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盛行的補習班為何消失于魏晉

劉勃

儒家總共有五經，那假設十五歲開始讀經，“三十而五經立也”，三十歲也就全部學習完了。但一代代學者給經典做了連篇累牘的注釋。這對后來的學習者當然造成了很大的負擔。因為光讀經典沒有用了，這些注釋你都要熟讀背誦，你必須從注釋中尋找正確答案。

這種風氣，對治學固然沒什么好處，但對有些人，是很有好處的。抄寫在竹簡上的經典是很貴的，需要掌握的知識量越大，讀書要花的錢自然也就越多。既然前輩經師的解釋是必須掌握的，所以要想了解這些解釋，就非拜在這位大師門下才行。補習班走起！這樣把學習成本拉高，窮人就讀不起書了。

一般認為，東漢時門閥世家開始形成，但階層之間升降的通道又沒有完全閉合。這樣的時代，不上不下的階層，活得最累。沒有太高地位，卻也并不太窮的人家，為了維持現有的地位甚至更進一步，讀書就不得不非常拼了。《后漢書》說，享有盛名的大師，如果愿意上課，他門下有學籍的弟子，可能不下萬人。

魏晉講“玄學”了，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我是王謝的烏衣子弟，只需要把自己拾掇得飄飄然若神仙中人，說幾句沒頭沒腦的話，這就叫“正始之音，正當爾耳”，玄學大師的感覺就出來了。而一個苦孩子十年寒窗積累的談玄經驗，我只需要一句“你的感覺不對”，就可以把你貶得一錢不值。所以到了門閥制度真正成型的魏晉時期，東漢這種補習班的盛況，也就不存在了。

（摘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