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博姐姐:故事沒有我們期待的結尾,卻是恰到好處的結束,你是否也一樣在心底輕輕喚著,哦,原來你也在這里。
在書上,我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如果是一朵花,就讓它開在我心里,謝在我心里,深埋在我心里。”我費盡心思找尋,在我心里那一場花開。卻發現,那一朵花,還未開放,就早已枯萎。和那構不成故事的情節。
一
我背著單肩背包,低著頭踩過滿是落葉的小道,眼睛盯著地上的落葉被風輕輕的吹起,降落,最后被我踩在腳下,還有那透過兩旁樹木零微散落的夕陽斑點。保持這樣最舒服的姿態走過很長的一段路,我開始在思考。這樣走下去會不會撞到一個剛好和我一樣也不看路的孩子。這樣想著,便不自覺的抬起頭,那一瞬間,我被自己前一秒那個白癡的想法感到好笑。身邊根本連一個人都沒有。于是低下頭,繼續走。又抬頭。偏向左邊荷湖的方向。透過樹干,看見有一個米白色風衣的身影。正在畫架前作畫,油畫棒散落一旁。已不是第一次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撞見,只是每次看到的都只是一個身影罷了。
這一片荷湖,包括這條小道,都歸屬我們學校。只是自從學校擴建之后,就少有人來到這個地方。夏天荷花盛開之時,有美術生來這里寫生倒也不奇怪。可是現在夏天過去了,荷花也枯萎了,為什么這個人會選擇為這一整片殘荷作畫呢。真是一個奇怪的人。然后我又笑了笑。如我,每次到圖書館都必須經過這條小道。盡管走新的校道可以節省大半時間。
一陣風從我身后吹起,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響,收回目光,拉攏了下外套,把手放進口袋。繼續前行。
二
還有十幾分鐘,圖書館就要關門了。我把上周借的書還回去后,坐在長椅上把想借的書一一列出,圖書館每個書柜都有上鎖的,我到柜臺向管理員老師拿鑰匙。她向我顯示出不耐煩,告訴我要我快點。我看了下四周。空空的只有我一人。于是很知趣,也很禮貌的告訴她我會很快,并且不會耽誤她下班。聽了我的話,那位老師勉強笑了,我仿佛可以感受到那臉上涂抹的粉滑落的聲音。低下頭,也看到了她腳上穿著幾厘米的高跟鞋。心想著,她該不會穿著高跟鞋咯嗒咯嗒地跑去告訴同學,看書的時候不可以說話會影響到其他人吧。是我想太多了。
一排一排的,我很認真地尋找想要的書,生怕漏掉一本。到了最后一排時,我以為可以找到席慕容的詩集,可惜沒有。去問那位老師時,她很慵懶地放下手機,翻閱那本借書記錄,告訴我都被一個叫葉栩的借走了。那時有一種名為失落的感覺充斥整個心。
然后,帶其他書走人。
沿著原路走回,心里想的全是席慕容的詩集,如果走校道,應該會更快些借到書吧。
地上的葉子向前翻滾,回頭,撞見了那個米色風衣少年,風將他那蓋住眼睛的劉海吹起。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他低著頭。他從我身邊走過,我甚至可以聽到從他耳機里竄出的音樂,盡管那只是微弱的細碎聲。
下一秒,我們擦身而過,卻看到了他背后的畫板和未拆下來的畫。大片大片的橘紅色的夕陽還有那枯萎的寂寞的荷,我就這樣盯著畫直到那人消失在我的視線。
原來,即使是枯萎的荷,在夕陽下也能如此美好。
三
秋日的下午,坐在窗前寫著準備投給校刊的散文。外面陽光溫暖的那么剛好。忍不住拿著稿子到陽臺上的那張可以來回搖晃的木藤椅坐下,腿上蓋著我的外套,陽光照在我身上 ,舒服溫暖。舉起稿子,對里面的句子再細細斟酌。我想,如果這一篇可以登在校刊上,是不是又會和那個叫望夏的男生文章出現在一起。好似每一次都那么剛好,望夏和雨荷這兩個名字都會出現在同一期校刊,甚至同一版面。“雨荷”是我在校刊上的筆名,只是因為看過一場雨中盛開的荷,就開始喜歡上荷花并且堅持使用“雨荷”這一筆名。很久了。漫漫笑話我俗氣,說“雨荷”真的好像《還珠格格》里邊的夏雨荷。我也堅持不換,我告訴她我已經習慣了。
我想我的確是習慣了。習慣看到雨荷和望夏的文字出現在一起。
有時候,我會覺得這樣子的情節,就好像三毛《雨季不再來》里《月河》那一章,林珊和沈的故事。不同的是,林珊見到了沈,而我們的情節還構不成故事。
