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E3:雖暫緩仍將影響中國

吳凡

作為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以下簡稱“美聯儲”）的主席，本·伯南克在2011年全球央行會議上的講話備受全球市場的矚目。這一講話，也被全球財經輿論認為是“本周最大的一件事”。

去年這個時候，美聯儲第二輪量化寬松政策（QE2）就是在這個名為杰克遜·霍爾的懷俄明州小鎮被首先提出。一年之后，人們期待從伯南克的講話中尋找美聯儲是否會啟動新一輪量化寬松政策的線索。

但是，在伯南克的通篇講話中，并沒用暗示第三輪量化寬松政策（QE3）將會被推出。有分析師認為，由于前兩次的量化寬松政策對經濟提振的效果有限，美國也許不會再實行完全相同的措施。

不過伯南克在講話中也提到，美聯儲擁有一系列可用于提供進一步貨幣政策刺激的工具，這些可選工具在今年9月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議息會議上將繼續進行討論。為此，美聯儲已決定將會議日程由原定的一天擴大到兩天，即9月20日和21日，以對贊成和反對進一步寬松政策的兩方面意見進行充分評估。

也許到那時，會不會有新一輪的量化寬松，就將有所定論。

全球經濟仍需刺激

全球各大央行官員上周末給全球各國政治領導人傳遞了一條信息，那就是，單靠貨幣政策無法維持全球經濟增長，必須采取其他措施。

美聯儲主席本·伯南克極力主張，政府領導人應采取“良好的、前瞻性的住房政策”來扭轉處于受抑制狀態的美國不動產市場，并發出警告稱，立法者應避免采取可能損害短期經濟增長的措施。歐洲央行理事、奧地利央行行長埃瓦爾德·諾沃特尼則表示，歐元區各國政府應擴大其地方性援助基金的規模。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總裁克里斯蒂娜·拉加德則發出警告，全球經濟正面臨著“危險的新階段”，而這種風險已經加重，原因是，市場“有利于認為政策制定者不一定會或就是不愿意作出需要作出的決定”。她指出，“財政政策必須在喪失可信賴度和阻礙經濟復蘇進程之間的雙重風險之間取得平衡。”

拉加德話中有話，伯南克未必不知其意。今年以來，歐美財政債務危機加重，成為經濟復蘇的嚴重障礙。

在8月份中，無論是美聯儲還是歐洲央行，都正爭相采取措施來阻止本土經濟免受財政緊縮措施的損害，從而削弱市場有關全球經濟正在喪失動力的懷疑情緒。

由于財政政策難以動彈，美聯儲的貨幣政策不得不肩負經濟刺激的重任。

雖然伯南克此前在堪薩斯城聯儲主辦的美聯儲年會上曾表示，“大多數在長期內支持經濟旺盛增長的經濟政策不在美聯儲的控制范圍之內”，但在這次全球央行會議上，伯南克仍稱，美聯儲仍擁有“一系列工具”，可在必要時會用來幫助美國經濟，但并未暗示美聯儲將會推出第三輪“定量寬松”政策。

伯南克在講話中說，盡管在過去的幾年，經濟狀況發生了一些正面的發展，但“美國經濟從危機中的復蘇仍不夠強勁，弱于美聯儲的預期”。

美國商務部26日發布的修正數據顯示，經季節性因素調整后，第二季度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第二次估測值按年率計算增長1.0%，比第一次估測值低0.3個百分點，而第一季度的增幅是1.9％。另外，美國第二季度個人消費開支按年率計算增長0.4％，為過去一年多來最低。

盡管伯南克并未宣布會推出第三輪量化寬松政策，但他仍表示，美聯儲“準備在必要時采取適當措施來刺激經濟更強勁復蘇”。他也會敦促國會修復預算赤字，以免妨礙經濟增長。

但美聯儲可能動用哪些經濟刺激手段，在此次全球央行會議中并未詳細闡述。

“美聯儲有一系列可用于提供額外貨幣刺激的政策工具”，伯南克說，“我們在8月的會議上討論了這些工具的相對優點和成本。我們會在9月的會議上繼續考慮這些工具和其他有關問題，包括經濟和金融發展。”

