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每個女孩,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曾這樣子淡淡的喜歡過一個人吧。只是淡淡的,安靜的,似有若無,只知有這么一個人,卻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是怎么遇見的他?是籃球場上的驚鴻一瞥?還是偶然間回眸時的不經意一顧?統統忘卻,安夏只記得那一抹藍色的身影映入了眼瞼,只記得自己的心嘩啦啦地開出了一朵白色的花。
是剛上高一的時候吧!他高二,是?;@球隊的主力。那時校隊每個星期都有三四場比賽,喜歡籃球的朋友一場都不落下,吃過晚飯之后必定拉了她狂奔至燈光球場,擠進密如青草的人群里,貪婪地張望。
其實,安夏并不喜歡籃球。她是體育白癡,體育課從來未及格過,能逃則逃,哪還會有心思專門去看一場籃球賽呢?而且,初中就讀的學校的老師個個是排球高手,與外校的比賽從未輸過;所在班級的足球號稱踢遍全校無敵手,來挑戰的班級只能落魄而歸,凡逢比賽就拉上全班女生去當拉拉隊。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只是能接受足球和排球比賽而已。會出現在籃球場邊,只不過是飯后無聊礙于情面陪著朋友消遣光陰罷了。
開始時她只是無聊地四處顧盼,某日目光不經意地從球場上掃過,聽見他輕聲地和隊友說:“不要急,慢慢打?!鞭D身,藍色球衣上的4字很醒目。當時二中隊的得分比校隊的高了許多,而校隊大概太過于緊張,導致頻頻的投籃失誤,連續幾個三分球都未能順利進籃。情緒開始焦躁起來。場內場外。
聽了他的話,安夏就笑了,轉頭對身邊的紫蘇說:“4號好可愛呀!”朋友亦笑。細看,才發覺其實4號長得并不好看,臉上還帶著些微的稚氣些微的青澀,仿若剛剛離開初中一樣,但整個人給人一種干凈清爽陽光活力的感覺。仿佛他就是一個太陽,總在傳遞出歡樂與溫暖的信息,而加之細心,則趨向于完美。
那一日的晚自習,安夏走了神,腦海里反復跳動著這樣的一句話:“陽光般溫暖而又細心的男生,這個世界上到底能有多少個呢?”
其實,關于他,她又了解了多少呢?
除了外表的那些,還有不過是他高二,理科,教室在22幢,?;@球隊隊長,女朋友嬌小可人。這些信息,都是零零星星地從與紫蘇的聊天中無意得知的。從始至終,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并不是八卦的人,也沒有花癡小女生的心腸,不會刻意地去打聽某一個人的信息。她從來都是安靜的。安靜地上課,安靜地寫作業,安靜地讀書寫字,像是活在一個人的世界里,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即使喜歡他的性格,也自知永遠不會有交集,更無須去關心。人們都說,安夏的世界,輕易進不去。她的心從不為誰而停。
你可以說她自閉,可以說她驕傲,可以說她冷漠。但實際上又不完全是。有了緣分的人,必定得她傾心相待。她只是太善于隱藏,對周圍的一切不上心。
即使是在心底多了一份對4號的欣賞,也僅僅是止步于此而已,也僅僅是在被拉去看球賽時不再東張西望而已,也僅僅是把注意力多分一些給他而已。學校太大,14幢與22幢相隔太遠,中間隔了一個小廣場還隔了科學樓,要遇到一個人并非易事。更何況,安夏對能從人群中把他認出來也沒底,面對面擦肩而過也未必會知道他就是球場上她最關注的4號。
他,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隱隱約約,看不清影像看不清面容。
或者,每個女孩,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曾這樣子淡淡的喜歡過一個人吧。只是淡淡的,安靜的,似有若無,只知有這么一個人,卻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安夏對4號亦然。
生活的軌道沒有發生什么大的變化,仍是讀書、寫字,晚飯后爬到高考大廈的頂樓吹吹風看看遠處的風景,或者是跑到燈光球場看比賽,再在18:55沖回教室上晚讀。如果一定要說有什么,大概就是以前是陪別人看球賽,現在是自己滿心歡喜地關注著場上的一動一靜了。感覺那時的球賽怎么也打不完,今天是這個學校明天是那個學校后天是縣隊,每個星期必有三四場。這倒也滿足了一班花癡小女生的心。
有時候兩個人私底下也會討論一下他,說他的陽光說他的孩子氣,露出微微的向往。紫蘇比安夏幸運得多,曾見過球場下的他?!捌鋵嵥稽c也不好看,也沒有我們平常看到的那種感覺,場下的他遜色多了?!闭Z氣里無不是遺憾,像是做了許久的美夢忽然破碎了一地。安夏微微一笑,接著低頭吃飯。人生哪里來這么多的完美呢?遇不著也未必是壞事,看不到他的缺點就可以始終保持美好的模樣。
