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日本設計“軟實力”

何映宇

日本經濟泡沫破滅后，日本政府確立了“設計興國”的戰略，為日本設計師提供一個個可以大膽揮灑靈感的舞臺。這個舞臺，大到建筑、家具、廣告和時裝，小到一面鏡子、一個鬧鐘、一瓶燒酒、一件漆器……創意無處不在，生活日漸精彩。

短短的十多年時間里，日本設計界涌現了原研哉、隈研吾、三宅一生、山本耀司等一大批具有國際影響力的設計師，獲獎無數。他們簡潔、細致、天馬行空而又超酷的設計作品迅速推廣著日本的軟實力，影響力日益深遠。

在這樣的背景下，自身品牌匱乏的中國，如果想要改變自己“世界加工廠”的低端定位，就應該認真研究和學習日本同行在設計方面取得的輝煌成績，真正走上一條創意興國之路。

去年１２月，原研哉率領20多位日本一流設計師齊聚上海，參加由世研傳媒（CRC）東亞設計中心聯合日本經濟產業省協力打造的“JapanDesign+日本設計師來華交流·洽談會”，大有向中國輸出理念，搶占創意產業市場之勢。

不要害怕，解密日本，知己知彼，才是美麗蛻變的開始。

極簡，低調的奢華

“JapanDesign+”評委會主席原研哉，有一個更為人們津津樂道的頭銜是“無印良品”（MUJI）的藝術總監。說起來，原研哉和“無印良品”的緣分多少有些傷感。2001年冬天，“無印良品”的創始人、日本設計大師田中一光先生給原研哉打去電話，希望他能加盟“無印良品”。可是，第二個星期，田中一光，這位被三宅一生稱為“像神一樣存在”的人就因心臟病突然去世了。

原研哉接手“無印良品”之后，“無印良品”不僅沒有衰落，而且進入一個新的快速增長階段，但內在的精神未變。“無印良品”，在日文中的意思是“沒有商標的優質品”，出售的產品類別從鉛筆、筆記本、食品到浴室廚房的基本用具都有，說穿了無非就是一些日常雜貨而已，可是卻因其極簡而深蘊的設計，無牌勝有牌，因為其體現的自然、簡約、質樸的生活方式而大受歡迎。

“無印良品”的設計理念很大程度上是日本設計精神的體現——簡潔，這是第一位的。

無印良品像樸素、純潔的泉水涌入大家的視野中，吹來了一陣清新的微風。你在“無印良品”的專賣店里，除了暗紅色的“MUJI”方框比較醒目之外，看到的，大多是白色、米色、藍色或黑色，低調的顏色，低調的華麗。

“簡潔是日本設計的一大特色。”原研哉總結說，“簡潔是與理性結合在一起的。比如‘無印良品，空白在這也成了一種藝術形式。‘為用戶提供各種可能性，不分年齡，不分性別。這是‘無印良品產品的定位，在設計中體現一種低調的奢華。日本的簡潔，已經在世界各地大力推廣了，它也正符合當今低碳環保的理念和價值觀，所以‘無印良品能夠在世界各地獲得良好的評價。”

日本設計從禪宗中獲益良多。安藤忠雄的清水混凝土和妹島和世仿佛白色漂浮之海的設計，都可以從禪宗找到精神淵源。來滬的日本年輕一代設計師中，坪井浩尚的父母經營的是寺廟的生意，因為家庭的原因，他很小就對佛教產生了濃厚的興趣。2004年，他從多摩美術大學環境設計科畢業之后，沒有找工作，而是去曹洞宗大本山總持寺修行了一年，這對他之后的設計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比如，他喜歡用佛教的術語來思考當下：“佛教里有‘即今這句話，‘即今就是活在現在這個瞬間的意思，與一個混亂動蕩的時代共振，立足今天而朝向未來，以地域性和全球性的兩種觀點進行設計，這是我愿意做的。”

禪宗對坪井的另一個影響就是極簡，2008年他設計的LED Watch手表，乍一看沒有表盤，只是一根表帶（也可以視作手鐲），可是一旦表帶上發出紅光，你才恍然大悟，原來表盤就隱藏在表帶中，這也許是世界上最簡潔的手表了。

