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鄂梅基本上遵循自己對生活的原始感受來寫作,受女性主義文學的影響很小。她更多的是以女性為載體關注更為廣闊的社會人生,表現為一種文化關懷,為女性創作又開辟了一條新路,并提供了借鑒。
姚鄂梅最初熱衷于寫詩,但她后來發表出來的作品都是小說。我們可以說這一階段的的創作類似時下流行的“青春寫作”,代表作品就是中篇小說《單程車票》它傳達了一種由憂郁和絕望導致的瘋狂躁熱情緒,這也是作者在小說中力圖表現的情緒?!秵纬誊嚻薄分械娜齻€女孩,無論是后來出國留學的乖乖女羊羊,從事枯燥工作的棒棒(我),還是流浪的藝術家皮啤都不甘于常規的生活,時刻都有叛逆的沖動在翻涌??梢哉f,《單程車票》是姚鄂梅小說創作的發源地,對她以后的寫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秵纬誊嚻薄分袑懙綉俑?母)、代溝、叛逆青年、殘酷青春、隔膜的戀愛、無望的婚姻、子女的冷漠等等,這些主題在作家迄今的小說中反復出現,互相交織滲透,女性的成長和覺醒伴隨著迷惘和痛苦,有時候甚至要付出斑斑血淚的代價。通讀作家的作品后,我們會發現潛隱在這些主題背后的是作家對女性生存困境持之以恒的關注和對女性生存意義的不懈探尋。
《像天一樣高》是一個關于詩歌的故事。四個愛好詩歌的青年因機緣巧合走到了一起,康賽一開始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純粹的詩人,為了詩歌他只身來到新疆進行自己的歌吟;女主人公小西受到召喚追隨康賽來到新疆,這個骨子里充滿詩性的姑娘立即著手建立猶如梭羅瓦爾登湖似的陶樂;曾經懷揣過詩歌夢想而又于理智中選擇了經商的阿原對他們一直從精神和物質上給予支持;晏子迷戀康賽和他的詩歌多年,毅然拋下一切隨著康賽來到陶樂,一切從此改變。詩歌在現實中的命運跌宕起伏,詩人的處境在當今無疑有些尷尬?,F實就折斷了詩人康賽飛翔的雙翼,使他重重地跌落人間。盡管如此,依然有真正的詩人不憚于繼續前行?!耙Χ趺返男≌f《像天一樣高》,以‘八十年代’視角介入‘后抒情’時代普遍存在的‘精神家園’主題,與其說是對詩歌黃金時代的緬懷,還不如說是對新的生存空間的發問——一些事情走了,一些事情正在來臨,我們的生活到底需要些什么?”,“小說喚起我們的不僅僅是對往事的追憶,對逝去歲月的黯然神傷,更是對未知生活探詢的欲望?!闭\然如此,往事不可追,八十年代之于作者,也只能是從回憶過去的浮光掠影中獲得一些創作上的養料和心靈上的慰藉,直面現實才是這個有責任感的作家想要做到的。雖然現實中詩歌遭遇了很多年前難以想象的尷尬處境,但是姚鄂梅依然像一個詩人一樣,在《像天一樣高》那里我們又看見了希望,看見了詩性和浪漫主義的高揚。
很多作家的創作都富有地域特色,姚鄂梅也不例外。作為一個湖北作家,她的創作很多都情系故土,流淌著強烈的家園守望意識。也許是出生宜昌的緣故,姚鄂梅的作品中經常有意無意地流露出一些“三峽情結”?!栋自掛F落》更是在三峽移民的歷史大背景下譜就的一曲女性于絕望處逢生的動人樂曲,很能表現老一輩中國人安土重遷的那種家園意識。即使是寫到了三峽移民這樣的大熱門,也沒有讓《白話霧落》變成通常意義上的移民文學或流散文學,而是敘述者用來終結霧落歷史的一種偶然的遭際。有宏大的歷史敘述指向,卻又不受歷史的拘牽,這大概不是技術的疏漏或敘述意圖的悖謬,而是另有敘事用心。敘述者更感興趣的似乎是借助霧落的歷史變遷,抖露深藏其后的某種“神秘”。譬如,霧落源起于自然的洪水,又淹沒于人工蓄積的江水;霧落以云山霧罩為其存在的依據,又因人造的陽光而失去存在的理由;“王叔”因其無德而成為暴發戶,又因其缺德而在復仇者的爆炸中一切歸零。不必再舉更多的例子了,在姚鄂梅的“白話”中,霧落的一切都從零開始,最后也都復歸于零,亦即霧落的一切都在兜圈子,歷史在這里作著無謂的循環。一切既然不能逃脫似乎早已命定的循環圈套,追問其意義就顯得十分荒謬。在無法逃逸的歷史循環圈里,被套牢的有霧落的男人,也有霧落的女人。而女人的命運遭際更貼近作者自身的生命體驗,更具悲天憫人的敘事意義,也就被敘述者放置在《白話霧落》之敘事空間的前臺?;蛟S,姚鄂梅的《白話霧落》可以視為中國版的《百年孤獨》。那個叫霧落的小山城,哪怕它隱沒在川東鄂西的大山深處,隱沒在不怎么為人知曉的地方,它的命運也不由自己掌控。它是孤獨的,卻也是被控制的,它的存在與消失,它自己說了不算,這也是白話。叫人感慨的,自然不是白話,而是隱沒在白話背后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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