望夏,那是怎樣一個男生呢,是不是有著透明的哀傷,他的文字總是那樣清新,明媚,卻掩蓋不住憂傷,為什么字里行間我能感覺到和望夏有著一種相通,那是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幻想著,有一天,望夏和那本錯過的席慕容的詩集,會同時出現在我面前。只不過在那之前,我是否需要在佛前哀求500 年。
四
我有點懊惱地扔掉手上的筆,十秒鐘后,彎下身又把它撿起,在紙上亂劃,還可以寫。我問旁邊的漫漫,我是不是很笨。漫漫趴在桌上看漫畫。我有所期待地看著她,期待她深情地對我說其實我不笨,也有屬于自己的優點長處。然后漫漫看著我,說,那也不是你的錯,不就是一道幾何題嘛,樂意教你。可是同樣的類型題老師講過好幾道我都不會。何況,也不能每次都依賴漫漫,我怕以后會不習慣。向漫漫搖搖頭。然后她說她去看帥哥了。
所以,笨人的代價就是,別人去看帥哥,我卻得一直做著枯燥的習題,我有種想要直接撕毀試卷的沖動。
漫漫回教室那會兒,異常興奮。我猜想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知道我遇見誰嗎”,然后她說,“你知道我遇見誰嗎”。我在暗笑。然后在下一秒我就笑不出來了,漫漫說,是那個望夏,拿著稿子,應該是去校刊編輯部。
我愣了一下,扔下筆,拿出要交的稿子跑出教室。
編輯部在五樓,我到達的時候,站在門口,四處張望。只有張老師一人。她看見我,笑呵呵地招呼我過去。說要給我看一篇文章。我小聲地問她,是望夏的么。張老師被我問的莫名其妙。然后立刻反應過來,笑著說,“是葉栩吧,望夏只是他的筆名。”
哦,原來“望夏”和“雨荷”一樣都只是筆名。我捏著稿子,站在門口。張老師向我走來,攏著我的肩膀往長椅的方向走去。“知道我為什么總讓你倆的文章登在同一期,甚至同一版面嗎?”我期待地看著張老師的眼睛。她讓我坐下,接過我的稿子,自己走向辦公桌。
“葉栩,也就是望夏,他是個特別的孩子,從小父母離了婚,他一個人躲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畫畫,看書,寫作。幾乎沒什么朋友。所以他的文字才會看起來明媚而又顯憂傷。而你,是個敏感的女孩子,你們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美麗,即使是一個人的世界,也能自在的活,從某種程度上講,你倆是相通的。”
張老師轉過身面對我,拿出一幅畫,是那一幅夕陽下的荷。
瞬間,我的腦子一片混亂。畫,米白風衣少年,望夏,葉栩,原來我們之前見過面。葉栩,葉栩。該不會……
沖出編輯室,直奔圖書館。到達時,遠遠地,我看見那本席慕容的詩集安靜地躺在柜臺上。上前,用沙啞的聲音問管理員老師,借書的,是不是叫望夏。她奇怪地看著我,說哪有什么望夏,還書的,叫葉栩,剛走。我聽了,順手拿了席慕容的書準備要走。又被叫回去辦理借書。
五
望夏,葉栩,好像我們一直在錯過。書真的是你借走的,原來你也喜歡席慕容,我們之間又有一絲聯系了。
荷塘里那些枯萎的荷葉被清理干凈了,如同小道上的落葉一樣。我拾起地上的小石頭,投進水里,泛起大片大片漣漪,蹲下身坐在草坪上,頭埋在膝蓋間。很痛,頭真的很痛一切都安靜了。
恍惚間,我仿佛聽見從水里傳來一聲叮咚響,轉過頭,夕陽下的男孩,陽光在他臉上跳躍著,泛起淺淺的笑。我小聲地問他,你是葉栩嗎。他小聲地告訴我,我是望夏,雨荷。
我相信,這是我的幻覺。直到他向我走來,直到他坐在我身邊。
“我很喜歡你寫的文字呢,雨荷。”這也是我想說的。
“你看,夕陽是不是很美,不開心的時候可以來這里。”夕陽真的很美。
“可惜下個月我就要作為藝術生被送到外地學畫畫了。”我看著他。
沉默……
“所以,祝福你。”然后起身。
“你也一樣,別放下寫作的筆。”
離開。我看見夕陽下我的影子被拉的好長好長,那是我無盡的惆悵。會的,會寫下去的,只是以后,望夏和雨荷的文章不會再出現在一起了。
六
習慣性地到編輯部交稿子,張老師遞給我一張畫,是望夏給的。我放下稿子,拿著畫離開。
荷塘邊,我把畫展開。是。是那一次我站在雨中看荷,下面一句話:那個夏天,你是我望見的,最美好的一朵。雨荷。那一刻,淚水滑落,滴在畫上。
抬起頭,夕陽有一抹色彩,隱匿著淺淺的哀傷。原來,我一直不明白,即使彼此觀望,即使千回百轉相遇,又能,怎樣呢?
[編輯:商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