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下班了,張妙騎著電動自行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家里還有兩歲的孩子等著她回去照顧。天色很晚了,路燈有點昏暗,不過對于天天走這條路的張妙來說這并不是什么問題,在麻辣燙店打工的她每天都要騎很長時間的車奔波于市里和郊區之間。當走到西北大學長安校區西圍墻外時,一輛從后面行駛來的汽車沖向了她。倒在血泊中的張妙模糊中看到有人下車,然后轉身離去,再然后看到了一個持刀向她走來的青年。
“不要殺我,我家里還有兩歲的孩子。”這是張妙在瀕臨死亡前最后的話語。當警察來到現場時,張妙已經身中八刀,氣絕身亡。法醫鑒定:死者張妙系胸部銳器刺創致主動脈、上腔靜脈破裂大出血而死亡。
案發不久后,一輛紅色雪佛蘭小轎車在張妙被害地點不遠處撞傷兩人,被群眾攔下,隨后該車車主在父母的陪同下到公安機關投案自首。車主藥家鑫,系西安音樂學院大學三年級學生。藥家鑫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西安市公安局長安分局刑事拘留,2010年11月23日經西安市長安區檢察院批準逮捕,次日由西安市公安局長安分局執行逮捕。
案件一經披露,全國震驚,一名受過良好教育的高材生緣何殘忍至此?是中國教育制度出現了紕漏,還是人性原本如此?短時間內,網上評論如潮,紛紛聲討藥家鑫的殘忍行為,在網友眼中無論如何藥家鑫唯有以死才能謝罪。
是什么讓這位在周圍人眼中一直品學兼優的樂府才子舉起了那長30厘米足以將人體刺穿的刀?又是什么讓一位母親的苦苦哀求卻換來冰冷的刀鋒?
沒有童年的“才子”
西安市人民檢察院以故意殺人罪對藥家鑫提起公訴,在庭審過程中,藥家鑫說自己從小就被父母寄予厚望,管束極嚴,每天就是學習、練琴兩件事,練得不好就挨打。父親甚至會把他關到地下室里,只有吃飯才能上樓。
這種情況在現代社會并不少見,父母為了讓孩子能夠多學點東西而毫不顧忌孩子的成長規律和天性,從來不關心孩子想什么、要什么,只是一味的將自己想讓孩子學會的東西”填鴨式“的塞給孩子。這樣做的直接結果就是孩子天性被壓抑,性格在壓抑中扭曲,一旦有機會發泄,這樣的孩子往往會比其他孩子的行為更為偏激。沒有童年的生活往往讓這些孩子的性格出現缺陷,甚至在成年后常常歇斯底里。教育家們對這種情況從來都不缺乏關注,但那些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們對于教育家們的告誡從來都是不置可否。
從藥家鑫的陳述中我們不難看出,這個西安樂府的“才子”并不是那種天才型的“選手”,能夠在法庭上拿出13份獎勵證明,除了靠的是他自己努力外,還有就是父母之命。兒時沒有其他同齡人一般的玩耍機會,經常挨打,經常被關在小黑屋里,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性格想不偏激是很困難的。但是通過藥家鑫的同學和老師的講述,藥家鑫一直都是個很正常的學生,學習用功,經常獲得獎勵,難道藥家鑫是個例外?事實證明,藥家鑫也逃離不了這個范疇,有哪個正常人會在自己的車里放上一把長30厘米足以將一個成年人的身體穿個通透的刀呢?(當然,特殊地區除外。)
人性與利益的博弈
藥家鑫被拘捕后向警方交代,下車后看到被撞的人沒有死,而且在記他的車牌號碼,于是他拿出了刀子,腹部一刀、背部三刀。前胸一刀、雙手三處刀傷。他之所以選擇這樣的方式,是怕農村人難纏。
“農村人就難纏嗎?我們不要求你賠償,即使她躺在床上,至少娃有個媽,我有個妻子,我們還是一個家。”當張妙的丈夫在法庭上痛哭流涕、大聲控訴時,所有聽到的人都該捂住胸口問一問,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作為駕駛員在很大程度上了解這樣的一句話,“寧可撞死而不可不死不活”,這句話就是所謂駕駛員在發生交通事故后如何來面對被害人的規則。大意就是在駕駛車輛過程中發生撞人事故,如果對方不死不活就是一種巨大的災難,而不如將對方撞死做一次性了結。這種規則之下不存在所謂的憐憫與良知,也無所謂道德與良心,有的只是利益均衡下的鋌而走險。我們從這樣的話語里可以窺見交通安全法規存在的一個重大漏洞,故意殺人都被冠以交通肇事罪名,以至于法不能懲兇、肇事者得不到應有的法律懲處。而這種事實從那些被媒體披露的新聞案件中可以窺一斑而見全貌,那就是駕駛人員在發生交通撞人事故時,面對傷殘者做出另一種選擇,不是積極搶救傷者而是借交通事故之名置傷者于死地。即便有證人證詞所在,但從判決的結果來說,故意殺人罪這一嚴厲的判決并沒有從中顯現出來。
