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郁(1901~1974),廣東省寶安縣(現(xiàn)屬深圳市)南頭陳屋村人,中國工人運動的先驅者之一,曾先后參加香港海員大罷工、省港大罷工、廣州起義,1957年后曾任中共廣東省委書記、廣東省省長、中共中央中南局第三書記,中共中央委員。他的一生艱險曲折,充滿傳奇色彩。
“第一怒濤”中顯身手
1921年,20歲的陳郁在香港經(jīng)人介紹,到英國“亞洲皇后”號輪船上做海員。在蘇兆征的影響下,走上了革命道路。
1922年1月12日,香港海員要求增加工資,遭到英國資本家拒絕后,就在中華海員工業(yè)聯(lián)合總會領導下,開始舉行大罷工。罷工前,當時已經(jīng)是新成立的中華海員工業(yè)聯(lián)合總會太平洋航線分會負責人的陳郁、陳權和“亞洲皇后”號支部的二位負責人參加了工會活動分子大會。
會上,蘇兆征叮囑陳郁、陳權:“你們船是這次罷工的先鋒,事關罷工成敗的大局。阿郁回船做好一切準備,阿權跟我到昌興公司談判,并留在總會負責聯(lián)絡,談判一旦破裂,陳權就回船通知你們行動!”
會后,中華海員工業(yè)聯(lián)合總會的50多名代表,分成15個小組,分頭向各輪船公司送達條件。但是,各輪船公司老板共同制定了“不談判、不讓步”的強硬對策,并把他們豢養(yǎng)的工賊、流氓、黑社會人物動員起來,準備封鎖各輪船碼頭,并往各艘輪船增派打手,禁止海員登陸。港英當局也給他們撐腰打氣,“保證維持秩序”。
在送交“要求書”一天之后,蘇兆征已對資方不抱任何幻想。他在1月11日晚上召開緊急會議,命令各分部、支部一聽到“亞洲皇后”號的汽笛聲立即開始罷工。
陳郁在“亞洲皇后”號進行了緊張的準備。他把水手部工會大組的工人組織起來,作為本船示威游行的先鋒隊,由他們舉著大旗和橫幅在前面開路。
11日深夜,陳郁一直守候在艙門入口處,等待陳權的消息。船主也察覺了海員有“暴動跡象”,命令高級職員一齊回船,并把聯(lián)結躉船的懸橋拉了起來。
12日清晨,陳郁看見碼頭上三三兩兩聚集了不少形跡可疑的人,有的還帶著棍棒、九節(jié)鞭之類的兇器。不一會兒,一隊英國警察也開到了碼頭。陳郁焦急地告訴訊號員:“快上瞭望塔,一見到陳權就告訴我!”訊號員拿著望遠鏡登上了瞭望塔,認真地觀察著。時鐘緩慢地移到7點55分,還不見陳權的影子。陳郁急得坐立不安,他看見工人們臉色嚴峻,心里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這是他第一次面臨這種關系到千百人命運的決斗。忽然,訊號員一聲大叫:“陳權來了!”只見陳權穿著一件水手上裝,在寒風中奔跑過來,他滿頭大汗跑進碼頭,跳上躉船,卻見懸橋高高掛起,就大叫:“罷工!罷工!”陳郁立即將一個啤酒瓶子用力摔在船頭,砰的一聲炸響。守在駕駛室的工人立即拉響汽笛。“亞洲皇后”號洪亮而深沉的汽笛聲,象滾滾巨雷,響徹香港海空。附近的“美國皇后”號和“澤生”號也拉響了汽笛,海灣里的五六十條船只,一齊拉響了汽笛,這震天撼地的汽笛聲,是英國帝國主義侵占香港以來的第一聲驚雷。它激勵起受苦受難的海員工人的斗爭勇氣,喚醒了50多萬在殖民地統(tǒng)治下呻吟的香港市民的愛國熱情!
