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照“連續劇”的男主角

王丹陽

從既有案例看，官員“艷照門”大多數是在當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由網絡幕后推手、官場競爭對手、官員情婦、甚至是情敵曝光。

日前，兩則同樣爆出官員“艷照”的網帖，在各大論壇迅速成為輿論焦點。男主角分別為，云南省昆明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收費管理處副處長成建軍、河南省汝陽縣人大常委會成員田漢文。

8月2日，一條題為“疑似河南省汝陽縣某人大主任艷照曝光”的帖子在全國各大網站瘋傳，一名自稱“河南洛陽下崗女工”的網友爆料汝陽縣某人大主任以給其安排工作為借口，多次騙取女色，而受騙者并非一個女人。發帖人在最后更是帖出四張照片并公布兩部手機號碼，呼吁“求證”。

洛陽市紀委隨即展開調查，之后確認其中一個電話號碼為汝陽縣人大常委會黨組成員田漢文所有。不出意料，田漢文隨即被停職調查。

“艷照門”連續劇

田漢文絕對不是第一個遭遇“艷照門”的官員。就在幾天前，一條題為“撿到U盤，疑似昆明發改委官員艷照視頻，請紀委收貨”的帖子在全國各大網站瘋傳。網友“東泰山”稱自己在昆明某洗浴中心撿到U盤，還根據內容做了推測，“失主應該是昆明某發改委官員的。”

帖子附的三張照片不堪入目，兩男兩女，相擁一床。東泰山“希望失主盡快來認領U盤”，卻附言道“如果昆明紀檢委看到，也可以電話我。”明顯的用意更觸發了網民的傳播熱情，網上即展開人肉搜索。

當天晚上，一名自稱是昆明市發改委的成姓男子致電昆明一當地網站，稱發現照片中男子酷似自己，后接到敲詐勒索電話。他要求管理員刪帖，說“照片都是PS的，我已經報警”。

真相在十天后水落石出，根據昆明市公安局8月9日發布的通稿，照片主角為昆明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收費管理處副處長成建軍。據描述，成建軍是在交友網站上覓友時，被犯罪團伙詐騙至一室進行聚眾淫亂，場面被人秘密拍攝。事件被定性為“互聯網情色勾引”。

網友戲謔官員“艷照門”在最近呈連續劇式上演。其實，類似官員身陷作風不雅曝光事件在過去并不鮮見，形式并不止于照片。比如“香艷日記”的男主角——廣西來賓前煙草局局長韓峰；江蘇溧陽用微博邀請情人開房，卻被“直播”的衛生局長；湖北襄樊因視頻流出、而導致與女紀檢書記賓館“密談”遭曝光的檢察院院長……

而在網絡已進入微博時代的今天，官員似乎對鋪天蓋地的網絡監督不暇應對。今年4月7日，一位名叫“為了你5214”的常州網友開通微博，頭像相片“戴著眼鏡，長相斯文”。微博專門為與一名叫“Y珍愛一生Y”的網友聊天所設。內容寥寥幾句，但男主角仍被認出是江蘇溧陽市衛生局局長謝志強。

“房卡怎么給我？我不到前臺拿”，“我拿好后送你”……當媒體記者聯系上該名官員時，對方痛快承認發微博一事，但萬分詫異地質問記者，“我們兩人發微博，你怎么看得到？”顯然，謝志強并沒意識到微博傳播的公共性，而錯以為這只是封閉空間的私人聊天，但這并沒幫助他免于被革除職務的命運。

繼謝志強之后，6月下旬，廣州市白云街道辦事處主任劉寧的多張裸聊照片又在微博和網帖中“走紅”。隨帖的五張照片里，一男子赤裸上半身戴著耳機，顯然正對著視頻笑。

報料人在微博上寫道：“廣東市縣領導班子換屆全面啟動，希望這個用人的規定一定要落實，把那些失德的敗類拉下馬！”雖然此后，廣州白云區紀委、監察局回應稱“暫未發現劉寧存在違紀違法行為”，但是之后仍傳來消息，劉寧也已丟官。

為何流傳

縱觀近年來被曝光私生活作風的官員，其表現形式大致有艷照、視頻、日記、微博和網絡裸聊等等。而其傳播過程一概是發軔于網絡、再從網絡上被刪除，銷聲匿跡。但結果總難免該案男主角被撤職、雙規、落馬、判刑等等。

網友紛紛質問，若不是U盤流失，還不知有多少官員的淫亂私生活躲避在公眾視線之后。更多人呼吁，在“唯政績論英雄”的干部考核制度下，更該有一條防線來整飭官員的生活作風問題。然而，為何這些照片和視頻在近幾年會有“連續劇”般的繁密度？從既有案例來看，事件無一是在當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由網絡幕后推手、官場競爭對手、官員情婦、甚至是情敵予以曝光的。