從上面的所謂規則,可以看出人性在利益面前已經變得毫無價值,生命在利益權衡的過程中已經成為一種障礙。漠視生命已經不再是某個人的專屬行為,事實上越來越多的人都在將生命量化,在他們所謂的利益面前,生命和人性都被棄置一旁。在這樣的社會里,青少年漠視生命也就見怪不怪了,先有馬加爵,再有李啟銘,接下來是藥家鑫,一個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無所顧忌的將他人的生命收割,這不僅僅是這些家庭的悲哀,更是整個社會的悲哀。
被“寵”壞的好學生
如果說藥家鑫連捅數刀將被害人謀害令人震驚的話,西安樂府的學生集體進言,要求對藥家鑫免罪就是引爆全國人民憤怒的的導火線。在校期間的十三份獎勵、四百余人的聯名請愿書,這一切成為所謂的“民意”,成為藥家鑫逃脫刑事責任的借口。所謂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這些“民意”面前仿佛都失去了顏色。
讓我們仔細分析一下這些所謂“民意”的組成部分:藥家鑫的同班同學、藥家鑫的學校、一些所謂的專家、還有就是藥家鑫的辯護律師,與其說這些是民意莫不如說是藥家鑫的親友關系網。十三份校園獎勵、數百位同學的請愿,法律在這些事物面前仿佛不堪一擊,人命在他們面前似乎不值一提。這就是好學生在人們心目中的能量。
在一些學校,優秀的學生往往有一些特權,優先享有資源、過失免責權,到處是崇拜的目光,處處顯示著他們的優越性,連學校的領導都要給他們三分薄面,仿佛只要足夠優秀,沒什么是他們擺不平的。久而久之,一種天下唯我獨尊的優越感就會充斥在這些好學生的內心,以至于做事毫無顧忌。當這種優越感還建立在優越的家境上,人性的弱點就會充分顯露,如果再加上一個不完整的扭曲的人格,那么人心的黑暗面就會獨占上風。
藥家鑫在學校究竟得到怎樣的優待,我們不需要做推測,幾百名學生的請愿書如果還不能說明點什么的話,再多的證據也是沒有用的。在大學期間能夠開得上雪佛蘭的人應該不在少數,但是開得如此心安理得的似乎不是很多。
種種跡象顯示,藥家鑫能夠“蛻變”到這一步固然大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而外力的推動也是不可忽視的。這種被“寵”壞的好學生在中國并不在少數,否則也不會出現那么多的“二代”了。
一把刀的反思
當藥家鑫舉起那把刀的時候,他可能只是單純的想殺人,無論他當時內心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他腦海里出現了多少畫面,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被害人張妙死了。無論全國人民怎么憤怒,法律機關怎么宣判,對于除張妙以及其家人外的人都沒有什么直接關系。
在藥家鑫的老師們的印象中,藥家鑫一直是一個文文靜靜的男孩子,卻沒想到這個文靜的男孩子車里面隨時都有一把致命的刀。藥家鑫的這把刀是用來干什么的,我們不需要做出推測,因為那終究只是一個人的刀,即便是它再有殺傷力,畢竟是有限的,但是在藥家鑫一案中出現的另外一把能夠刺穿整個社會公德底線的刀已經鋒芒畢露,寒光湛湛。
“要是我,我也會那么做的。”這是藥家鑫的一位師妹在被采訪過程中說出來的話,此言一出,全國嘩然,究竟是誰家閨女這么強悍?!當人們為這句話震驚的時候,一把足以刺穿社會公德底線的“絕世寶刀”已然出鞘,殺氣外顯。幾百名受過高等教育的學生在藥家鑫案中充當著古代“儒生”角色,為藥家鑫請愿免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最基本的法律常識在他們眼中已經沒有了意義,有的只是“團結力量大”。這一刻,他們儼然成為這世界上最為鋒利的刀,不僅刺痛了受害者的心,還刺傷了全國人民的眼。那些被認為有素質、有知識的少男少女,那些被認為是國家未來領跑者的高級知識分子,用他們罔顧法律的行為在全國人民心上狠狠地刺了一刀,這一刀深可見骨!
如果某一天,所有的青年都成為那把刀的一部分,這社會的底線該怎么保持?如何讓那把刀失去存在的土壤,讓我們的下一代、讓我們的未來,保持住本心,重新擁有一顆寧靜純潔的心靈,已經是刻不容緩的重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