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議劉邦統治集團將相的出身及其成因

【摘要】趙翼的《廿二史札記》中論述了劉邦統治集團之將相多出身于平民，然而他認為這是氣運使然。與趙翼先生的觀點不同，本文從三個方面分析了這一事實的成因。

【關鍵詞】劉邦 統治集團 平民

【中圖分類號】K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8585(2011)06-0-02

在清代趙翼所著的《廿二史札記·卷二·漢初布衣將相之局》中，他對西漢初期文臣武將的出身加以分析，指出他們多來自于社會下層平民。趙翼先生高明地認識到劉邦統治集團主要成員從由世卿組成到由平民組成，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但同時，他又認為，“此氣運為之也”，把這種變化唯心地歸結為氣數、命運，認為這是天意的安排。在本文中，筆者將就這個問題作進一步的探討。

漢高祖劉邦所部的漢初統治集團，其主要成員中絕大部分出身于社會底層的平民，這種局面與之前的“世卿”專制的情形截然不同。在此，我們先對漢初統治集團成員的出身背景作一簡單概括。

丞相蕭何是沛主吏掾。“蕭相國何者，沛豐人也。以文無害為沛主吏掾。”(《史記·卷五十三·蕭相國世家第二十三》)平陽侯曹參是沛獄掾。“平陽侯曹參者，沛人也。秦時為沛獄掾，而蕭何為主吏，居縣為豪吏矣。”(《史記·卷五十四·曹相國世家第二十四》)留侯張良是韓國相的兒子。“留侯張良者，其先韓人也。大父開地，相韓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釐王、悼惠王。”(《史記·卷五十五·留侯世家第二十五》)丞相陳平是薄有家產的農戶。“陳丞相平者，陽武戶牖鄉人也。少時家貧，好讀書，有田三十畝，獨與兄伯居。”(《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第二十六》)絳侯周勃是編織養蠶器具并為人吹簫幫人辦喪事的人。“絳侯周勃者，沛人也。其先卷人，徙沛。勃以織薄曲為生。常為人吹簫給喪事。”(《史記·卷五十七·絳侯周勃世家第二十七》)張耳是魏無忌的食客。“張耳者，大梁人也。其少時，及魏公子毋忌為客。”(《史記·卷八十九·張耳陳馀列傳第二十九》)彭越是大盜。“彭越者，昌邑人也，字仲。常漁巨野澤中，為群盜。”(《史記·卷九十·魏豹彭越列傳第三十》)黥布是平民。“黥布者，六人也，姓英氏。秦時為布衣。”(《史記·卷九十一·黥布列傳第三十一》)淮陰侯韓信是平民。“淮陰侯韓信者，淮陰人也。始為布衣時，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又不能治生商賈，常從人寄食馀，人多厭之者。”(《史記·卷九十二·淮陰侯列傳第三十二》)韓王信是韓襄王的后代。“韓王信者，故韓襄王孽孫也。”(《史記·卷九十三·韓信盧綰列傳第三十三》)盧綰是平民。“盧綰者，豐人也，與高祖同里。”(《史記·卷九十三·韓信盧綰列傳第三十三》)陳豨是平民。“陳豨者，宛朐人也，不知始所以得從。”(《史記·卷九十三·韓信盧綰列傳第三十三》)舞陽侯樊噲是屠夫。“舞陽侯樊噲者，沛人也。以屠狗為事，與高祖俱隱。”(《史記·卷九十五·樊酈滕灌列傳第三十五》)曲周侯酈商是平民。“曲周侯酈商者，高陽人。陳勝起時，商聚少年東西略，人得數千。沛公略地至陳留，六月馀，商以將卒四千人屬沛公于岐。”(《史記·卷九十五·樊酈滕灌列傳第三十五》)汝陰侯夏侯嬰是廄司御。“汝陰侯夏侯嬰，沛人也。為沛廄司御。” (《史記·卷九十五·樊酈滕灌列傳第三十五》)潁陰侯灌嬰是賣絲綢的人。“潁陰侯灌嬰者，睢陽販繒者也。” (《史記·卷九十五·樊酈滕灌列傳第三十五》)丞相張蒼是秦御史。“張丞相蒼者，陽武人也。好書律歷。秦時為御史，主柱下方書。有罪，亡歸。及沛公略地過陽武，蒼以客從攻南陽。”(《史記·卷九十六·張丞相列傳第三十六》)周昌和從兄周苛都是泗水卒史。“周昌者，沛人也。其從兄曰周苛，秦時皆為泗水卒史。”(《史記·卷九十六·張丞相列傳第三十六》)任敖是沛獄吏。“任敖者，故沛獄吏。”(《史記·卷九十六·張丞相列傳第三十六》)丞相申屠嘉是材官。“申屠丞相嘉者，梁人，以材官蹶張從高帝擊項籍，遷為隊率。” (《史記·卷九十六·張丞相列傳第三十六》)酈食其是里監門吏。“酈生食其者，陳留高陽人也。好讀書，家貧落魄，無以為衣食業，為里監門吏。”(《史記·卷九十七·酈生陸賈列傳第三十七》)陸賈是平民。“陸賈者，楚人也。以客從高祖定天下，名為有口辯士，居左右，常使諸侯。”(《史記·卷九十七·酈生陸賈列傳第三十七》)陽陵侯傅寬是魏五大夫騎將。“陽陵侯傅寬，以魏五大夫騎將從，為舍人，起橫陽。”(《史記·卷九十八·傅靳蒯成列傳第三十八》)信武侯靳歙是平民。“信武侯靳歙，以中涓從，起宛朐。”(《史記·卷九十八·傅靳蒯成列傳第三十八》)蒯成侯周緤是舍人。“蒯成侯緤，沛人也，姓周氏。常為高祖參乘，以舍人從起沛。”(《史記·卷九十八·傅靳蒯成列傳第三十八》)叔孫通是秦待詔博士。“叔孫通者，薛人也。秦時以文學征，待詔博士。”(《史記·卷九十九·劉敬叔孫通列傳第三十九》)季布是平民。“季布者，楚人也。為氣任俠，有名于楚。項籍使將兵，數窘漢王。……季布召見，謝，上拜為郎中。”(《史記·卷一百·季布欒布列傳第四十》)欒布是傭工。“欒布者，梁人也。始梁王彭越為家人時，嘗與布游。窮困，賃傭于齊，為酒人保。數歲，彭越去，之巨野中為盜，而布為人所略賣為奴于燕。”(《史記·卷一百·季布欒布列傳第四十》)

