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那就去一邊哭吧。我先是過了一個糟糕的圣誕節,然后還被關在這個車庫里,一點兒尊嚴都沒有。
所以你肯定會問我:“親愛的塔菲,你的圣誕節為什么那么糟糕?”
我的解釋是,因為圣誕節不是貓類的節日。糟,糟,糟透了。
尖叫和淚水
一輛車停在了房子外面,有人從車里下來,這就是我們圣誕節的客人——埃莉的姨媽安、她丈夫布萊恩和一對很傻的雙胞胎,露西和洛特。
露西和洛特對我的智慧與美貌贊不絕口。“噢,塔菲!你真是太可愛了!“你的毛好軟!”“而且你那么聰明!”他們說個沒完沒了。我忍了一兩分鐘之后就站了起來,準備離開。但他們三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過來擋住我。我被困住了。
“不!塔菲!我們向爸爸媽媽保證過!”“為了你的安全!”“你必須留下來!”露西關了門,洛特鎖了窗。埃莉看出我的緊張,她緩緩地說:“沒關系,讓我們玩點兒什么。”玩?她以為我是什么,一個剛出生的小絨球嗎?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我不再掙扎了,靜靜地聽他們說話。會玩什么呢?
他們要唱一組兒歌,內容全都是關于貓的。哦,我覺得很丟臉。其中有一首讓人惡心的、聽起來病快快的爛歌——“我愛小貓咪,毛毛暖暖的”。
好吧,好吧!那就扇我一巴掌吧!我沒壓住火氣。換了你,你也一樣,沒準比我還糟糕。我實在受不了被過分寵愛或者關心。埃莉用兩只手臂抱著我,唱起那首愚蠢的歌曲:“我愛小貓咪,毛毛暖暖的。我不傷害它,它不傷害我。”
呵呵,她完全錯了,不是嗎?因為我狠狠地抓了她一下!
特此聲明: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是抬起爪子,想讓她別再摸我了。我怎么知道她會俯下身來親我的鼻子?她以為這么做會讓表演更精彩嗎?
我,是一只貓!親我的鼻子!她不就是自討苦吃嗎?你可以想象,當時叫聲哭聲頓時響成一片,埃莉的爸媽和姨父姨媽立刻跑過來。大家請注意,埃莉的手臂上只是有一個小血點——一個需要用顯微鏡才能看到的點。接著布萊恩姨父開始四處亂竄,嚷嚷著有狂犬病。
狂犬病!說真的,我有點兒被激怒了。一方面,埃莉已經注射過疫苗;另一方面,傳染狂犬病的是瘋狗、蝙蝠,而不是一只有音樂天賦的貓。況且這只貓還能聽出有些人唱歌比摩擦木頭棍還難聽。
我真是煩透了,我希望這個兒歌表演的事情能就此打住,永遠消失。
彈蜘煉網
然而,我沒這么好的運氣。他們在埃莉的手臂上貼了塊膠布,然后繼續排練。“鈴兒響叮咚,貓咪困井中。”
那對雙胞胎一起搬來咖啡桌的包裝箱,拆掉上面的訂書釘,把箱子鋪平,剪掉蓋子,把其余部分圍起來,釘成一個圈。然后他們在紙箱表面涂上灰色的方塊,使它看起來像一口石井。他們把這東西搬到客廳。
看來洛特要擔任這次表演的主角了。他從服裝箱里找來一條紅色絲絨的燈籠褲穿在身上,手舞足蹈,指著我一遍又一遍地唱善“是誰把他放進去?是誰把他帶出來?”
我在自己的家里,為什么要別人管我該去哪兒、不該去哪兒?
我立即跳進了那個可笑的井里。
他們歡呼雀躍起來:“噢,塔菲,你真是個天才!”我仰起頭,哀號著。他們非常激動“看!塔菲會表演!他假裝自己被困住了!”“噢,他太聰明了!”“快!洛特,唱你那首歌!”
聽他們邊唱邊吵,我很不耐煩。于是我干脆坐下來,觀察從訂書釘眼兒里爬進來的蜘蛛。這只又肥又大的毛蜘蛛開始在井里面織網。
這只蜘蛛正是我戲弄的好玩意兒。我先讓他織兩圈網,然后用指甲去彈一下。真是搞笑,我就一直在那里玩,都沒注意到那三個業余歌手。但問題是這只蜘蛛實在太固執,一直不停地織,害得我不停地專心致志地彈著蜘蛛網,因為這游戲一次比一次難。但我不明白我怎么突然就彈重了,蜘蛛沒抓住網,一下子彈到空中。
剛好這時候輪到洛特唱歌。而且他的嘴巴張得很大。真的很大、很大。好吧,好吧!大家都尖叫吧!洛特吞下了一只蜘蛛!
但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曾見過他吃下一條魚。魚可是比蜘蛛大多了!(而且魚的眼睛很恐怖。)不僅如此,昨天晚上他還吃了豬肉。那是一大塊豬屁股肉。所以一只小蜘蛛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完全沒必要在屋里繞圈,尖聲驚叫,大吵大鬧,慌亂不已。
蜘蛛已經在他肚子里安家了。就算有人要驚慌失措,也應該是這只可憐的老蜘蛛!
露西和埃莉在我身后。“塔菲,你太壞了!”“真是可怕,你把蜘蛛彈到洛特的嘴巴里了!”“可憐的洛特!”可憐的洛特?我喜歡這種說法!為什么洛特就該得到所有的同情?是誰把我關起來,讓我和三個炫耀鬼共處一室的?可是,怎么沒人同情我呢?
