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堂的路有多遠

山東/凌 塵

離天堂的路有多遠

山東/凌 塵

我和趙庚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我們還是在上學的時候在一塊玩的，畢了業只在同學會上見過一次，之后一直沒有聯系。他這個人，太平常了，見了面也很少說話，所以很少有人注意他，更何況我們這些女生。

我去找他時，有個同學告訴我，他現在混的很不如意，一家人只靠他在工地上打工掙錢。雖然我們都是從鄉下出來的孩子，但像他這樣畢竟不多。我知道他肯定還縮在鄉下，于是，我決定抽出時間去看看他。另外我還有個目的，讓他買份保險，因為我就是干這個工作的。我相信他應該需要，這對他家庭都是有好處的。

敲開了他家的門，我費了半天才找到的。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臉黑，見了我，一臉疑惑地問：你找誰？我說這是趙庚家吧，你就是趙庚嫂子吧！中年婦女點了點頭，問我：你是誰？我說：我叫李素素，和趙庚是同學，路過這兒，想過來看看。趙庚嫂子忙把我讓進屋里，臉上露出笑容。

進了屋，她停下其他的活，給我倒水。我問趙庚現在干什么。嫂子嘆了口氣，在工地上打工。說完后她顯得有些局促。我問：那他什么時候回來？嫂子說：六點多。我看了看表，五點半，也就是說，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有些著急，嫂子看了看我，你找他有什么事？說完，她盯著我。我倒顯得不好意思起來，我說：沒有多大事，就是想見見他，和他說會話。我靜下心來，繼續說：嫂子，你有活嗎，沒有活咱聊會天。嫂子說行。然后，我就和她聊起家長里短的事，后來我就把一些保險知識穿插進去。嫂子說：你講得真好，不像他們講的，怪嚇人的，一進門俺就知道你是做保險的。

趙庚回來了，趙庚騎著一輛舊摩托車。他停了車，看見屋里有人，問：誰來了？我站起來，顯得有些緊張，畢竟很多年沒有見了。趙庚見了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我看見趙庚基本沒有多大變化，他那張消瘦的臉，皺紋多了，臉更黑了。我問趙庚：還認識我嗎？趙庚看了看，實在想不起來。我笑了，老同學都忘了，我是素素呀。李素素，趙庚不好意思地笑了。

后來我給他做了份保險。趙庚一直把我送到大路上，直到我坐上班車。夜色朦朧，我心里一陣酸楚。他家里的情況很糟糕，我想他買了這份保險，可能就剩下很少了，但他在外奔波，必須有一份保障。

一年過去了，我也沒再去過他家，但我和趙庚通過幾次電話。我們聊了很多，他的生活依然那么拮據，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趙庚告訴我，他老婆身體不大好。我想：當時也應該給她買一份，可他家的收入……

一個月后，我打趙庚的手機，他關機了。我選了不同的時間給他打，都是關機。我心里想著是怎么會事，因為離他的村子很遠，所以我一直沒去。我想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得去一趟。就在我準備要去的時候，趙庚的電話來了。看見他的名字，我心里放下了，說話的是個女的，那聲音少氣無力，是嫂子。嫂子說：素素，你有，有空來俺家一趟。我問怎么了？她說你來就知道了。

我感到了一種不祥的事情發生了。

到了趙庚家門口，我驚呆了，這里分明剛剛辦完白事。趙庚，趙庚，我的聲音哽咽了。嫂子迎了出來，她身邊兩個女孩，大的扶著她，小的握著她的衣角。嫂子，趙庚怎么了，我說著流下淚。趙庚嫂子挺住了，她的眼淚已經哭干，她把我讓進屋。我問發生了什么事？嫂子說：趙庚那天加班回來晚，為了躲車摔路溝里了。

我看了看她們娘仨，那你們以后怎么辦？嫂子說：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她止住了話。我有些擔心，她的心里肯定裝著事。我說：嫂子，人沒了，兩個孩子以后就靠你了。我對她大女兒說：你要聽媽媽的話，好好學習，幫媽媽多干點活。我看著她的小女兒，她才三歲，我沒有說話，她的小女兒問我：阿姨，他們說我爸爸走了，他去哪里了？我擦了擦眼淚，拉著她的小手說，你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個地方叫天堂。

她們以后怎么生活啊。我忽然想到趙庚的保單，我讓嫂子找出來，看了看合同書，他的保單能理賠十幾萬呢。我知道，這是他們以后活下來的勇氣。我告訴了趙庚嫂子，嫂子憂愁的臉上現出感激的樣子。

臨走的時候，嫂子拉著我的手說：素素，多虧你了，如果不是你，俺準備帶著孩子去見他爸。我已經看出來了，我說：為了孩子，為了趙庚，你要撐下來。嫂子點點頭，我已經從她的目光里看見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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