創意改變命運

青木二郎是日本年輕一代廣告導演中的佼佼者，他有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本領。他著手參與一款碳酸飲料的廣告設計時，碳酸飲料在日本早已風光不再，因為日本人接受了健康理念，茶這樣的傳統健康飲品重新大受歡迎，碳酸飲料則被冷落一旁。“那時候，碳酸飲料拿在手上都有些難為情啊！”青木二郎笑著說。

就是這么一個棘手的工作，青木二郎卻令其枯木逢春。“首先不要讓消費者在意飲料的成分，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到廣告所傳達的‘成年人的飲料的理念。”盡管對于健康仍然沒什么好處，但是青木二郎時尚感極強的廣告一出，這款飲料都快賣瘋了，成為了年輕人的新寵。當然，飲料還是原來的飲料。

《黑貓宅急便》是青木二郎的另一個廣告代表作。快遞公司取名“黑貓”，當然，他們不會真的請貓咪擔任快遞員。青木二郎接手這個廣告之后首先想到的是：既然叫“黑貓”，為什么不讓它真的變成一只黑貓呢？于是，人們就在廣告中看到了一輛長有黑貓尾巴的公共汽車在街道上穿行，如此“卡哇伊”的廣告一經播出立即引起愛貓一族的廣泛追捧，連帶著也讓“黑貓宅急便”這個名字深深地烙印在大眾的記憶中。

產品包裝設計師小磯裕司的設計改變了“男的原點”品牌燒酒在日本作為低檔酒的一貫定位。宮澤哲帶來的則是可以四個方向充電的插座、人工大理石制成的立體傘架，種種創意讓人耳目一新。正是這種創意，讓日本設計在日本本土牢牢掌握了主動。他們不追逐流行，卻制造著流行，成為日本年輕人競相購買的目標。這些都說明創意對一件產品有著決定性影響。

角田陽太則在更微小的領域內顯露著他的才華，他設計的作品似乎和時尚沒什么太大的關系，用他的話來說，“都是一些非常安靜的日常用品”，結果小產品卻創造了大利潤。他設計過一種用木頭做成的座鐘：表盤是樹木年輪的樣子，有日本園林枯山水的意境，可以說是小中見大。這些木頭，不過是些邊角料，可是經過角田的妙手打造，時鐘的價值今非昔比。他設計的不銹鋼菜刀在日本非常暢銷，還有暖手的湯婆子，經過他的設計，這種本來已蹤跡難覓的日用品迎來了“第二春”，一年里居然銷出了20萬個。角田本人也聲名鵲起，成為日本設計界一顆閃亮的新星。

未來無限精彩

日本設計著眼當下，同時，也瞄準未來。

坪井浩尚設計了一件讓人吃驚的作品：鏡子。你可能會說：“鏡子？有什么了不起？”這可不是普通的鏡子。我們從普通鏡子中看到的，總是與照鏡人相反：我們舉左手，鏡子中顯示為右手；我們舉右手，鏡子中顯示為左手，自古皆然。可是坪井浩尚的鏡子就與眾不同，你照他的鏡子可要有點心理準備：我們舉左手，鏡中也顯示左手（在我們的右側），我們舉右手，鏡中也顯示右手（則在我們的左側）。關于他究竟是怎么設計出這樣未來感十足的鏡子，他要小小地賣個關子：“經過復雜的折射率的計算，我設計了這樣一面鏡子。”坪井浩尚自豪地說。

千百年來沒有人發明這樣的鏡子，日本設計師做到了。挑戰常規，這就是創意！

“去年米蘭的設計展上，日本設計師設計的一把世界上最輕的椅子引起了廣泛關注，”原研哉介紹的設計同樣令人感到新奇，“那是用1.5厘米厚的鋁和0.2厘米長的纖維制成的椅子，雖然輕，但是強度很高。還有一種可以掃地的機器人，能夠分辨只有頭發絲1/7000的纖維；建筑師隈研吾設計的透明混凝土，加入了許多光纖制成的材料；另一種彈水的面料，一碰到水，水分子就會彈開，我們還可以利用這一點，讓水分子在這種屏幕一樣的彈水面料上呈現不同的形狀和圖案……”

聽原研哉滔滔不絕地說著，想想我們未來的生活將因為這些設計而變得更為精彩，真是讓人非常興奮。

未來，無限精彩，中國設計師，要不要也來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