不過已是面目全非、污跡斑斑，原因是寄寓著純潔愛情的繡枕在送去的當天就被踐踏，后又凄慘地流落到下人手中，小說通過“繡枕圖”和“傷枕圖”⑦兩幅諷刺性的生活橫截圖，展現(xiàn)大小姐微妙的心理變化，表露對行將就木的閨閣傳統(tǒng)的哀婉與嘲諷。在這幾篇小說中，除了鮮明的諷刺色彩外，同時也能感受到作者的溫情和悲憫之心，對于這些舊式少女，作者并沒有進行激烈的批判和嘲諷，而是在溫和的諷刺和寬容的批評中表現(xiàn)出同情之心，正如沈從文所說，“淡淡的諷刺里，卻常常有一個悲憫的微笑影子存在”⑧。

二、揭示太太階層的庸俗生活

小說集也刻畫了一群庸俗的太太，如《中秋晚》中愚昧無知、篤信天命的敬仁太太；《太太》中貪圖享樂、愛慕虛榮的太太。她們深受封建舊文化的毒害，不思進取、落后平庸，過著寄生蟲般的生活，是新舊時代交替中的最后一批殘留物。凌叔華深刻地審視這群庸常之輩，無情地批判她們空虛庸俗的生活和令人憎惡的行徑。這群太太分為兩種類型，一是舊文化心理的犧牲品；二是新舊文明夾縫中的寄生蟲。

（一）舊文化心理的犧牲品

《中秋晚》中的敬仁太太毫無自我生命價值內(nèi)涵和精神特質(zhì)，她把全部的幸福都寄托在儀式化的迷信銘記：“吃團鴨—團圓，不吃團鴨—惡兆”⑨，并以一種宗教般的虔誠和信仰膜拜這種封建文化，在恐懼、迷茫、無知中將自我的生命意義消解殆盡。《中秋晚》借鑒契訶夫小說的回環(huán)往復式結(jié)構(gòu)，寫了這個家庭在四個中秋之夜的變故。在新婚的第一個中秋節(jié)晚上，太太精心準備了一桌團圓宴，她篤信“吃了團圓宴，一年不會分離”，但兩人因敬仁去料理干姐后事沒有吃團鴨而發(fā)生口角，并且打碎了供過神的花瓶，太太將這一切均視為惡兆，從此夫妻失和。到第四年，家道敗落，夫妻流離失所。面對這一切，太太認為這是她命中注定的，她沒能認識到悲劇的罪魁禍首其實就是封建舊文化心理。《有福氣的人》中的章老太也是舊文化迷信心理的犧牲品，凡是不遵循封建習俗的東西她都要詛咒。這類被封建舊文化所毒害的舊式太太，徹底喪失了靈魂，她們毫無意義的人生是如此可鄙可悲。

（二）新舊文明夾縫中的寄生蟲

《太太》中的太太愛慕虛榮、貪圖享樂，把家庭、丈夫、孩子拋在自我生活之外，似乎掙脫了傳統(tǒng)婦女“三從四德”的束縛：不打理家務(wù)，熱衷賭牌，女兒沒棉鞋凍壞了腳，丈夫的袍子和金表也被典當。這類太太有著庸俗市民的劣根性,她們既舍棄了傳統(tǒng)女性的良好品德，又沒有獲得現(xiàn)代女性的獨立精神，成了最徹底的寄生蟲，她們“兼容并蓄的是兩種生活方式中最富于寄生性的特點”⑩。《太太》中的太太與冰心《兩個家庭》中的陳太太如出一轍，冰心通過描寫現(xiàn)代新女性亞茜和傳統(tǒng)陳太太兩個家庭截然相反的命運，倡導“新賢妻良母主義”，主張現(xiàn)代女性“為女”和“為人”的統(tǒng)一。凌叔華對庸俗太太階層的批判，與冰心有異曲同工之妙，旨在揭示寄生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文明夾縫中的舊式太太面臨悲劇命運的原因,是傳統(tǒng)賢妻良母的美德與現(xiàn)代女性獨立自主精神的雙重淪喪。

三、展現(xiàn)新式妻子的矛盾生活

小說集還塑造了徘徊在現(xiàn)代女性精神與傳統(tǒng)性別角色之間的新式知識女性妻子，如《花之寺》中冒名女性讀者給丈夫?qū)懬闀交ㄖ录s會的燕倩；《酒后》中對異性朋友產(chǎn)生“一吻之求”沖動的采苕；《春天》中在琴聲春愁中憶念昔日男友的霄音。這些新式妻子的婚姻生活掙扎在舊道德與新思想之間，具有雙重人格和矛盾心理。燕倩們婚姻里的“杯酒風波”傳達出女性解放的新觀念：婚姻并非女性實現(xiàn)人生價值唯一的終極點，唯婚戀至上、把婚姻當職業(yè)的傳統(tǒng)愛情婚姻觀已岌岌可危。