為了防止船主及其打手干涉工人的行動,陳郁指揮船上的“防護破壞罷工隊”怒不可遏的隊員手執(zhí)船上的消防斧、大扳手、鐵鏟、水桶堵住過道,誰敢過來就同誰拼命!船主及其走狗們被氣壯山河的汽笛聲嚇得面無人色,被嚴陣以待的工人隊伍鎮(zhèn)住了。他們費盡心機準備的鎮(zhèn)壓手段,竟然一樣也施展不出來。
陳郁率領船上的罷工隊伍,昂首挺胸,高呼口號,沖上碼頭。他高舉中華海員工業(yè)聯(lián)合總會的白色大旗,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岸上的警察—片慌亂,打手們在洶涌而來的工人浪潮沖擊下,望風而逃,躲進了人群。
以“亞洲皇后”號海員罷工隊伍為先鋒,太平洋航線海員工會分部很快集合起1500多人的隊伍,他們身著海員制服,高舉標語,大步前進。其它各個分部的海員罷工隊伍4000多人,跟在他們后頭。浩浩蕩蕩的罷工大軍,像海嘯掀起的排空巨浪,在香港的大街上滾滾奔流,所向披靡。香港英國當局和各大輪船公司的老板這時才感到工人的力量。他們驚恐萬分,調集大批警察到主要大街路口,用警棍和水龍組成防線,不讓工人進入主要大街。
蘇兆征身穿水手服,在陳權和鄭沃根的護衛(wèi)下,走在大隊的前頭。警察頭頭跑過來要他們退回去,否則就要開動水龍。蘇兆征大吼一聲;“走開!海員還怕水嗎?”隊伍加快步伐整齊地向前行進。當走近警察防線30多米處時,警察頭子一聲令下,10條消防水龍一齊射向罷工隊伍。蘇兆征高呼:“沖啊!”陳郁高舉大旗,吶喊著沖上前去。“防護破壞罷工隊”的年青隊員們,赤手空拳向警察撲過去,與揮舞著警棍的警察展開搏斗。在陳郁高舉的旗幟引導下,罷工隊伍突破警察的封鎖,向香港繁華大街奮勇前進。罷工隊伍一邊高呼口號,一邊散發(fā)傳單,沿途受到廣大市民的歡迎,不少人主動加入他們的隊伍。
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全國工人的支持下,香港工人的罷工斗爭堅持了56天,使英帝國主義在華經(jīng)濟利益遭受巨大損失。3月8日,罷工談判協(xié)約簽字,港英當局被迫接受海員們提出的條件,明令取消公布的封閉中華海員工業(yè)聯(lián)合總會的命令,送還被拆除的工會牌子,釋放被捕工人,并答應撫恤在罷工中死難的工人,增加工資15~30%。至此,香港海員大罷工勝利宣告結束。這次罷工被鄧中夏稱為是“中國第一次罷工高潮的第一怒濤”。
“我去,我是深圳人,地熟人也熟”
1925年6月19日,為聲援上海“五卅”慘案,香港工團委員會下達罷工令,陳郁領導的太平洋航線的海員工人首先行動,打響了省港大罷工的第一炮。霎時間,汽笛長嗚,響徹云霄。各行業(yè)的工人相繼響應,一隊隊示威游行的隊伍涌上街頭,在15天中,參加罷工的群眾達到25萬。
港英當局慌了手腳,連忙宣布戒嚴令。海軍陸戰(zhàn)隊全體登陸,軍艦在海面上日夜待命,大炮脫去了炮衣,炮口對準了港九,街頭、屋頂上架著機槍,鐵甲車橫沖直撞。
為了對付港英當局的鎮(zhèn)壓和封鎖,堅持長期斗爭,工團委員會下令罷工工人向廣州轉移。工人們毫不猶豫地執(zhí)行撤退命令,紛紛離開香港返回內地,一天達幾萬人。車站邊、碼頭旁睡滿了等著撤退的工人群眾。九龍到深圳的鐵路線上,也是一片火熱的景象。英帝國主義把票價提高了五倍,也阻擋不了涌來的人群,火車連車廂頂上都坐了人。有人等不及了,就三五成群結隊徒步返回。他們不顧全副武裝的印度兵的阻攔,奮勇地沖過邊界。
返回深圳的工人越來越多,擠滿了街頭巷尾。工團委員會得知這一情況后,決定在深圳建立接待站,做好香港工人的接待、安置住宿和轉車等工作。但是派誰去好呢?正當蘇兆征等猶豫不決時,陳郁立即自告奮勇地說:“蘇大哥,我去!我是深圳人,地熟人也熟,我?guī)鲜畞韨€兄弟去完成這個任務。”蘇兆征說:“好!你馬上動身。”
