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帶路

陳效平

這天，康源醫藥公司的駕駛員孫明華開車去云嶺村拉藥材。

云嶺村位于偏遠的大山深處，孫明華頭一回上那兒。出發前，采購部主任遞給他一張交通示意圖。當時孫明華挺有把握，覺得照著地圖準能找到目的地。可車開到山口時孫明華卻傻了眼。進山的公路一共有三條，這三條路彎彎曲曲盤根錯節，究竟哪一條才是通往云嶺村的呢？孫明華取出地圖，琢磨了半天也沒把問題弄明白。無奈之下，他只好去路邊的一戶人家找向導。

那戶人家的大人都不在，只有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在院子里劈柴。孫明華上前問那男孩：“小朋友，你認識去云嶺村的路嗎？”小男孩放下柴刀，點了點頭。孫明華掏出50塊錢對男孩說：“你帶我去云嶺村走一趟，這些錢給你買糖吃。”小男孩看看錢又看看孫明華，搖了搖頭：“不行啊，我得在這兒看家哩。”一聽這話孫明華立刻急了。時間已經不早，天黑前自己必須把藥材拉回公司去。這附近一時半會找不到別的人家，這可咋辦呀？

見孫明華一副抓耳撓腮的著急樣，小男孩搔著頭猶猶豫豫地問：“我、我另外給你找個帶路的，行不？”孫明華聽了笑逐顏開，一迭聲地說：“行啊，行啊！”小男孩轉身進了豬圈，不一會兒趕出一頭大肥豬來。

孫明華看得莫明其妙，不知道這是要干啥。小男孩告訴孫明華，自己的舅舅叫張國強，就住在云嶺村。接著他朝身邊的大肥豬一指，說道：“這頭豬識路，你跟著它走，一準能到云嶺村。”

孫明華吃驚地張大了嘴。長這么大，他還是頭一回聽說豬居然能帶路！

小男孩看出了孫明華的心思，笑著說：“放心吧，它一定能把你帶到云嶺村。”說到這兒，小男孩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撥浪鼓。他舉著鼓，沖大肥豬“咚咚咚”地搖起來。呵呵，要說這事情還真是怪，那頭豬聽到鼓聲后立刻悶哼一聲，撒開四條短腿就往外跑。孫明華趕緊跟出去。只見大肥豬跳出院門后徑直上了一條盤山公路。它一點都沒猶豫，撒著歡地往前直奔。孫明華發動汽車，將信將疑地跟在豬后頭。豬以懶散出名，可跑起來還真不慢。那一顛一顛的架勢跟競走運動員有得一比。坐在駕駛室里的孫明華突然想起來，他以前曾在報上看到過，說豬的嗅覺比狗更靈敏。目前國外不少警察局就用豬來緝查毒品。只是因為訓練豬比較困難，再加上豬兒們不愛干凈，所以這些老兄一直未被廣泛重用。這樣說來，眼前的這頭豬或許能靠著嗅覺認路，把自己帶到云嶺村？

果然，不到半小時大肥豬就跑進了一個小山村。它喘著粗氣，屁顛屁顛地奔到一座農家小院前。聽到響動，從院里走出一個三十來歲的紅臉漢子。他見了大肥豬顯得很吃驚，自言自語道：“咦，這豬跑來做什么？”孫明華走上前，試探著問：“您是叫張國強嗎？”紅臉漢子點點頭。孫明華的眼睛頓時一亮。他接著問：“那這兒就是云嶺村嘍？”張國強又點點頭。

這下孫明華樂了，他笑著把事情的前后經過說了一遍。張國強聽罷也笑得前仰后合。他說住在山腳下的那個小男孩叫鐵蛋，是自己的外甥。孫明華要趕著去裝藥材，所以來不及多談。他把50元錢塞給張國強，請他轉交給鐵蛋。太陽下山前孫明華拉著一車藥材，順順當當地回了公司。

一個月后，孫明華再次去云嶺村拉藥材。車開到山口時他又迷了路。這回孫明華不慌不忙，他跳下車，徑直朝鐵蛋家走去。推開鐵蛋家的院門，孫明華瞅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在地上踢毽子。他走上前問：“小妹妹，鐵蛋在家嗎？”小女孩說：“我哥跟爸媽上鎮里去了。”孫明華又問：“那他們啥時候回來啊？”鐵蛋的妹妹回答道：“要等吃晚飯時才回來哩。”

孫明華聽后立刻皺起了眉頭。哎呀，自己可等不了這么久。忽然，他想起了上回帶路的那頭大肥豬。于是他快步來到豬圈旁。豬圈里有大大小小十幾頭豬。孫明華一眼就認出了上次給自己帶路的那一頭。他指著那頭大肥豬對鐵蛋的妹妹說：“你把它借給我帶個路，我送你50元錢買糖吃。”鐵蛋的妹妹聽了樂得小臉通紅。她跑進豬圈，兩三下就把那頭大肥豬趕了出來。

這時，孫明華又向鐵蛋妹妹要了一個撥浪鼓。他學著鐵蛋的樣子，拿著撥浪鼓沖大肥豬“咚咚咚”地搖起來。那豬聽到鼓聲就往院門外跑，不一會兒上了一條盤山公路。孫明華吹著口哨，開車跟在后頭。可是，開著開著孫明華就覺得不對勁了。這條路顯然跟上次走過的大不相同。而且，那頭豬跑來跑去竟跑到了一處懸崖邊！正當孫明華萬分驚愕時，只見那頭大肥豬轉身沖孫明華一聲怒吼，然后迅速跑下了山。

呆了半晌，孫明華才回過神來。嘿，他竟然讓一頭豬給耍了！

孫明華覺得納悶：還是這頭豬，還是用撥浪鼓發令，可這回它非但不好好帶路，反而想暗算自己……這到底是咋回事呢？滿腹狐疑的孫明華開車下了山，重新來到鐵蛋家。此時鐵蛋已從鎮上回來。聽完孫明華的述說，他咧著小嘴樂了，接著，鐵蛋向孫明華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給孫明華帶路的是一頭大公豬，它因為長得膘肥體壯，所以多次被舅舅找去給自家的母豬配種。配種前，舅舅一直搖動撥浪鼓來調動豬的情緒。鐵蛋知道大公豬熟識去云嶺村的路，所以，那天他就搖動撥浪鼓哄騙大公豬去舅舅家，借此給孫明華帶路。

大公豬聽到鼓聲，以為美差又落到了自己頭上，于是屁顛屁顛地往云嶺村直奔……可是，跑到目的地大公豬發現自己上了當。回到鐵蛋家的豬圈后，它按捺不住沖動，死皮賴臉地糾纏身邊的母豬。可那些母豬根本不想和它親熱，大公豬生氣了，它來了個霸王硬上弓，結果鬧得豬圈鬼哭狼嚎。這樣的事反復發生，鐵蛋爸就把大公豬給騸了。

被閹割后的大公豬聽到孫明華搖動撥浪鼓，這勾起了它痛苦的回憶。新仇加上舊恨，大公豬便把孫明華引向了山上的懸崖……■

（責編：王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