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效率與公平問題的兩個基本工具
專門研究社會分配問題的福利經濟學對于效率與公平問題持有兩種不同的立場:古典的福利經濟學家們主張實施國民收入均等化的政策來增進社會的福利,其主要政策主張是針對高收入者征收累進所得稅和遺產稅等,對低收入階層則給予失業救濟和社會救濟等。對此,新福利經濟學家表示反對。在他們看來,政府若是采取鼓勵高收入者投資的辦法來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可能會比僅僅依靠轉移支付來救濟低收入者創造出更大的經濟效益。
面對這樣的難題,意大利經濟學家帕累托給出了一種解決問題的科學方法,即所謂的“帕累托最優邊界”法則。所謂的“帕累托最優邊界”,用通俗的話來解釋,就是存在一個社會資源與收入分配的最理想狀態,只要越過這個理想的邊界,就會產生所謂的零和博弈解,即如果要增加一個人的利益就必須以另一個人的利益受損為代價。
這種不增加社會財富總量的分配方法,不管其結果是否會達到人們所期望的“公平”,其代價必定是效率的損失,甚至還有可能引發社會動亂。因此,帕累托又強調,一個社會在追求收入和資源分配的公平時,必須具有以下特征才是理性和可行的:社會管理當局打算采取某種政策來增加社會收入與資源分配的公平,只有當這樣的政策在導致政策的受惠者能夠得益,同時又沒有人受損的情況下才是可行的。這種公平解被稱之為“帕累托改進”。
效率與公平誰先誰后 關鍵要看社會狀態
運用“帕累托最優邊界”和“帕累托改進”兩個基本分析工具,來對“分蛋糕”和“做蛋糕”孰先孰后的問題進行理性探討,我們不難找到解決社會公平分配問題的合理解。簡單地講:在一個國家的經濟與社會發展中,究竟是應當采取效率優先的政策組合還是公平優先的政策組合,并不是絕對的、非此即彼的兩個極端解,而是一個動態的問題,它取決于分配政策實施時的社會與經濟環境,即決策者所面臨的政策環境究竟是處在“帕累托邊界”之內還是之外。如果是在邊界之內,則分配有利于促進公平,且不會產生一方獲益則另一方受損的零和博弈;若在邊界之外,則應采取效率優先的經濟政策來增加財富,這時“在發展中促進公平”的政策組合就最為可取”。也就是說,討論效率與公平問題時,我們必須要弄清楚的關鍵問題是,社會究竟處在何種狀態,弄清楚社會所處的狀態要陷于制定何種類型的收入分配政策。
從世界各國經濟發展的經驗來看,自工業革命以來,很多國家的基尼系數都呈現出先上升、后下降的特征,即收入分配不平等程度先加大后縮小的趨勢。這種特點表明,在一個國家經濟發展的早期,保持經濟增長(做大蛋糕)比公平收入(切好蛋糕)更加重要,因為在一國經濟發展的早期階段,受較低人均收入水平的制約,社會管理部門不可能通過類似于累進所得稅這樣的政策杠桿在全社會范圍內進行收入再分配。這時的理性行為是:與其對富人增稅來補貼低收入者,還不如對富人減稅、鼓勵其增加投資,以便為低收入者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更為可取。
如何理性看待中國當前面臨的“分蛋糕”與“做蛋糕”問題
以中國目前的人均收入水平而言,大致上處在世界中等收入水平國家的行列,并未達到大規模實施收入再分配政策來實現公平收入與資源分配的經濟發展階段,所以仍然需要堅持“發展是硬道理”、“以經濟工作為中心”、“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黨在新時期的基本路線。
但是,有人擔心中國是否會像世界很多新興市場經濟國家一樣,因為伴隨著經濟增長而來的收入分配差距的擴大而掉入所謂的“中等收入國家陷阱”呢?筆者認為這種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卻把問題的根源搞錯了。道理很簡單:發達工業化國家最終可以通過經濟發展而達到普遍富裕,其中一個關鍵的原因是他們形成了一個龐大的中產階級。但是,一個國家不可能通過對低收入者的補貼或者其他類型的轉移支付來形成富裕的中產階級,要使數量眾多的低收入居民成為富裕的中產階級,使一個國家從貧困的國家經由中等收入發展階段而發展成發達的工業化國家,必須依靠財富的創造。從這個意義上講,公平的財富創造“機會”可能要比公平的財富分配來的更加重要。
所以,在做不到收入與資源平等分配的條件下,必須給所有人以均等的機會,為了促進社會公平,社會管理部門還必須盡可能地發展教育來提高全體國民的創造財富的能力。
(作者為復旦大學世界經濟研究所所長)
(責編/杜美麗 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