最完整呈現官員私生活網絡傳播微觀生態的，莫過于去年3月份網友“含仙子”牽出的一系列的局長“香艷日記”。

據當時媒體調查，網友“含仙子”在去年2月25日于天涯社區注冊帳號，而居住地、性別、頭像處皆為空白。兩天后，“含仙子”展開第一次攻勢。在他公布的145篇局長日記里，從2007年9月到2008年1月，詳細記錄了局長每天的例行公事，其中更涉及到與6名女性的香艷情史。

每篇日記寥寥數語，篇幅不長，但每篇記載著日期和天氣，并含有詳細地點和多位人名。例如：

“9月26日，21-30℃多云，晚上小譚要和我做，她29號要結婚了還要和我玩，看來這個女孩真是太野了！”。

“12月4日喝多了。小盤也多了，叫她到我房間。”

日記描繪了大量情色、官場貪腐場面和飯桌交易。如此翔實的日記，究竟是“官場現形記”還是有人捏造陷害？當天，網友對“局長日記”中提到的事件、人物等進行了人肉搜索，發現日記中的工作生活細節，都能一一被印證。

根據日記里的辦公地點、“含仙子”在帖里透露的零碎信息和對日記中人物的核實，眾人捧出局長真身——廣西煙草專賣局處長韓峰。而“含仙子”的身份是局長情婦的丈夫，發現真相后如“五雷轟頂”，才找到證據予以揭發。

2月27日，“含仙子”再發聲，發出一帖名為《老婆，韓局長叫你出去開房》。稱自己“偶然發現妻子在兩年前和她單位的局長有不正當關系，不是一次兩次，而是無數次。”帖中終于出現局長真名，恰與網民論證相映。

廣西煙草專賣局在網上瀏覽到日記內容后，立即對韓峰進行了停職檢查，并對外界承認“局長日記并非空穴來風”。

有網友指出，之所以要用網絡爆料這樣決絕的方式來剝下涉事官員的顏面，往往是因發帖人“舉報無門”，當地紀檢部門不予受理揭發和舉報，才迫于無奈發布帶色照片及文章。也有轉帖者自辯道：“轉帖者往往出于善意，為了讓更多人知道，而傳播帶色帖文。”

對此，國家行政學院公共管理學教授竹立家對《京華周刊》記者說，在微博時代，權力機構中有越來越多的下屬人員可以從實名舉報無門轉化為匿名舉報，而網絡就是匿名舉報的理想平臺。但是，“官員和明星一樣，同樣是公眾人物”，所以在他看來，這種來自同業的爆料監督，加上社會的傳播放大，都在情理之中。

良性監督的底線

這種看似是私人生活作風的行為通過網絡被一再熱炒，對于并不熟悉網絡運作的體制內官員來說，的確猝不及防。在人們潛意識里，原本是深墻大院里的官員，突然出現在不堪看的艷照、裸照中，再流入到公眾視野，這多少撩撥起網民對此愈益的反感和更摧毀性的攻擊。

而為何官員的裸照會以更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播，并挑動著社會的敏感神經？竹立家并不以此為怪，他說，官員是社會權力的擁有者，“其包養情婦也是以職權為背景基礎”。由于這一層關系，就會對看似是私生活作風不正的艷照或視頻貼上更多公共屬性，“如果沒權，誰會有那么多情婦？”竹立家說。

國家行政學院教授汪玉凱對《京華周刊》記者說，在網絡上發布的照片，只要沒有弄虛作假，就“再怎么也不為過”。汪玉凱認為，官員掌握公共權利為社會服務，就應當接受來自社會的監督，但必須嚴格區分“良性監督”和“違法犯罪”的界線，以此凈化公共監督環境。

不可否認的是，網絡上日益頻繁的官員“艷照門”事件已被不法分子瞄準盯緊，成為新潮的敲詐勒索工具。今年5月初，湖南男子賀某，以不給錢就曝光其與前女友不雅照為名，給廣東各地市約60名政府部門負責人郵寄敲詐信件。而就在兩天里，他分別收到兩筆匯款，一筆是10萬元，另筆是5千元。

也就是在一年前，也是在湖南婁底雙峰縣，農民朱某慶等三人，從網上搜索河南、甘肅兩省政府官員的個人資料和照片，然后通過拼接制作出眾官員與情婦的床照，隨后，無故受牽連的官員達105名。短信要求收件人在3日內向指定賬戶匯款10萬元，結果收到共計20萬的“買太平錢”。

此種詐騙伎倆的魔爪甚至伸到了港澳地區。7月底，有52名香港官員和15名澳門局級高官向當地廉署舉報收到艷照勒索信，金額從20萬元到50萬元人民幣不等。但是不法分子并未僥幸釣到“上鉤之魚”，當地媒體報道：“司警調查未有發現相關罪證，亦無人受騙”。香港犯罪學專家黃成榮對媒體表示，如果在香港，即使“艷照”系真，“也沒有官員會相信，付錢會脫身。”

在汪玉凱看來，對于用假艷照對官員敲詐勒索的違法份子，即使其行為牽出一部分官員的真面目，也要嚴懲不貸，“當務之急是促進完善網絡立法，對于確實侵權違法的假傳播要追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