QE3或推遲推出？

盡管伯南克并未在講話中做出進一步量化寬松措施的暗示，但市場普遍認為，即使QE3今天沒有發生，9月的議息會議之后也會發生。

全球最大的債券基金投資管理公司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首席投資官比爾·格羅斯指出，伯南克的演講符合預期，意外之處在于9月份的議息會議不是1天，而是2天，此次會議很有可能采取進一步的貨幣措施。

有“末日博士”之稱的紐約大學經濟學教授努里埃爾·魯比尼，預計美聯儲將會在今年年底之前推出QE3。他表示：“我們目前正走向衰退，經濟二次衰退的幾率為50％，美聯儲幾乎沒有什么‘彈藥了，只剩下QE3。經濟數據的進一步疲弱會促使美聯儲盡快采取行動。”

中國的金融業人士也同樣認為美國新一輪的量化寬松政策不可避免。“美聯儲推出QE3是箭在弦上。失業率居高不下、GDP增速大幅度回調、美國財政政策緊縮、股票價格大幅度下挫以及美聯儲對通脹的容忍度上升等都是當前構成QE3可能推出的因素。” 在一次主題為“美債危機與中國突圍”的沙龍研討會上，中金公司董事總經理黃海洲這樣表示。

中國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清華大學中國與世界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李稻葵認為，從整體上講，美國的貨幣政策一定是寬松的，因為沒有一個寬松貨幣政策的話，美國經濟將很困難。“至于QE3是否會以QE2的形式出現，取決于未來資本市場的狀況，如果資本市場繼續動蕩下去，沒有大規模恢復的話，美聯儲扛不住壓力，只有推出QE3”，李稻葵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而高盛則發布研報認為，伯南克的講話對短期貨幣政策前景沒有給出任何指引，但9月的議息會議延長意味著這次會議寬松的可能性比以前高。“就經驗而論，會議延長至兩天就增加了推出寬松政策的可能性。美聯儲要么擴大資產負債表規模，要么重組所持有的美國國債平均期限來實施進一步的寬松政策。”這份研報中說。

根據高盛的預計，美聯儲將在2012年初之前采取進一步寬松的貨幣政策。

這也許意味著，只有當美國的經濟狀況進一步惡化的時候，美聯儲才會推出QE3。

中國需提早應對QE3影響

雖然在此次全球央行會議上，QE3并未正式推出，但是對美國新一輪經濟刺激政策將給中國經濟造成的影響，仍需早做應對準備。

經濟學家李稻葵表示，中國需要防止美國第三輪定量寬松政策帶來的熱錢涌入和通脹壓力。QE3這樣的寬松政策對全球流動性而言，其推出一定會持續地推高全球資產價格。

李稻葵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美國的問題實際上是資金量比較充足，但是缺少投資方向。一旦QE3推行之后，很多金融機構手中都有很多現金，但這些現金沒有必要非留在美國，如果發現美國的投資前景不好，就會很自然地到新興市場國家尋找機會，因此會形成熱錢涌向新興市場國家的局面。

國際熱錢持續的流入，將會對中國等新興市場國家本就嚴峻的通脹形勢形成更大壓力。在中國，一年內三度加息、銀行存款準備金率已經高達21%的情況下，中國貨幣當局繼續緊縮貨幣政策的空間已經十分有限。

而各國現在面臨的的首要問題，均是通貨膨脹。而抑制通貨膨脹的過程中，如果美國QE3突然沖擊到來，則稍有不慎，剛剛趨于平緩的CPI，又將步入新的上漲平臺，并對居民的正常生活產生更加嚴重的影響。

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研究員梅新育也認為，如果QE3一經推出，美元的全球泛濫將會導致大宗商品價格的進一步上漲，這將進一步加劇中國等新興市場的通脹壓力。另外，由于美元貶值趨勢明顯，中國的巨額外匯儲備也將面臨縮水的風險。

另外，QE3造成的上游產品成本的新一輪上漲，也將會使中國經濟出現新的困難。在政策持續緊縮的情況下，中國的實體經濟，特別是中小企業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如果此時美國再推出QE3，必然會使能源、大宗原材料等上游產品的價格會進一步上漲，成本壓力更大。一旦真的出現中小企業“倒閉潮”，中國將會面臨巨大的經濟、社會問題。

“宏觀政策要做一定的準備，同時加快結構調整，減少對外部的依賴。具體來說，就是做好進一步控制熱錢流入的準備，做好局部資本控制的準備，并且與外界做好輿論上的準備。” 李稻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