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級工會要切實履責、主動作為。”1月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中華全國總工會主席王兆國在全總十五屆八次主席團會議上強調各級工會要大力發展和諧勞動關系,積極參與社會建設,推動保障和改善民生政策的貫徹落實,以勞動關系和諧、企業和諧促進社會和諧。
去年以來,在爆發“深圳富士康”“南海本田”等群體性事件后,全國總工會主動協調黨政接連出手,維權取得明顯成效。
全總主動出手的背后,是勞動關系矛盾急劇緊張。1月18日,中華全國總工會副主席、書記處第一書記王玉普在會上分析勞動關系領域的新情況時說,當前,我國勞動關系在總體穩定的同時出現了一些新變化,勞動關系問題日益成為社會各界廣泛關注的熱點,勞動關系矛盾成為影響職工隊伍和社會穩定的重要因素。
矛盾由隱性走向顯性
1月15日,“百余名四川籍農民工在河北遵化市政府門口下跪討薪”事件終于有了結果,每位農民工分文不少拿到各自被拖欠的工資。
從深圳富士康廠區員工十幾連跳,到憤然斷指的無助民工,再到“下跪討薪”,不僅勾畫出中國工人群體身影悲情輪廓,更凸顯勞資矛盾極端化。
與他們低下境遇相反的是,過去兩年來,“中國工人”作為一個群體,全球影響力在攀升:繼2009年入選《時代》年度人物后,又登上美國道瓊斯公司旗下雜志《財智》2010年“全球最具影響力人物”榜單。
如何真正讓勞動者體面地勞動,考驗著工會組織。2010年5月29日,全國總工會下發的《關于進一步做好職工隊伍和社會穩定工作的意見》文件指出:維權是維穩的前提和基礎。
此后,全國總工會通過了《關于進一步加強企業工會工作、充分發揮企業工會作用的決定》。
然而,工會面臨的現實問題是:當前職工隊伍思想觀念、利益訴求多樣化,“80后”“90后”的新生代職工價值取向更加務實,法律意識和維權意識日益增強,對工會維權的要求更加迫切、期望越來越高。
有著多年大型企業領導經驗的王玉普強調,針對不同群體,突出重點,創新方法,把職工更廣泛地組織到工會中來。
全總新聞發言人李守鎮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說,“職工群眾是工會工作的動力和源泉,是工會工作的生命線。工會作為職工群眾的代言人要有所作為,工會工作者要適應職工隊伍的新特點,不斷提高職工群眾工作的針對性和實效性,要深入到困難企業和矛盾多發行業,傾聽職工群眾呼聲,反映職工意愿,把職工群眾是否滿意作為衡量工作成效的重要標準。”
“有為才能有位。”在中國勞動關系學院勞動關系系教授林燕玲看來,工會干部應首先把立場站在勞動者一方,代表他們與資方談判,與政府交涉;在調處勞資矛盾時,工會應把握“先維權再維穩”的原則,而在一些地方黨政部門眼中,工會往往被當成“維穩”的工具。
“資強勞弱”日益強化
在去年全國“兩會”期間,全總對外公布的相關調查數據顯示,23.4%的職工5年間未增加工資,75.2%的職工認為當前收入分配不公平,有61%的職工認為普通勞動者收入過低是當前社會收入分配中最大、最突出的問題。
在計劃經濟時代,我國并不存在勞資關系,勞動關系僅僅是勞動者與用人單位之間的簡單關系。改革開放以來,逐步獲得獨立主體地位的勞方與資方在市場機制作用下,以利益為主要動力和目標進行了重復博弈。
在博弈過程中,由于經濟實力、政治影響力等方面的巨大差距,使得勞資雙方在契約的簽訂與執行、以及勞資糾紛而導致的契約解除等諸多問題上,“資強勞弱”特征日益強化,勞資矛盾逐漸凸顯。
全總新聞發言人李守鎮坦承,“資強勞弱”導致勞動權益受損,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過低,有一些企業特別是一些中小企業沒有與勞動者訂立勞動合同,一些企業為了降低勞動成本,不愿意為勞工辦理社會保險,有的企業甚至拖欠勞動工資。
針對這個問題,李守鎮表示,從2011年開始,全國總工會計劃用三年時間,依法在建立工會的企業中普遍開展以工資集體協商為核心的企業集體協商制度。
工資收入是職工權益的核心,能否獲取合理勞動報酬,是影響勞動關系的關鍵所在。
在全國“兩會”上,工會界別的政協委員多次呼吁在刑法中增設“惡意欠薪罪”,以懲處并有效遏制惡意欠薪、欠薪逃匿、侵害職工合法權益的行為。
去年8月23日,爭議多時的“惡意欠薪罪”終被寫入《刑法修正案(八)草案》,并成功提交全國人大常委會審議。
工資集體協商期待立法
根據全國總工會2011年工作總體要求,到2011年底,已建工會企業工資集體協商制度覆蓋率要達到60%;2013年底已建工會企業工資集體協商制度覆蓋率達到80%以上。
針對當前勞資矛盾的演變和增加趨勢,去年全國總工會向全國各級工會組織提出了普遍建立工會組織、普遍推行工資集體協商的工作要求。
2010年,全總投入1000萬元,在北京、山西、吉林、江蘇、福建等5省(市)總工會和西安、石家莊、深圳、青島、上海楊浦等5個城市(區)總工會進行聘用專職工會工作者工資分級負擔試點。
截至2010年9月底,10試點地區工會聘用專職工會工作者5121人,全國共聘用15973人。
盡管全國總工會加大力度推動企業開展工資集體協商,但林燕玲對此并不樂觀,她認為,盡管《勞動法》《勞動合同法》《工會法》對集體談判均有規定,但比較原則,還不健全不完善,《工資集體協商試行辦法》等部頒規章效力又比較有限,缺乏強制力。
截至目前,《天津市企業工資集體協商條例》于2010年9月1日起施行;河北省已經制定了《企業工資集體協商條例》;鞍山市《企業工資集體協商條例》(征求意見稿)已經出臺,廣東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已著手起草《廣東省工資集體協商條例》。
在各地陸續召開的地方“兩會”上,一些委員代表建議盡快從立法上推進企業工資集體協商。
1月16日,北京市政協委員、市總工會原副主席侯小麗建議,應盡快對工資集體協商進行立法;新疆自治區政協委員、自治區總工會黨組書記李明提交提案,建議新疆推進工資協商立法,保障勞動者獲得與付出對等的報酬;昆明市政協委員彭萍安提出,應制定《昆明市工資集體協商條例》,通過強制性立法介入市場分配體系,從而為工資集體協商制度的推行提供法律上的剛性支持和保障。
去年,作為收入分配改革的標志性內容、被外界高度關注的《工資條例》最終難產。據參與制定的專家透露,其中爭議焦點之一就是,是否以工資集體協商為核心的工資確定方式。
“草案規定,如果勞動者提出就工資定額進行談判,企業一方必須接受。這一規定在執行上面臨很大困難,不具備可操作性。”上述專家說。
林燕玲對此也不樂觀。她認為,更為現實的是把工人的集體行動納入制度化,讓工人更有資本和資方博弈,最后由市場來決定工資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