安夏和紫蘇總是會挑人不太多也不太少的角落,不過分熱鬧也不至于冷清,更不用擔心被遮擋了視線。她們是完完全全的看客,不評論不喊加油不為看某個人而來,偶爾會交流一兩句,各自微笑。歲月靜好時光無塵的模樣。但也會有氣憤的時候,氣憤了就會輕聲抱怨起來。比如說,對那個不知名的8號。
二中隊的8號是個小混混樣的人物,染著頭發,滿嘴臟話,動不動就罵人還在場上橫沖直撞,完全無視比賽規則。當慣了乖乖女,平日接觸的都是乖巧的孩子,乍一見他,安夏就從心底生出強烈的反感。偏偏8號同時是縣隊的隊員,過不了幾場比賽便又出現一次。某場比賽,8號又屢次犯規,還弄傷了校隊的一名隊員。眼看校隊對他的潑皮行徑無可奈何,身為隊長的4號愁眉不展,安夏的心微微而疼,憤憤地對紫蘇說:“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人???要他上場做什么?他簡直就是一禍害!”說完之后自己也啞然。幸好紫蘇察覺出什么異樣:“真搞不明白這種素質的人怎么也可以進縣隊!也不知道當初是怎么挑的人!”紫蘇咬牙切齒,已經是恨不得直接上場把8號給踢出去了。
看了這么久的球賽,目光和感情已不僅僅是集中在4號身上,更多的是一種心底油然而生的驕傲與自豪——我是一中人,一中有一支優秀的球隊。但,還是有點喜歡他的吧!他還是永遠的主角吧!會在他進球時輕輕勾起嘴角,會注意聽他指揮隊員,會看得見他的每一點進步,會為他的進步而開心,會為他的失誤而難過。在一場場比賽里匯集關于他的點點滴滴,在腦海里編輯成冊,在無人知曉的時候拿出來翻一翻。越來越喜歡他的陽光和溫暖,即使從未靠近過,遠遠也能感受得到。心底的小花輕舒花瓣,想要開出美麗的模樣。
“悄悄地關注了他那么久,看著他日益進步球技日益精湛,感覺好幸福。陪著他走了這么久,不奢望他會回頭看見不奢望他知道我是誰也不希望他知道曾有這樣一個人出現過,能靜靜看著他的背影便已足夠?!卑蚕脑谌沼浿猩瞪档貙懙?。
不知不覺新的學年來臨,他升入高三,教室在與安夏的教室隔了月影湖隔了生物園還隔了一個游泳池的高考大廈,努力為來年6月做準備,極少出現在球場上了。比賽還是很多,卻再也沒有看見過他的身影。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小小的難過?!盎蛘撸以僖矡o緣看到他打球了?!?/p>
高二的安夏變得忙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業、試卷和背也背不完的書,越來越優秀越來越出色,也漸漸遠離了球場。也許這些并不是原因,只是借口。因為她每天吃過晚飯后一個小時之內都不會學習。沒有了4號的燈光球場對她已失去意義,再精彩的比賽看起來也覺得無味。
很久之后安夏才知道11月的那場球賽是她最后一次看他打球。并不是特意去看的,從學生會辦公室出來時無意間抬頭,遠遠地看見燈光球場上熟悉的藍色,不自覺地移到場外站定了看。一如最初開始注意他那般偶然。一個多月沒見,他的球技又進步了不少,投籃更準,運球更穩,三分球一個接一個。也許是因了高三的磨練,他身上的孩子氣褪了許多,顯得沉穩成熟。他已經不是她最初遇見時的樣子了,可心里還是裝了滿滿當當的歡喜。是為久別重逢吧。即使,只是她一個人在意。
看著看著,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似乎是有一腔話壓在心里卻又無從說起,唯覺難過,慌得身旁緊跟的師妹忙叫她:“安夏學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沒,沒什么,眼睛有點痛就流淚了?!彼γθ〕黾埥聿粮裳蹨I,道:“我們走吧,我們班要開始放聽力了?!?/p>
再也沒有看過球賽。再也沒有靠近過燈光球場。
也許是4號走了,紫蘇也覺得沒意思,兩個人飯后的活動改為了在學校里四處游蕩。有時候還是會跑去爬高考大廈,也在心底祈禱著某一天可以在樓梯上遇見他,但終究是沒有遇見過。
6月,空氣里殘留著蕭瑟冷清的氣息,到處是別離。十層的高考大廈人去樓空,原本住得滿滿的學生公寓也只剩下高二的女生,上下樓時也碰不見高三的宿舍的燈再亮起過。有種荒涼衰敗,寂無人聲的寒意。
安夏沒有做跑去他的教室在他的位置上坐一坐留一句言抒發一下心情的傻事,但還是忍不住偷偷在一個傍晚跑到了高考大廈。靜靜凝望著這座雄偉中透出淡雅的建筑,安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不停地默默說“再見”。
再見4號再見癡癡傻傻的我。
再見一個人的遇見一個人的心情。
再見心底開出淡淡喜歡的小時光。
其實這些都是一個人的故事而已,無關愛戀無關瘋狂,但仍然感謝在這純白的時光中能夠輕輕地喜歡你這么久這么久,心上有白花開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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