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莉
我們在追求藝術歌曲旋律的如歌美感時,感受多聲立體的色彩畫面,追求旋律的個性化創新、是創作中永遠的主題,中外古今,概莫能外。重要的是,個性與美感不僅來自顯露于旋律外部的形態特征,而且也來自旋律內部所隱含的深層民族文化意蘊,這種文化意蘊,能較好地體現出旋律的內在品質與風格,歸納起來,主要表現為:
音樂的造型,是在對事物進行客觀的模仿或再現而得來的。日常生活中的鳥鳴、雨滴、風吼、海嘯、奔馬、列車奔跑等,體現了事物的各種聲音、運動的節奏形態。旋律在模仿它們的同時,還需要借助和聲與織體等其他手段,為其造型涂上一層感情色彩。因此,在豐富和聲織體的襯托,調式變化音級色彩的閃現下,造就了迷人的音響。音樂中洋溢著創造性想象,節奏在有序中變化,并在變化中統一。
如《春,祖國的春天》(瞿琮詞、鄭秋楓曲),這首歌曲在旋律中運用了以聲摹聲、動態比擬的手法,描繪出詩的意境。旋律節奏變幻豐富,靈活的三連音音刑跳躍奔騰在旋律與織體中,深情歡愉的音調似布谷鳥的歌聲在天空回旋、在大地蕩漾;中段明亮婉轉的歌聲中不時閃現著的調式變化音級,猶似五顏六色的花朵在陽光照射下熠熠閃光,三連音、五連音、七連音以及三十二分音符時而在高音區漂浮、時而在低音區回響,把布谷鳥鳴唱、歡躍表現得淋漓盡致;曲終鋼琴部分左手三連音的連續下行,右手清脆亮麗的和弦琶音處理,增強了空間的移動感,形成了歌曲旋律獨特的詩境美。像這樣的以聲寫景、縱橫交織的旋律手法,在新時期此類題材的作品中較為常見。如《科學的春天來到了》、《走向綠洲》、《大海一樣的深情》、《帕米爾,我的家鄉多么美》等作品,或用音色、音區、和聲的變化來比擬事物的色彩,或用旋律線條的曲折來比擬事物的動態,或用和聲、音區、力度、織體的造型來比擬事物的空間層次,或用主題貫穿的手法使整個旋律在各個聲部變化、發展。這些都大大反映出在旋律中縱橫交織的多聲思維方式。使得藝術歌曲的旋律具有很高的專業水準,并引導聽眾進入到更大范圍的時空去進行審美體驗,令他們感受到一種新奇、新穎之美。
旋律的入俗美,主要是指透過旋律外部的運動形態,體現隱含在旋律內部的深層民族文化內涵。它包含著歌曲所描述的民族風情、民俗生活與旋律易于為群眾所接受等方面的內容。運用民族調式與音調進行創作,使旋律具有濃郁的民族風格與色彩,在作品中反映民族的生活、情感以及使作品具有深刻的哲理性,是體現旋律入俗美的重要基礎。這種入俗不是一味地以強調旋律的通俗來降低藝術歌曲旋律的標準,而是指旋律在自然、流暢的基礎上所體現出的民族神韻。其基本特征是返璞歸真、平易近人。
中國藝術歌曲的旋律風格從趙元任到當代都具有民歌、戲曲與說唱音樂等多樣化的風格特點。運用詩詞語言的旋律結合進行形象塑造、意境刻畫、情感表達、體現歌曲入俗美的作品也有很多。如冼星海為宋代詞人朱敦儒所作的《楊柳枝詞》,以民族F宮調為主調,G商音環繞其間進行為特色,融戲曲唱腔中拖腔、甩腔、挑腔等元素為一體,為渲染傷感的情調尋找到了音樂與文學這兩種藝術的交合點。
藝術歌曲創作中運用調性變換的手法創新旋律,在調性擴展的框架內增強藝術歌曲旋律的魅力,是旋律創作的又一有效途徑。變換調性,在充分挖掘和運用調性對比手法的表情意義上,比在單一調性框架內創造旋律又多了—種手段,它可以增加旋律的活力,可以在調性框架內創造出新的語言和新的表情,可以在對比中獲得新穎別致的旋律,使旋律產生對比美:
在舒曼的《婦女的愛情與生活》中,和聲對于旋律寫作的影響使旋律體現出調性對比的特點。大量的離調和弦、轉調和弦、和聲模進等手法的運用,使旋律自然地用現了大量的變化音,與旋律中動機式展開的音樂發展手法交織在一起,獲得音樂展開的動力,并使音樂在抒情性與敘述性之間轉換自如。
用旋律 (語言)的表情功能來刻畫人物的情感與心理活動,是旋律創作的又一顯著特征。由于旋律沒有表義的功能,在刻畫人物的內心活動時,主要靠旋律中濃厚的感情色彩來完成。一般來說,人們的內心活動總是要在外部石所表露的,人們在哭訴、吶喊、嘆息、激動等情況下所做出的動作,訴說時的語調等,都具有表情的因素。作曲家往往通過這些來捕捉旋律的曲線和節奏特點,然后再加上調式、和聲、節拍、節奏、音區和音色等各種表現手段的綜合運用,以此表現出人們內心的各種復雜的感情。這類旋律,主要是通過聲音動態與人類語言音調的親緣關系,來比擬人類內心的情感活動與其他心理動態。
可見,藝術歌曲表達感情的方式往往都是依靠旋律來完成,它可以表達人類各種復雜的感情,甚至表達用任何文字或語言都無法表達出的感覺,是作曲家通過音樂的手段來對聽眾講述事情,使聽眾在獲取來自作曲家信息的同時也獲得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