根據以上史料，我們對劉邦統治集團將相的出身有了一個較為直觀的了解。其主要成員，出身最高貴的是張良和韓王信，為貴族之后。其次是擔任秦御史的張蒼和擔任秦待詔博士的叔孫通。再次是一些小吏，有蕭何、曹參、夏侯嬰、周昌、周苛、任敖、申屠嘉、酈食其、傅寬、周緤。而平民出身的人最多，包括陳平、周勃、張耳、彭越、黥布、韓信、盧綰、陳豨、樊噲、酈商、灌嬰、靳歙、陸賈、季布、欒布。

由此可知，劉邦統治集團將相出身多為平民布衣，貴族之后很少。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首先，劉邦出身平民。劉邦起兵前為沛泗水亭長，所以在他的統治集團中，有很多來自沛的同鄉，如蕭何、曹參、周勃、盧綰、樊噲、夏侯嬰、周昌、周苛、任敖、周緤等，他們成為劉邦統治集團的中流砥柱，劉邦之所以得天下，他們居功至偉，蕭何、曹參、樊噲更是個中翹楚。這些人，絕大多數為平民布衣，擔任沛主吏掾的蕭何已是其中官職最高之人。

其次，“世卿”制度已逐漸散失。隨著井田制的瓦解，私有制逐步建立起來，強烈地動搖了世卿制。自戰國時期以來，不乏平民出將入相的例子，而各國國君為了振興國運，都不斷地發掘人才，使有能力的平民有了晉升的機會，蘇秦、張儀都是憑自身能力縱橫天下的人才。

再次，官吏選拔制度有變化。以秦國商鞅變法為代表的戰國時期各國變法運動，使世卿制遭到破壞，新的官吏選任制度逐步確立起來，軍功、薦舉、獻策等方式成為新的選官途徑。而秦始皇建立秦朝以來，堅決地推行郡縣制度，破壞了官吏的世襲制度，使人才在一定程度上，得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謀求發展。

所以，在漢初劉邦的統治集團中，其將相出身多布衣，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而非天意、氣運所能概括。

參考文獻

[1] 趙翼.廿二史札記.

[2] 司馬遷.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