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教”和“教師”,我認為傳統教學是把教師定位在“二傳手”上,似乎知識“必由”教師“傳授”才能稱其為“教學”。這樣的定位對不對呢?
教師當然可以“傳授”,把自己多年積累下來的心得、體會、經驗一股腦地灌輸給學生。教師作為“先學者”,當然在知識和人生經驗上比學生有優勢,而“師之教師”,應該算是一條成才捷徑,同時在成長道路上,能得一位學品人品俱佳的“恩師”耳提面命實是人生之大幸。但反過來說,教師工作的辛苦也恰在這里,他必須敢為鋪路石,做出奉獻和犧牲才可以成全學生,是蠟燭、春蠶、人梯,而無法實現對教師人性的真正關懷,滿足教師的發展愿望,或者換句話說,是以犧牲教師為代價“托舉”起學生發展的。在傳統觀念里,教師就是董存瑞那樣的“英雄形象”,炸了碉堡也炸了自己。教師當然需要“獻身”,其實選擇教書就是在選擇以血肉和思想“飼養”學生,但教育同樣需要“保全”教師的幸福,否則教育對教師而言則“無道”、缺德。
沒有教師的解放就沒有學生的解放,沒有教師的幸福就不會有學生的幸福。教育必須讓教師首先找到幸福,才能幸福著學生的幸福,這是常識,用不著懷疑。
然而,把教師定位在“二傳手”上是無法實現教師的職業幸福的。教師的體力和責任要求教師必須每天經受著雙重的考驗。
二傳,當然是一項技術性很強的活兒,于是,我們把培養如何“傳球”稱之為“專業化”;有些人傳球技藝日漸增高,可為什么我們的教育卻越來越讓人憂心如焚?為什么課堂藝術性增強了,教師們越發會表演了,可我們的學生卻越來越厭學了?名師固然可以“出高徒”,要是出不了高徒,誰還花大價錢挖名師?然而,“高徒”果真是名師“教出來”的嗎?如果可以教出高徒來,為什么有些人放棄本校學生不教,卻跑那么遠全國到處挖生源?莫非名師只有在高徒身上才能證明自己是“名師”?如果是高徒證明了名師的價值,那么名師應該這樣說,“離開了你就沒有我”,怎么名師們到處宣講是自己教出了怎樣的高徒呢?這豈不是顛倒了是非!
“任何人都教不會別人任何知識”,這句話不是我說的,這是羅杰斯早就得出的結論。可惜,我們仍然沒明白這句話,仍然在強調教而忽視學,仍然在放大教的功能而漠視學的意義,仍然在利用節假日關起老師們一味去提升“專業化”,卻忘記了如何研究去培養學生的學習能力,仍然在執著于教法、教法和教案,而不重視學生、學法和學情。
把教師定位在“二傳手”上,除了要考量二傳技藝,還需要考量教師的職業態度,他得樂于傳或者對二傳孜孜以求,當然還要考量教師對自我情緒的掌控能力,如果今天身體不舒服或者情緒不高怎么辦?任何教師都可能有發揮不好的情況出現。我當然承認教師里有高手,是世界級的傳球大師,問題是,所有的高手是否也會有知識短板,他即便是學富五車、五十車,那他有不懂的知識嗎?如果有,請問他是如何在課上講授的?因此是否可以這樣說,教師課堂上講授的全是自己熟知的,而教師不會的又如何講起?那么,咱能不能研究一下“一傳”?即讓學生直接和知識對話,我說的是“直接”,而不是“間接”,我說的是直接獲取新鮮知識,而不是二道販子販賣的陳年舊知;我說的是“省去”教師,不是對教師的專業能力不放心,而是“靠邊”站著的人豈不是被解脫了的人;我說不讓教師“插手”,是為了盡可能多地讓學生“動手”;我說教師的職責是讓學生“學會”,而未必是非要費力勞神、一身香汗地“跳大神”不可,我說的是不僅為了讓學生學會,還要通過動手、交流去培養學生們的語言表達、書寫,乃至溝通、合作的能力;我說的是教育既要發展學生,同時還要滿足教師自身的發展,教書不是在夜以繼日地“掏空”自己,而是在作為“首席”時增補和完善自身,以達師生相長的境界;我說的是咱不是在“教書”,而是“交流”,不是受罪,是享受。
教師不再是二傳手,那么他要敢于做什么?
我說得形象一點,要扮演好四個角色。“啞巴”:教師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忍者”:千萬不要隨意打斷和批評學生的錯誤;“懶漢”:要敢于把學習問題踢還給學生,千萬別太過于勤快;“大忽悠”:教師的最大作用體現在對學的激勵、點燃、激發上。
高效課堂主張從培養學生的學習能力出發,鍛煉學生的“一傳”——讓學生動起來,和知識直接對話。這個對話的過程就是“學習”,學習即經歷,即失敗、反饋、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