（一）突顯新式妻子獨立自主的女性意識

《酒后》中微醉的妻子采苕要丈夫永璋同意她去吻一吻醉臥的異性朋友子儀，永璋深愛著嬌妻，沉浸在甜蜜的婚姻生活中，采苕卻對丈夫的柔情蜜意充耳不聞，子儀是她愛慕已久的朋友，雖然最后她又決定不吻了，但是這種訴求卻表現(xiàn)了女性想要爭取作為一個妻子以外的另一種權(quán)利，一種除了愛與被愛之外，還能有自己的情感天地和人生追求的權(quán)利，這一心理也是家庭女性試圖超越夫妻之愛的大膽嘗試。與丁西林改編的同名獨幕劇相比，更加突顯出小說獨特的女性立場和女性視角，劇本以丈夫為中心、以男性為視角，嘲諷和揶揄妻子的沖動與妄想；而小說則以雙重視點的敘述視角，以采苕為敘事主體“表現(xiàn)女性自覺意識的沖動”?，突顯了女性的主體精神。《春天》展示了同一主題，霄音提筆給昔日男友寫信以表安慰之情，怕被丈夫知曉又將信紙搓成團擦桌子再扔進字紙簍，霄音的內(nèi)心潛藏著不安寧的生命律動，沉睡的女性自我意識開始萌動，她想尋找女性作為妻子這一性別角色之外的價值主體，表達她渴望平等自由、獨立自主的精神追求。

（二）表現(xiàn)新式妻子割裂的內(nèi)心世界

新型家庭中的新式妻子有著打破傳統(tǒng)性別角色禁錮的努力，她們嘗試著掙脫傳統(tǒng)男權(quán)文化的束縛，但這種抗爭和叛逆又是不徹底的，魯迅曾對這種猶豫不決的矛盾心理作了分析：“即使間有出軌之作，那是為了偶受著文酒之風的吹拂，終于也回復了她的故道了。”?這類新式妻子的內(nèi)心世界被割裂開了：一方面，她們作為一個獨立于男性之外的主體，有新的價值觀念和獨立人格；另一方面，她們不能完全擺脫傳統(tǒng)文化規(guī)定的性別角色。《酒后》中采苕在與丈夫的關(guān)系中，妻子的性別角色規(guī)定了她在行為上只能是個被動者，是丈夫的附屬品，她必須恪守婦道、忠誠守節(jié)；在與朋友子儀的關(guān)系中，她扮演的是一個主動的愛慕者和追求者，是具有獨立意識和主體精神的新女性。作為一個矛盾分裂體的采苕無法完成親吻行動，何希凡教授認為“酒后的醉態(tài)產(chǎn)生了超常態(tài)的心理顫動波瀾”，最終還是“將這一切還原為波瀾不驚的溫馨與寧靜”。?《花之寺》中的燕倩同樣扮演了一個雙重角色，既是安分守己的妻子，又是不安分的情人，在這兩種角色的轉(zhuǎn)換中，既體現(xiàn)了女性意識的覺醒，又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角色和現(xiàn)代女性之間難以跨越的鴻溝。燕倩們試圖打破傳統(tǒng)性別角色禁錮的努力“都展示了擁有了新妻子身份的女性試圖恢復叛逆之女的獨立自主、張揚個性的渴望，以及囿于太太角色的道德規(guī)范不得不壓抑、放棄自我欲望和力量的痛苦無奈”?。

綜上所述，小說集《花之寺》塑造了高門巨族的閨中小姐、市民階層的庸俗太太、新型家庭中的新式妻子，構(gòu)建了一個獨特的女性世界。從橫軸上看，這三種不同的女性群體并存在同一個歷史時期，展現(xiàn)了“五四”新舊更替時代紛繁復雜的女性生存現(xiàn)狀；從縱軸上看，女兒，妻子、母親這三種不同社會性別角色的女性群體展現(xiàn)了女性生命歷程中的三個不同階段。這些女性形象看似是不同的個體，實則是相互轉(zhuǎn)換、互為一體的，婉順隱忍的大小姐、芳影、阿秋可能就是婚后的敬仁太太；愛慕虛榮的阿英、阿珠可能就是庸俗的太太；傲然卓立的筱秋可能就是追求新生活的采苕、燕倩。與其他“五四”女作家所禮贊的追求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的叛逆之女相比，凌叔華筆下的這些女性形象或許不具有鮮明的時代性，也不具理想性和感召性，但卻是一份貼近歷史的、真實的女性經(jīng)驗，是一份對“五四”女性文學獨特的貢獻。夏志清教授曾對凌叔華的文學創(chuàng)造才能作了很高的評價,在20世紀中國女性文學發(fā)展史上，凌叔華有著特殊而重要的地位。

①④⑤⑨⑩ 孟悅,戴錦華.浮出歷史地表：現(xiàn)代婦女文學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74，75，76，78，80.

②? 魯迅.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序.魯迅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250.

③ 凌叔華.花之寺 女人 小哥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19.

⑥ 夏志清.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58.

⑦ 崔濤.畫意淋漓風懷清逸——論凌叔華小說的繪畫美[J]，名作欣賞，2008（4）：57-60.

⑧ 沈從文.沈從文選集(第5卷)[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374.

? 陳順馨.中國當代文學的敘事與性別[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84.

? 何希凡.夜闌人靜時“微透的清芬”——讀凌叔華小說《酒后》[J]，名作欣賞，2008（2）：37-39.

? 劉傳霞.被建構(gòu)的女性:中國現(xiàn)代文學社會性別研究[M].濟南：齊魯書社，2007：128.

作 者：劉文菊,文學碩士,韓山師范學院中文系副教授,主要從事現(xiàn)當代女性文學研究。

編 輯：趙紅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