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勇
京劇的表演須遵循一定的程式進行,京劇藝術就是運用唱念做打舞等各種程式技巧,運用外部的表演形式刻畫中華民族的古典美,道德美,心靈美。
京劇的程式作為一種具象的規范,其形成有深刻的文化內涵。它依從的是完整原則,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前到后等等,依據角色、行當的特點要求,進行規范、完整、細致、夸張、美感的系列舞臺行動。黑格爾指出:“藝術理想的本質,就在于使外在的現象符合心靈,成為心靈的表現。”從“徽班進京”到“同光十三絕”,從“四大名旦”到“四大須生”,京劇發展到今天,凝結了無數藝術家的畢生心血。經過200多年的繼承、發展,逐漸形成了觀賞性、藝術性高度統一的京劇程式美。
強調唱念做打舞翻的基本功和表演技巧,強調形式美。每個動作都是由手、眼、身、法、步五體同步協作進行的。唱、念、做、打,各有各的程式,那么怎樣把程式有機地連綴起來呢?這里就有一個啟承轉合的法則問題。比如動作的最小元素“山膀”,看著可能沒有什么,但是要達到形式美,就要有這樣一個程序:欲左先右,從腰部啟動,然后看手、眼隨、上步、拉開、眼向前看、踏步、靜心、亮相、睜眼、吸氣、閉嘴、吸肚和挺腰這一連串動作,并在動作中協調,達到渾然一體的視覺效果。也就是說,從這樣一個小的動作,也要體現出人物的氣魄和矯健。否則,如果是沒有靈魂驅動的“山膀”,完全是一種形式主義的表現。觀眾就會感到你自己也不知所云。京劇重視外型的表現,但在表演中,根據人物的不同特點。就要有不同的程序表現。比如要求《扈家莊》中扈三娘的起霸要表現出人物的驕、嬌二氣;要求《鐵籠山》中姜維的起霸要表現出人物的統帥氣魄和智勇雙全;《借東風》中趙云的起霸,因為是配演,雖然半個起霸,但是要表現出人物的八面威風。而這些不同的人物個性就是要表現在基本相同的,經過千錘百煉的一舉一動上,也就是說既要注意外型的塑造,又要使每一個動作表現出人物的潛臺詞。
京劇藝術的各個組合中。唱、念、做、打,都有自己的程式因為在京劇舞臺上不允許有純屬自然形態的原貌出現。一切生活的自然形態,都須按照美的原則予以提煉、概括、夸張、美化。使之成為節奏鮮明、格律嚴整的技術格式即程式,并在舞臺上表現出來。京劇音樂中的板式、曲牌、鑼鼓;念白中的韻白、京白,表演中的身段、手勢、步法、工架,聲調、心理和形體動作的格律化,即程式化的表現。其實,世界上各種藝術都與京劇一樣存在著程式,沒有程式就沒有了藝術。程式就像我們寫文章時的語匯、詞組和成語經過嚴格的語法規范連綴起來一樣,比如中國畫家在勾勒、潑墨、積墨皴法、烘托和用色的程序:芭蕾舞在表現各種情感時的大跳、托舉、旋轉、倒踢紫金冠;歌劇演員在抒發情感時的詠嘆調、宣敘調以及演出過程中的序曲、間奏曲、舞曲;電影在表現的特寫、近景、中景、遠景、蒙太奇、化入、化出和畫外音等等一樣,如果取消了這種程式,這些藝術也就不能存在了。取消了勾勒和沒骨,還有國畫嗎?取消了足尖動作,還能叫芭蕾舞嗎?取消了詠嘆調還能叫歌劇嗎?取消了蒙太奇和特寫鏡頭,電影還能拍攝嗎?取消了西皮二黃的種種板式,還能叫京劇嗎?這可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可見,京劇中的程式就像生物中的細胞,物體中的分子與粒子一樣是無法分開的。
在如今的戲曲界中,有些人就認為凡程式必然是陳規陋習,必然是條條框框,必然是對藝術改革的束縛。推崇程式,就是反對改革創新,就是因循守舊,因此有些人以打破程式為時髦。以“取消程式”為炫耀自己改革創新的資本:也有人墨守成規,認為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不能進行絲毫的改變,否則就是背宗忘祖,糟蹋藝術。我認為以上兩種態度均走極端,有值得商榷之處。藝術大師梅蘭芳先生提出的“移步不換形”論,不僅是他自己改革實踐的總結,也是所有京劇藝術家成功改革實踐的總結。“移步”就是改革,就是發展:“不換形”不是指表層的形態,是指京劇的本質形態不能變。移步是手段,不換形是目的,不移步就要僵化、凝固、失去活力;換了形,京劇則不再是京劇。取消了京劇的程式,也就是取消了京劇藝術。
通過“移步”,京劇的程式可能更為成熟,也就更為靈活多變,更具有可塑性。通過“不換形”,保留京劇藝術的精髓,保持其獨特的藝術特征。京劇的程式和程式運用法則就好比桌椅,種類雖多,花樣也可以不斷翻新,但都是由板、條、框等組合而成的,組合的方式都是由固定尺寸的榫與眼的結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