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和藝術的哲學:《黑天鵝》解讀

■林慧超

保加利亞作家鮑·拉伊諾夫的名篇《黑天鵝》，通過意象、心理描寫、大量對話等突出手法等多角度結合使用，深入剖析女芭蕾舞演員對藝術創(chuàng)造的向往與艱難探尋以及對自我人生價值思考歷程，深刻地表現(xiàn)了現(xiàn)代人精神與生活世界失衡的狀態(tài)。

2010年，當代著名保加利亞作家鮑·拉伊諾夫的名篇《黑天鵝》被改編成達倫·阿羅諾夫斯基式旋律的天籟電影經(jīng)典：典雅氣質的獨立，崩潰節(jié)奏以及亦步亦趨的跟拍式攝影在傳達舞蹈畫面韻律張力過程中震撼的美感體驗。鮑·拉伊諾夫借助父親這一形象傳達了生活和藝術的緊密相連以及對二者間平衡發(fā)展價值的肯定和探索的哲學。三天情節(jié)、簡單大條的線狀時間結構精心布局著錯落的對白、心理描寫；典型意象及暗示性言語“反復出場”順理成章構成線索使整個故事成為穿插著各種性格和視角的立體“生活秀”，提升了作品深度和廣度；與心理描寫和對話語體配合的是短段落的寫法，有時一句話就是一段，從而起到方便閱讀和行文流暢的效果。

一、父親，藝術啟蒙

女主角維奧列塔從小和嚴厲古板的父親一起生活，她對藝術執(zhí)著的幻想、熱愛都深受父親影響。父親是作者藝術觀和人生價值觀的“代言人”。父親形象和維奧列塔的冷漠形象十分相似，是她性格根源。對舞蹈的愛是對父親信仰的繼承。父親經(jīng)歷及對女兒的鼓勵指導縱橫穿插在維奧列塔的思路里，為讀者層層揭開作者心目中的真正藝術形象。他堅信通向藝術的道路上，舍身奮斗才是最靠得住的，因為沒有任何人可以把它從自己身上奪走；藝術表面的繁華轉瞬即逝：“自我的焚燒變成了火把，照亮他們的行走。他們將自己交給魔鬼和黑暗來換取劃過天空時的那一點光。”所以不要追逐藝術之外的東西；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感悟想象連接現(xiàn)實和理想之間的斷裂；藝術之門雖華美卻掩飾不了光艷后的爾虞我詐，除努力外，要學會“讓位和服從”。

二、意象，美在別處

拉伊諾夫生動運用意象，形象地描述出現(xiàn)實生活中藝術和美存在的失衡狀態(tài)及其原因，并闡釋出作者眼中真正的藝術和美。

小說開頭映入眼簾的噩夢，既是懸念，也是作者所要探討的問題的基點。“噩夢把她帶到幽暗、寒冷和寂靜無聲的門前，那門緊閉著。她在那里徘徊，凍得發(fā)抖。要不就是在萬丈懸崖上，她想爬開，但怎么也爬不動，因為腳下的泥土往下崩塌，而周圍滿是荊棘，帶著她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門，指藝術之門。幽暗，意味前途無法預知。寒冷和寂靜，帶有強烈的主觀心理色彩，一指此路之“艱”之“僻”；二指“高處不勝寒”的心境。既表明她內心對溫情的渴求，也是她意識到生活中情感重要性的信號。文中“要不要披上衣服？這里相當涼。”共出現(xiàn)6次，有一個共同特點：在和男友普拉門分開后；此時是并非嚴寒，旁人說這種話的幾率不大。因此，這句話是她內心孤獨的自憐，是她對情人之間那種溫存的希冀。她視藝術比愛情還重要：即使愛情失敗，她在獨舞角色上有過不小的成績用以彌補愛情缺失。這實際上是障礙之一：理想對人性的壓抑。文中隨處可見深淵之“變形”：獎章、掌聲、出風頭、說大話、炫耀……讓人防不勝防——暗示探索藝術途中障礙之二：誘惑；而跌落深淵的迅速，象征著誘惑的難以抵擋、掌控。藝術障礙之三——不了解自己而導致的自卑，文中反復出現(xiàn)同行對她“左腿”的嘲笑和她“左腿”恐懼。其實，“左腿”正是她在長期壓抑中不自覺地產(chǎn)生自卑和對自我否定的象征。導致她軟弱、膽小怕事、猶豫不決、孤僻內向性格。

小說另一特色是顏色意象的運用。維奧列塔一個人的時候，“晨光繼續(xù)通過綠色紗窗簾透射進來，房間里仍然呈現(xiàn)模糊的淡綠色，象沉浸在平靜、混濁、和象浴室里的水一樣冰冷的水底似的。”由于自然界的生理刺激，“綠色代表著健康、和平、生機盎然”，從而引起“寧靜的美”的聯(lián)想，寧靜的淡綠色隱喻純粹的天鵝湖——女芭蕾舞演員夢想的舞臺；而這斑駁的色調也預示著：生活，總是充滿著多樣、豐富的色彩，人也并非之生活在一個人的幻想之中。

作者對門——深淵意象的描寫的目的在于展開對美的理性解釋：生活和純粹藝術間雖橫跨著深淵，但神秘的美感卻也正是由此蔓延，撥開重重障礙才會發(fā)現(xiàn)最妖嬈的美；技術精益求精固然是真正藝術的基礎，但不是干巴巴缺乏個性的動作；藝術的意義在于用自己的激情去感動他人；藝術也并不是“賽速度”。

三、生活，天鵝的呼喚

為藝術外表的光芒四射而長期脫離愛情、友情、親情，那么這座幻想塔建得越高，勢必會摔裂得越慘烈。按“馬斯洛人類需求層次理論”：高級需求應在低級需求滿足后才能實現(xiàn)。人際關系上，她表現(xiàn)得冷漠壓抑，以至別人會誤解她“表面正經(jīng)心眼里壞”；感情方面，男友愛作為女人的她而非演員的她令她傷感。這都表明她長期處于“歸屬與愛的需求”嚴重缺乏狀態(tài)，即理想壓抑天的失衡。丑小鴨渴望變成白天鵝，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一身黑羽。誘惑、野心始終是她身體一部分，盡管那不是純粹完美卻是最本真的自己。黑白天鵝由同一演員來扮演，已經(jīng)預示二者是一個完整人的明暗兩部分；任何一方死亡即另一方的毀滅。弗洛伊德關于“本我、自我和超我”的理論，黑天鵝就是維奧列塔的“自我”，而白天鵝則是她心中向往的“超我”。父親的哲學告訴她：學會讓位和服從，感悟生活，知足者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