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開

老家的門前，有兩棵石榴樹，左邊一棵，右邊一棵。

這兩棵石榴樹皆是母親所栽，新屋落成的時候，母親從苗圃買來了兩棵石榴樹苗，分栽在新屋的兩旁。母親說，石榴紅紅火火，象征著我們的日子也紅紅火火。

石榴樹長得很快，不幾年的功夫，就一人高了，漸漸健壯起來的石榴樹就成了我們門前的一景，它們像兩個美麗的迎賓小姐，分立在我們家兩邊。讓我們這個普通的小院變得神采飛揚，有了一種特殊的魅力。

石榴和別的果樹不一樣，它不僅花美，果也美。

卓文君有詩云：五月石榴紅似火。便確切地道出了這石榴花開放的時間，每年的五月，所有的花兒都開罷了，石榴花才盛裝登場。它們不會如桃，如李，在一夜之間盡數開放，它們只是一朵一朵，緩慢地開放，將時間無限延長，石榴花前后開放時間達二、三個月之久，從五月開始，一直到七八月，石榴都長成了拳頭，樹上仍然還有盛開的石榴花。

石榴花的花形非常美，一如喇叭，花瓣極薄，被鋸齒般的花冠托起，有如透明的絲綢，又如染紅的絹紙，美艷無比，濃烈無比，一朵一朵的花獨立地開放，均勻地分布在每一個樹冠和枝頭， 所以整棵樹絕對是一個完美有機的組合。細小翠綠的樹葉，襯著堅挺有力的花朵，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會非常地美， 也非常地亮麗，從未因花色不勻而破壞其觀感。所以，我稱它為一個美麗的女子應該是非常地貼切，或者還要完美三分。如果有人要說牡丹是花中的皇后，那么我要說石榴便是這花中的公主，當也合適，一個大氣雍容，一個端莊俏麗。

天氣一天一天地熱起來，石榴花漸次開放，當滿樹的花兒開成一片火紅的時候，那是最能撩人眼光的，你想看不想看，它都會奪走你的視線，成為你眼中一個無法忽視的亮點。近看滿樹燦爛，美侖美奐，艷麗非常，遠看如火如荼，紅云一片，那如火如霞的紅色足以讓你激情澎湃，熱血沸騰，在這火一樣的季節，燃燒著火一樣的顏色，足以令青山失色，令驕陽無力。在它面前，所有的色彩都變得暗淡，萬千草木都失去了活力，唯有它，在盛夏的酷熱中蓬勃地開放，綻放出生命從未有過的熱情和亮度。

每次從那石榴樹下經過的時候，我都會停下一會兒，看看花兒又開放了多少，或者說是小石榴又新長成了幾個，看著看著，自己不覺就醉了，這哪兒是花呀，這簡直就是一劑迷心的藥。這紅紅的顏色紅得是那么地熾熱，那么地灼人，讓你對它的愛總也欲罷不能。

石榴花開，招來了很多的蜜蜂和蝴蝶，它們圍著這兩株花樹翩翩起舞，奇怪的是，這些蜜蜂雖然離我們很近，它們卻并不傷害我們，它們只是在花中吮吸著甘露，盡情陶醉在這花的海洋里。人都說，花為蝶之媒。因而才得以讓我們與這些小精靈走得如此之近，倘若在平日，這些東西可是請都請不來的，可是因為這些美麗的花兒，它們主動上門做客，讓我們得以盡賞其華姿。

我們常常搬了櫈子坐在院子中間，靜靜地看著這兩樹火紅的花兒，一坐就是個把鐘頭，在清晨，在傍晚，在月光下，因為這兩株石榴樹，讓我們的生活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情趣。我們早上聞花而起，晚上聞花落眠，日間有花養眼，三餐有花調劑，可謂詩情畫意無限，幸福之至了。明朝楊升庵有一首寫石榴的詩說道：朵朵如霞明照眼，晚涼相對更相宜。

花開的時節，門口總是頗為熱鬧，村里人找著借口來門上小坐，有人來借東西，有人來問事情，有人來討鞋樣，其實都是為了能看看石榴花，在門前坐上一會兒，在石榴花前轉轉，不停地有人稱贊，這花開得真好看，有的還伸長鼻子聞聞，想來愛花之人尚多，只是不及母親這般肯費力氣。

母親喜歡石榴，我想不僅是喜歡它的花，當也喜歡它的果。當一朵花謝了的時候，就會長出一個小石榴，小石榴變起來很快，不經意間，小肚皮就鼓起來了，慢慢地，就變成了一個燈籠的樣，起先是青的，慢慢地就變成了橙黃色，到最后就成了朱紅色，如新年的燈籠，通體透紅，美麗極了。一個個如拳頭般懸掛在石榴樹上，等待著人們的采擷，這些石榴，且不說吃起來如何，只是看就已經讓人喜歡得不得了，我們常常會吃一個摘一個，一直到石榴自然地炸開，再也不能在樹上停留，我們才將它們全部摘下來，分送給親戚和朋友，讓他們也一道品嘗這秋天的收獲。

如今，老屋已變作他人之居，但是那兩棵紅艷艷的石榴樹卻常常泛上我的心頭，喚起我舊時的記憶，以及有母親健在的那些美好的時光……

作者單位：陜西省柞水縣牛背梁管委會（711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