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維大：見證“深挖“十二年

口述/索維大 整理/董曉菊 張 臻 攝影/曹參

【往事親歷】

索維大：見證“深挖“十二年

口述/索維大 整理/董曉菊 張 臻 攝影/曹參

從 1963年參加工作起，在公安戰線上奉獻了近半個世紀，至今仍樂此不疲。他，就是刑警總隊原副總隊長，現任上海“深挖辦”主任——索維大，一位已退休6年的刑警，卓然而睿智的長者，普通而和藹。面對本刊記者的再次采訪，創辦人之一的他，當聊起“深挖辦”成立十二年來的發展歷程，那些鮮為人知的故事，以及記憶中的每個重要節點時，飽含深情且如數家珍……

【改革開放，都來大上海淘金，魚龍混雜。原有的警力，顯然是不夠用了。】

1999年7月，上海在全國率先成立了由公、檢、法、司及監獄、勞教、民政部門主要領導組成的市深挖犯罪線索工作協調小組和辦公室，建立了多部門聯動機制，整合司法資源，打擊犯罪。這既是有中國特色法律制度優越性的體現，也是新形勢下政法系統創新警務模式的有益探索。

回想“深挖辦”成立時的那段歷史，索維大說，當時上海刑事案件一改先前的常態，出現高發高位運轉狀態，每年立案突破10萬起。改革開放，都來大上海淘金。在這種人口急劇上升的情況下，要按原來的一套搞管理、搞服務，還要辦案，原有的警力，顯然不夠用。

【適應當時的治安形勢，成立了“深挖辦”。但要全面動員起來并非易事，前期我們做了大量的工作。】

提高破案率，打擊犯罪，適應社會發展，把政法系統全面動員起來。

1999年6月，由公安局、檢察院、法院、司法局、勞教局、監獄局和民政局下屬收容遣送站7家單位組成的“深挖犯罪線索工作協調小組”成立了，下設辦公室，簡稱“深挖辦”。

深挖辦成立之初，我還在刑偵總隊當副總隊長。2002年1月，為了進一步打開局面，我被調任專職搞“深挖”，并擔任“深挖辦”主任至今。

要打開局面，并非易事。傳統觀念上，破案是公安的事，檢察院只管批捕、起訴，監獄只要做好犯人的管教就行了。所以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要統一有關各方的思想，就是要給這些單位講，上海的一方平安，要靠上海全體政法系統的干警。打擊犯罪，保護人民利益，本身就是政法系統的職責所在。具體開展起來,先搞幾個試點，典型推廣，同時進行培訓。當時六十幾個點（關押場所）我們基本都跑到了，從“為什么、做什么、怎么做”一步步交流探討。我們抓了幾個典型案例，震動比較大。

【深挖是系統工程。亟須調動兩個積極性，一個是干警，一個是在押人員，但怎么調動？】

深挖工作，它是一個由政法各相關部門共同參與的系統工程，集中體現了公、檢、法、司相互之間的溝通協作，它有三大版塊組成。

第一塊，挖掘線索。就是在關押場所，包括刑事拘留所，治安拘留所，婦女教育所，強制戒毒所，還有勞教、監獄再加上民政的待遣。在這些場所深挖犯罪線索，發動干警，組織專人，根據不同對象，分別開展法制、政策、前途、人生觀等教育，使宣傳、矯治、改造有機結合。

第二塊，查證破案。線索深挖出來以后給誰呢，給辦案單位。公安局處理的主要是刑事、經濟案件和重大的治安案件，檢察院主要查辦的是職務犯罪。

第三塊，兌現政策。對破案起作用的線索，對這些當事人須兌現政策，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給予褒獎。這部分工作要交給檢察院和法院去做。這樣就組成了“政法大協作平臺”。原來是“點對點”，現在是“大平臺”。

搞深挖亟須調動兩個積極性，一個是干警，一個是在押人員，但怎么互動？兌現政策就是核心，該從寬的從寬，該減刑的減刑。只有用實際例子教育人，在押人員才會通過實際教育受到感召。這方面法院在掌握量刑幅度上，就必須要從大局考慮，做到法律、政治、社會三個效益統一。

“深挖辦”的職責，概括起來，就是八個字：指導、協調、服務、監督。

深挖工作要形成合力，就要科學運用法律條款調動各方積極性；在單位協作上，要防止相互扯皮，處理好方方面面的關系。深挖工作涉及條、塊、點、面諸個系統，由于體制轄屬不同，許多工作需要深挖辦主動做好前期疏通鋪墊，就像蓋大樓，先要把“三通一平”基礎工作做好一樣。另外，就是要做好全方位監督，大家做得好不好，這就需要考核監督。

