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建莉:家庭教育應回歸科學

楊正蓮

教育要回歸或尋找的不是“東方思想”或“西方思想”，而是教育科學本身

尹建莉，暢銷書《好媽媽勝過好老師》的作者，多年來從事家庭教育研究及咨詢工作。

她認為中國教育目前努力的方向是提高“教育者”的素質。“教育者”指兩類人，一是在學校工作的教育工作者，二是所有的家長。教育者的素質，是保證教育運行良好的根本。

中國新聞周刊：你認為中國家長是“強權”家長，應該做個“放手”家長，給孩子自由。你怎樣解讀這個“自由”？

尹建莉：“自由”這兩個字，在我們的教育中還沒成為共識，公眾對它還有太多的誤解。質疑者總會把自由理解為“放任自流”或“無法無天”，它顯示我們對自由的理解尚處于一個多么幼稚的階段。

自由和尊重是一個硬幣的兩面，當全社會都在談“尊重孩子”，卻在“自由”的觀念上出現盲區，尊重其實就變成一句空話。所以，我想，年輕的父母們，應該來一次自我思想啟蒙運動，重新估價自由在教育中的價值。

如何理解“自由”，我想最簡單的是要考慮如何給孩子選擇權、嘗試權和犯錯誤權。強權家長最典型的表現就是把這三權全收歸家長，凡事都要包辦；不給孩子嘗試的機會，指令太多，理解和寬容太少，不允許孩子犯錯誤。這種現象在現在的家長中太普遍了。

中國新聞周刊：你覺得困擾中國年輕父母們的這些問題的根源是什么？

尹建莉：我首先想說的是，現在家長教育子女方面確實有一些問題，但我們不要以一種負面的心態來看待這些問題。哪個時代哪個國家沒有自己的問題呢？有問題是正常的，沒有問題才奇怪。

目前家長們面臨的教育子女的困惑，其根源是多種多樣的，我認為主要是這幾個方面。一是社會轉型時期的生活結構變化。主要是市場經濟帶來的思維方式的改變。家長們很多的改變是被動的，過去沒有可以值得借鑒的經驗，自我認識是個緩慢的過程，遠水解不了近渴，而未來暫時還看不到。而這時，如果個人的學習沒有跟上的話，就會感覺處于一種“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兩頭茫然的境地。 二是西方價值觀侵入。最典型的比如競爭意識。我反對在早期教育中談競爭的。如果孤立地談“競爭”，我想它是個中性詞，有好有壞。但如果放到教育中，尤其是少年兒童教育中，從一個孩子的長遠發展來考慮，它的破壞性大于建設性。三是國民素養的原因。我們現在一遇到問題，就急于來拷問制度。世上有完美的政策和制度嗎，沒有。錯誤的語文教育、在基礎教育管理方面淺陋的做法，都是降低國民素質的重要原因。

中國新聞周刊：對于那些感覺到困惑的年輕媽媽們，你有什么建議？

尹建莉：探尋一些教育問題時，不能僅僅停留在教育的框框里，教育和社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它的觸角會伸入社會生活的每個角角落落，解決一個問題時常常會拔出蘿卜帶起泥。這些問題，有的是可以通過變革來謀求解決的，有的只能交給時間，交給未來。

就學校教育和家庭教育在一個人發展中的影響權重，我相信它們會越來越趨于平衡的。學校教育凌駕于家庭教育的情況將會慢慢淡化。隨著科技的發展、男女分工的模糊化，女性對社會生活參與的增多，以及個性化教育的發展，學校教育的局限性會越來越突顯，家庭教育的影響力會越來越大。

家長和教師都是教育工作者，尤其家長，是孩子生命中的第一任老師。面對兒童，要有敬畏感，要謙虛地學習謹慎地做事。你是否能不斷地“從師而問焉”，不斷加強自我學習和反思，決定了你自身的分化情況，也決定了你所影響的孩子的未來發展。

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工作不是更加西方化，而是去西方化，回歸優秀傳統，重振自信。中國傳統是非常講究家庭教育的，如果說我們現在確有很多困惑，不是傳統觀念困厄了我們，恰是我們拋棄了優秀的傳統觀念后迷失了方向。我們應該重新厘清所謂“傳統觀念”的內涵，擦去它身上多年來因誤解和丟棄而蒙上的厚厚的灰塵，還原它本來燦爛雅致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