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樣的律師是好律師

洪流

做一個好律師，是我們這一行的崇高理想，不過，如何才能成為一個好律師？

維護正義的律師就是好律師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是肯定的。但是，法律層面的正義不像普通人所想象的那樣簡單，如果從實體和程序的角度來區分正義，可以分為實體的正義和程序的正義，一般情況下，是通過維護程序的正義，來保證實現實體上的正義，但現實中這兩種正義往往又會彼此分離，甚至互相對立。美國的辛普森涉嫌故意殺人案，地球人都知道就是他干的，但就因為警察種族歧視的粗口，和一只有瑕疵的血手套，就讓他獲得了無罪判決。該案就是程序正義獲得了勝利，而實體正義慘遭失敗的例子。

如此看來，要說維護正義的律師就是好律師，這樣的結論也不具備明確性，閣下維護的究竟是實體的正義還是程序的正義？這是法律人永遠想尋找，但永遠都難以找到的平衡點。這是法律人的斯芬克司之謎。如果排除利益的成分，你是希望站在獲得了程序正義的辛普森一方，還是想把辛普森繩之以法的檢察官一方？

那么，高業務量和高收入的律師是好律師嗎？

高業務量和高收入當然是每個律師都向往的，不過，如果說創造高業務量和高收入的律師才是好律師，那我馬上就會被一群同行暴打至死，且會死得很慘。按照行業規律，在律師中，百分之二十的律師創造了百分之八十的律師費收入。所以，如果說以業務量和收入作為衡量好律師的標準，就意味著否定了另外百分之八十的律師。這樣的話，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的。

那么，到底什么樣的律師才是好律師呢？

筆者認為，做一個好律師，首先要有天賦，其次還要相信神圣，將法庭當作一個圣壇，要像朝圣一樣去頂禮膜拜法律事業，第三是要具備職業的獨立性。

天賦姑且不論，我們如何要保持一種對法律事業的朝圣心態呢？

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信神，有的人不信，由此而區分為有神論者和無神論者。不過，這個區分并非很重要，還有一個比這重要得多的區分，便是有的人相信神圣，有的人不信。一個人可以不信神，但不可以不相信神圣。一個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仍然可能是一個真誠善良守信的人，真善美便是他心中的神圣。作為律師，我們同樣也該有我們自己職業中的真誠、善良和守信，只有堅持了這樣的道德底線，才能以朝圣的心態去從事法律事業。

此外，一個好律師還要具備自身的獨立性。

律師職業的獨立性，是指律師不受國家公權和當事人私權影響，獨立維護法律正確實施的本質屬性。首先，這一獨立性的最可貴表現，在于同強大的國家公權對峙的能力和勇氣。當國家公權和整個社會輿論都站在法庭的一邊時，你能獨自勇敢地站在另一邊，代表著自己羸弱的當事人辯解。其次，律師職業的獨立性還表現在律師獨立于當事人。律師是當事人的委托代理人，但不是喪失獨立人格的唯錢是從的附庸，他們有權利拒絕當事人提出的與律師職業道德相悖的不正當要求。

米歇爾·福柯曾說：“知識分子的角色并不是要告訴別人他們應該做什么……知識分子的工作不是要改變他人的政治意愿，而是要通過自己專業領域的分析，一直不停地對設定為不言自明的公理提出疑問，動搖人們的心理習慣、他們的行為方式；拆解熟悉的和被認可的事物，重新審查規則和制度，在此基礎上重新問題化……”作為律師，同樣也肩負著這樣的使命。

基于代表不同的當事人和從事不同部門法的法律服務，我們律師對于正義的理解也許并不相同，我們的收入也各不相同，但如果我們在執業生涯中，都能堅持自己的道德底線，能堅持律師這一職業的獨立性，堅持著共同的朝圣熱情，那么，我們的朝圣路，也許就走向了同一個目的地。（作者系上海中建中匯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華東政法大學法制新聞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