【深挖工作在維護監所安全、提高教育質量、強化干警素質等方面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

深挖工作既隱含無形，又具顯性功效，其價值不可估量。主要的作用有三個：第一，維護監所安全。深挖工作不僅是破案，對監所的安定也是起促進作用的。那些在押人員中，有的本身就背負其他案子，如之前犯過搶劫、傷害至死等案子，而關進來的時候是因為盜竊，但他本身就有暴力傾向，劣性不改，和別人吵鬧，結果又出事了；還有的判完刑后，新犯人出操，他眼睛一看一愣，“呀，這個人怎么進來了？我以前和他犯過案子，他知道我底細，這下糟了。”慌了以后就坐立不安，自殺、逃跑，鬧。如果不是通過深挖把案子挖清楚，這就是定時炸彈，不安全因素。通過“深挖”，政策講明白，等于給他吃了顆定心丸。所以“深挖”對促進監所安全是非常有促進作用的。這是個很重要的方面。

第二，提高教育質量。對在押人員只講常規要求，即遵守監規等，這對維持關押、服刑場所秩序只是治表，我們要真正做到關押、服刑場所的“太平”，從深挖角度講的是“放下包袱，重新做人”。但負案在身的人，常常會存有僥幸心理，一般會咬咬牙，挺過去，出去后繼續為惡的可能性就很大。所謂的回歸社會，對這些人來講，并不是回歸正常的社會，而是返回他原來的圈子，現在不檢舉就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后路，不和毒根、毒瘤割斷，讓原來的關系都保留在那里。如果不考慮這些因素，單純講監所安全，提高改造率，這就沒有基礎了。深挖工作難在什么地方？教育要深入人心，觸及靈魂深處，只有真正完全坦白清楚，悔罪的態度才能比較堅決。把跟自己性命攸關的事講出來，這一定是需要經歷激烈思想斗爭的。所以，深挖對教育的要求就提高了，不能浮在面上。要通過在這些場所對關押、服刑對象進行切實有效的教育，使他們真正從靈魂和良知上認罪、服罪、悔罪和贖罪，才能既保證場所的安全，也能使整個社會穩定有一份保障。

第三，有利于干警素質的提高。深挖工作涉及各項法規政策，辦案的政法干警，如果不懂法、不會用法指導深挖實踐，就做不好深挖工作。為此，“深挖辦”積極組織辦案人員的法規學習和專項技能培訓，每年都把工作要點講得很清楚，使之制度化。培訓工作包括三級：一級是場所自己培訓，即干警最基本的培訓，使其真正熟知和掌握深挖工作及其基本技巧，如怎么談話、采集資料、法律宣傳等；二級培訓，是條線指導部門培訓，定位是提高破案率，主要對象是骨干，比一般的培訓提高一個層次；三級全市培訓，是針對行家里手、高手的培訓，如深挖某類案子的專家，對付某類在押人員的能手。

【中國特色，上海特點：“投入少、成本低、見效快”，突出重點深挖八類惡性犯罪案件。】

不同的單位在系統工程里都有不同的職責，深挖時，各單位的分工和功能是不同的：關押場所產生線索，查證部門破案追逃，檢察院、法院兌現政策。深挖的成果應從全局來看，離開了整體的效益，不可能有完美的結局。

深挖工作開展12年來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對打擊威懾“傷害、殺人、放火、綁架、搶劫、強奸、投毒、販毒”等八大類惡性案件所作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

從政治效果上說，對在押的犯罪分子是一種震懾。我們對新進在押人員宣傳政策，從一開始到訴訟結束從不間斷。勞改的犯人從新收犯監獄到常押犯監獄，再到監區，每個階段都要聽課，連續不斷，始終處在高壓態勢下，在押人員想逃避的僥幸心理就沒了。確實有一些人，本是想咬咬牙屏過去，結果扛不過去了，只好檢舉交代。與此同時，深挖對社會上未歸案的人員也是極有現實的震懾作用的。

深挖犯罪線索，有從案到人和從人到案兩種模式。從案到人，是從現場出發，通過收集到的信息、物證找出嫌疑人。第二種，從人到案，對有犯罪嫌疑，對其進行調查，發現案子。一些有疑難、十幾年前的案子就這么給破了。

深挖不僅打擊了犯罪，而且也鍛煉了我們上海的政法隊伍，深挖工作是一項富有挑戰性且能展現個人才華和責任心的工作。12年里，上海政法干警中因為工作成績突出受到表彰的有成百上千，不少基層民警和場所的基層一線領導，在深挖實踐中增長了才干，這項實踐可以說也是培養政法人才的大學校。

上海特色的深挖工作具有“投入少、成本低、見效快”特點，這在全國是絕無僅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