演出明星
就在那天晚上,這三個傻瓜在埃莉的臥室里不停地竊竊私語,看上去很興奮。“耶!明天就是圣誕節了!”“我們一醒來,就會看到床頭的襪子!”“而且還有香腸早餐!”“然后我們會在圣誕樹下拆禮物!”“中午吃一頓大餐!”“還有超級圣誕布丁!”“然后大家都會來看我們的表演!”“神奇的表演!”
我在埃莉的床上安靜下來。她雙手抱著我說“塔菲,我真是太愛你了!”我輕聲咕嚕了一聲。
其實,我也很期待圣誕節!
第二天,大人們在忙著圣誕午餐了。火雞的肚子里已經填滿了各種調味料,撐在架子上等著被放進烤箱,真是可憐。
他們還在那兒不停地談論我捉麻雀的方法,我可不會像他們對待火雞那樣殘忍地對待一只鳥。
這時,埃莉發現了我,她一把把我抱了起來。
“表演時間到了。”她對大家說,“猜猜誰會是今天的明星!”她又用鼻尖湊近我的皮毛說,“就是你!塔菲你太聰明了,你將成為我們的明星!”
他們當中的明星!太聰明了!如果像埃莉這么體貼的人認為你是最優秀的,你怎么能跑開藏起來呢?怎么能讓他們失望呢?
于是我放棄了逃走的想法,任憑埃莉把我抱到前廳。紙板糊的石井已經放在墊子上,露西和洛特也已經裝扮好。攪糖漿的安姨媽停了下來,把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沙發背后。
所有大人都在沙發上坐下,準備欣賞表演。
“預備好了嗎?”露西問。
為什么不呢?我心想。為什么不為埃莉做點好事呢?為什么不充分利用機會,將他們愚蠢的小把戲轉變成一場精彩演出呢?
讓他們驚嘆吧!用我精湛的演技征服他們!就算是幫幫這三個脆弱的傻瓜,并且給這些大人的生活一點兒驚喜!
塔菲,一只會表演的貓,是今天的明星!
演出開始了。我們先唱了“我愛小貓咪”。埃莉的頭優美地轉到一邊時,我就更優美地轉向另一邊。我甜美地注視著她的雙眼,甚至發出咕嚕咕嚕的撒嬌聲。我太出色了!在歌曲結束時,布萊恩姨父、安姨媽和埃莉的媽媽瘋了似的鼓掌。
直到掌聲徐徐退去之后,我們才開始第三首歌的表演:《三只小貓》。
露西讓兩只玩具貓躺在地毯上,她和埃莉還給我戴上了從鄰居那兒借來的兒童羊毛手套。我簡直就是一個明星!我完全沒有反抗。事實上,我還伸出爪子去配合他們。我敢說埃莉的爸爸看到我如此乖巧動人的表演,一定驚呆了。
然后埃莉、洛特和露西開始給那兩只玩具貓脫手套的時候,我則溜到沙發后面脫自己的。
問題來了。我摘手套時用力過猛,它們被甩到了沙發底下。然而,表演不可能暫停,于是當露西、洛特和埃莉唱到“它們開始哭泣”,我就飛速沖回去,用手揉著雙眼。
現在該埃莉飾演貓媽媽,并責備我們了。“什么?把手套弄丟了?你們這些壞孩子!不能吃餡餅了。”
該去把我的手套找回來了。我跑著繞到沙發后面,但真是絕望呀,即使我使盡全身力氣,還是夠不到。所以,你們這幫聰明人讀到這兒,會怎么做?放棄嗎?我可不放棄!我不會毀了這場演出。我需要的就是四只白手套!
而此刻,我身旁就有一整碗做蛋糕用的糖漿。雪白的,不深,不淺。于是,我的手套有了……
圣誕樹上的仙女
好了,好了。我開始撥弄這些糖漿。我覺得這真是個絕頂聰明的辦法。當我回去表演時,我看上去就像是戴了四只漂亮的手套。
而且,是我自己戴好的。起初沒人注意到這事兒。埃莉、露西和洛特正忙著唱歌。
我歡呼著,但我犯了個大錯。埃莉的媽媽注意到我留下的腳印,雪白的糖漿腳印,全印在地毯上。她說:“看哪!”歌聲戛然而止。安姨媽站起來趕緊去沙發后面查看,接著我們聽到一聲尖叫,像是一輛特快列車緊急剎車時發出的聲音:“看看!看看我的糖漿!”
埃莉的爸爸氣得抓狂。“可惡的貓!這次簡直太過分了……”
于是我只好溜到圣誕樹下。然后,我只好往上爬,爬上一個接一個的樹枝,越來越高。其他人在忙著安慰安姨媽,然后急著拿抹布清除留在地毯上的腳印。
現在,我差不多爬到頂端了。突然,我想到一個絕妙的藏身之處。我抬頭看看樹頂上那個番茄臉的仙女。“這就是你的末日,親愛的!”我朝她嘟囔道,“你的光彩日子到頭了,現在請讓位吧!”
我伸出爪子,推動了那塊碩大的紙板。我瞬間將我的頭伸到她原來的位置,擺出她幾年不變的表情,很傻很傲慢的樣子。
現在回想過去,對我個人而言,感覺很不錯!我甚至希望他們當時能為我拍張照片,記錄親愛的塔菲成為圣誕樹的新仙女。我還會很高興地給朋友們看照片。
然而,這棵樹負荷過重。真的超重了。圣誕樹要倒下來了!
樹徹底倒下來,花了不少時間。大家被嚇壞了,大叫著:“后退!”“當心!”“都毀了!”“我渾身是傷。”“那只該死的貓在哪兒?”
好吧,我當然該在地上!
這就是我的圣誕節,也是我被關進車庫的原因。
還記得在開篇時你問我的那個問題嗎?“親愛的塔菲,為什么你的圣誕節那么糟糕?”你現在不會再問我了吧?我想,你都明白了。
(本書已由接力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