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英漢翻譯中的美感再現——漢語四字格的使用

毛婧張蕾

四字格是漢語語庫里的一塊瑰寶，是漢語言博大精深的體現。漢語四字格因其音韻上的節奏美，形式上的整齊美和內容上的意象美，而越來越受到廣大譯者的喜愛，在英漢翻譯中，若能巧妙恰當地運用四字格詞語便能有效地傳遞和創造各種美學價值。近年來對英譯漢中四字格的美學價值的研究多從音韻，形式，內容和行文上來探討四字格美的再現和創造。而對其在其它諸如感性層面上所呈現的美關注得較少。由此，本文試從風格，語言模糊性和意境等方面來探討四字格在英譯漢過程中所呈現的美。

美，無處不在。就人類的語言而言，不同的語言實際上都具有其獨特的審美價值。英語重形，重結構，具有散文美；而漢語重義，重搭配，具有詩性美。在此特簡單介紹英漢兩種語言各自具有的美學要素。英語作為西方語言的一種，必然反映西方美學的一些特點，所以強調理性，抽象思維，邏輯推理和空間結構；漢語是意合型語言，句子結構較為松散，多采用對偶，排比等修辭，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古典美學講究中和、氣韻、意境、美丑、情志、形象、形神、文質、虛實、真幻、文氣、情景、動靜、比興（胡經之，1988:3）等強調文字內在精神的美學要素。由此，在英譯漢中，譯者要做的就是盡量再現英語原文的美學要素，并且其更高層次的目標為充分發揮自身主觀能動性，利用譯語優勢創造新的美學價值。四字格結構是漢語中十分普遍的表達形式，為人們所接受和欣賞。四字格是漢語美的一種體現，合理運用四字格能巧妙達到兩種語言的美質傳遞。下面將從英譯漢的角度并結合相關譯例來挖掘四字格隱藏的美。

審美客體的構成除了可以憑借直觀形象思維的推動，還有非物質的、非自然、感性的，無法憑直觀就能推斷的審美模式。下面筆者將從風格美、模糊美和意境美三方面來探討四字格所呈現的美感。

第一，風格美。這里所談的風格是特指語言風格，它是一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東西，與作者的世界觀，價值觀，審美觀，生活閱歷，和文字功底等有密切聯系。簡言之，風格就是作者創作個性與具體話語情境造成的相對穩定的整體話語特色。再現原作的風格是“信”這一翻譯標準的要求之一，并且筆者認為原文的語言風格美是可以通過譯者再現的。在英譯漢中，通過仔細分析原文風格特色，合理地使用四字格不但能生動傳神地傳遞原文風格，有時還能創造出譯者自己獨特的風格美。

1.Studies serve for delight，for ornament， and for ability. Their chief use for delight is in privateness and retiring; for ornament，is in discourse; and for ability，is in the judgment and disposition of business.

譯文：讀書足以怡情，足以博彩，足以長才。其怡情也，最見于獨處幽居之時；其博彩也，最見于高談闊論之中；其長才也，最見于處世判事之際。

原文出自英國文藝復興時期博學多才的散文家弗蘭西斯·培根之手，他用筆典雅簡約，瀟灑飄逸，論斷分明，卻又不失詩人奔馳的想象。字里行間時而穿插一句拉丁文，又使他的文章平添一份書卷氣，帶上一點古香古色。總體上，培根的散文以其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和文學精絕而獨領風騷，加上他擅長寫出飽含人生的經驗和智慧的名言警句，形成了培根散文的獨特風格，其在英國文學與思想界之影響，頗似唐宋八大家之在中國，歷久彌新。翻譯這樣的經典文論時，如采用陽春白雪般的古典雅言可充分再現原文風采。原文第一句很妙，其妙在于毫無廢話、直切主題，從譯文方面來說，王佐良的譯文通過選用三個“足以……”惟妙惟肖地把首句的簡約氣勢和修辭手段都譯得十分之貼切。第二句論述三種讀書的用處，重點放在增長才干，用的是省略句，簡約至極。王佐良的譯文選用了三個“其…也”以及三個對偶式四字格“獨處幽居、高談闊論和處世判事”，半文半白，恰到好處。王譯通過精準地選用一系列四字格詞語十分精湛地再現了培根散文的風格，可謂盡善盡美，并且使得本已端莊的原文顯得更加深刻秀雅，賦予原文語言的靜態風格以動態之美。

第二，模糊美。精確固然美，但模糊未必不美。在我國傳統審美意識中，含蓄朦朧是很重要的美學概念。其特征是用某種模糊的形式來表現多義性的內容，使欣賞者在欣賞中通過猜測、想象和意會，才能獲得某種審美感受。接受美學認為，創作過程中的形象思維是一個包含著感知、想象、意象、情感和領悟的多種心理要素的有機綜合體，所以文學形象往往是充滿模糊性的。模糊性是美的特點，也是美的優點，模糊性引人入勝，耐人尋味。從最廣泛的意義上說，模糊乃語言共性，語際轉換往往不能消除語言的模糊性，例如有些英語表達（詞或句）在意義上可能找不到與之百分之百對應的漢語表達。但如果能大膽選用意義與之較為貼近的漢語四字格，即采用模糊的譯筆，可在模糊中尋得別樣風味的美。例如：

2.Some fishing boats were becalmed just in front of us. Their shadow slept， upon that water， a gentle quivering alone showing that it was not complete sleep，or if sleep， that it was sleep with dreams.

譯文：漁舟三五，橫泊眼前，檣影倒映水面，仿佛睡去，偶爾微顫，似又未嘗深眠，恍若驚夢。

分析英語原文，其景物描寫實景實寫，給人以客觀樸實之感。譯文通過大量選用古文四字格，顯得典雅古樸，意境深遠，甚至勝過原文。寥寥幾個四字格詞語營造出原文所沒有的空靈靜虛、隱秀含蓄之美，讓人總覺得言景之外另含深意，顯得模糊朦朧，給讀者留下了豐富的想象空間，令人不禁想起范仲淹的《岳陽樓記》中的“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浩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壁；漁歌互答，此樂何極！”

第三，意境美。意境是翻譯美學的一個重要范疇。所謂意境，實際上可以被視作接受者的主體性的闡揚和創造性的發揮，是接受者的需求和審美意識對語言文字的調節機制的產物。而意境之美，不僅體現在其能給讀者呈現一個真實可感的世界，更重要的是它能引發讀者的審美情趣，感悟語言藝術的魅力。同樣，一篇好的譯文，其內容或喜或悲，或美或丑，都應該把譯文讀者帶入一個寬廣的藝術想象空間，使其得到和原文讀者相似的美的感悟。漢語四字格歷經錘煉，不僅涵義蘊藉，而且還能以實指虛，可將原文的情態與意境栩栩如生地呈現，使讀者有身臨其境，心領神會之妙感。

在英譯漢翻譯實踐中，譯者如能恰如其分地運用漢語四字格便可有效地呈現出風格美，模糊美和意境美等美學價值，可滿足讀者更全方位的的審美需求。相反，如果誤用濫用四字格，非但破壞原文本有的美學價值，而且會生成毫無美感的譯文。因此，譯者翻譯時應考慮原文的深層意義，忠實原文的旨意風格、語境場合以及四字格本身的褒貶雅俗等因素合理運用四字格的翻譯技巧，這樣才能在遵循“信”的大前提下全面展現四字格的美，令讀者產生雅和美的閱讀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