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眼(2)

王焜昱

市井所稱“小心眼”者，乃古之狹心之說也。狹者，窄也。譬如一小容物，水數斗即溢滿，難容大物也。狹心者，懷狹隘而目短鄙，難懷寬容之心。故其眼中粒沙便可成峨，斗米就能成倉，蠅頭小利即為重利頭彩。以他人勝己之處為痛，待優異者為仇敵，狹心者終日凄然，恐人恥之害之。故有人雖位高權重，但自視為此世間最苦悶之人。

上古有共工顓頊之爭。二人因治國之道相異而對。敗者共工怒觸不周神山，頃刻天崩地裂，日月移位，造人間自混沌初開來一浩大災劫。窮其緣由，實為顓頊氏之狹心作祟之果也。共工治農之道高于顓頊，二人持異識而難共存。顓頊恐其才危及統治，爭執之，進而戰。共工不敵，怒而撞山。由是言之，狹心可化為怒戾之氣，怒戾之氣可傷人，害物，殆己，小者可使賓朋為敵怨，大者則釀世間之禍事也。

狹心可葬偉業于頃刻也。功績不論大小，皆使生者光姓耀名，逝者流芳千古。夫丈夫欲立于世，必有業績撐之。無業績者為庸才，毀業績者為敗者。毀壞業績者，狹心為首元。犯狹心人，其功績似颶風過境而滅跡，致人一事無成，唯有蹉跎嗟嘆。昔有西楚霸王項羽者，氣拔山河，力可扛鼎，率軍百萬，與漢爭鋒，旗鼓相當。然項羽雖為豪杰，逞匹夫之勇。巨鹿之戰，廣開殺戮，雖破秦兵二十萬，民心盡失。赴鴻門宴，展婦人之仁錯失滅劉邦之良機。四面楚歌，蓋世梟雄入窮途，烏江濤濤，無雙猛士嘆挫敗，青鋒劍起，西楚霸王魂魄散，烏騅馬奔，嘯嘯哀鳴念舊憶。

狹心可沒己之年華性命也。英雄美人終伴歲月化塵埃，唯有青史留名姓。有人因國而亡，有人以業而逝。殊不知亦有人生氣而死。氣者何來？狹心促之。狹心而就之氣為萬病之宗，傷及五臟六腑，使人苦不堪言。三國周公瑾者，因其“資質風流，儀容秀麗”，通音律，善謀斷，東吳人稱“周郎”。攻橫江，俘鄧龍，赤壁重創孟德軍，如此之人，智比孔明，貌賽潘安，美姬陪側，君王重識，引艷羨無數。而其以狹心妒諸葛孔明之能而積郁于胸，塊壘成病，金瘡崩裂，英年早逝。公瑾如以寬厚之心待物，必能為吳國續效其勞，功業遠高于此今。赤壁殘跡今猶在，瀟灑周郎已作古。千層雪，萬卷云，似為才俊服縞素。周郎之隕，可悲可嘆。

或曰：“心大則百物皆通，心小則百物皆病?！蔽嵘醺兄Ｐ拇笳咭暼f物皆喜態，一葉，一枝，一花悉收眼底，如此之壯大貌，其心自喜，心喜則神達，神達而可做世間諸多事，多獲大成就。然狹心者僅見局葉，局枝，獨不見滿樹繁花之態，故心終日惴惴不得寧，食無味而眠無寐，終生如此實為人生之大悲哀也哉。

學校：浙江寧海縣躍龍中學

導師：葛明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