陳郁擔任深圳接待站站長,深知責任重大。他把全部精力都用到接送工作上。他在深圳火車站售票處貼上“罷工工人接待站”的牌子,組織接待站工作人員分別負責轉車、住宿、吃飯、治病等工作。人手不夠,陳郁就回自己家鄉(xiāng)南頭村,把從香港回家的海員組織起來,又發(fā)動一批群眾,參加接送工作,很快就使深圳的接送工作進行得有條不紊,半個月內,就將十多萬工人送回了廣州。
在緊張繁忙的接送工作中,陳郁每天從早到晚到處奔波,有時連飯都顧不上吃,餓了就吃幾塊餅干。他家靠近深圳,幾次路過村子都不進家門。當接待工作安排順當之后,才三步當作二步地回家探望母親。
接送工作的頭幾天,困難很多。工人意見最大的就是等著拿罷工委員會發(fā)的免費乘車證明。工人們排著長龍等著鄭沃根、李山兩個人在證明上蓋章。陳郁看了十分著急,他正在琢磨辦法時,突然見到了香港美華紗廠工人楊杏娥,立即揮手叫她說:“杏娥,你趕快回家找?guī)讉€番薯給我。”楊杏娥二話沒說,飛快地跑回家、挑了兩筐番薯來交給了陳郁。陳郁對工友們大聲呼喊:“誰會刻圖章?請來幫忙!”一下子就有3個工友拿著刻刀走了上來。陳郁指著番薯說;“來,快用這些刻制一些圖章。”3個工人立刻動手干了起來,轉瞬間,一顆顆番薯印章刻了出來。陳郁和楊杏娥就把一疊疊油印紙條發(fā)給刻章的工人,叫他們幫忙蓋印。工人們很快都拿到了蓋上番薯印的免費乘車證明,高高興興地上了列車。十多天緊張忙碌的接送工作結束后,陳郁動身前往廣州,向蘇兆征匯報工作。
蘇兆征說;“從香港回來這么多工人,解決好生活問題非常重要,這不僅是個繁重的事務工作,也是一件復雜的政治工作。只有把這個工作做好了,才能穩(wěn)定工友們的情緒,才能堅持長期斗爭,才能戰(zhàn)勝帝國主義。”為解決罷工工人到廣州后的生活安置等問題,陳郁等想方設法,從煙館、賭館、妓院、木材廠等地方借或買了一大批床板。一兩天內,用卡車運到了罷工工人住地,工人們高興地卸下床板,鋪好床位,把住地打掃得干干凈凈。為了解決生病工人看病問題,陳郁積極與各醫(yī)院聯(lián)系,取得了許多醫(yī)院的支持和幫助,使一些病號及時得到免費治療。在省港大罷工的大風大浪中,陳郁始終站在斗爭的最前列,處處為工人的利益著想,為解決工人們的困難到處奔走,深受工人群眾,尤其是廣大海員的擁護和信賴。當時,不僅是先進工人,就是香港一部分受到黃色工會影響較深的工人,也為陳郁這種大公無私、熱心苦干的優(yōu)良作風所感動。他們逐步接近和擁護省港罷工委員會,堅持罷工斗爭。這年8月,陳郁經(jīng)陳權、梁祖貽介紹,在廣州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這是太雷同志最后的黨費,我們要好好地保存它”
1927年,廣州“四一五”事變后,陳郁每天打開報紙一看,映入眼簾的盡是捕殺共產(chǎn)黨人的消息,同志們向他匯報的也都是戰(zhàn)友們犧牲的情況。陳郁遵照黨組織的指示,繼續(xù)領導中華全國海員總工會,同時參加廣州市委和廣州工代會的領導工作,在險惡的條件下堅持斗爭。
8月20日,張?zhí)自谙愀壑鞒终匍_中共廣東省委會議。陳郁出席了這次會議。張?zhí)讉鬟_了“八七”會議精神和黨中央對廣東省委的指示。會議一致決定積極準備組織武裝起義,配合南昌起義軍,建立廣東工農民主政權。會議決定正式成立省委,并選舉了省委委員和常委,陳郁被選為省委常委兼任職工運動委員會書記。會議結束后,陳郁返回廣州,負責對工人赤衛(wèi)隊的整頓、編組、武裝和訓練工作。他通過在石井兵工廠任工會副主席的鄭沃根,不斷獲得武器彈藥,為起義作準備。
起義前夕,廣州市委工委書記周文雍突然被國民黨逮捕,關押在廣州市公安局監(jiān)獄里。陳郁和黃平等省委常委商量營救周文雍。陳郁負責指揮營救工作,他派人利用探監(jiān)的機會,通過在押的同志,把一包雞心辣椒送到了周文雍手中,并通知周文雍立刻吃下,使其面紅耳赤,口腔紅腫,體溫升高,說是急病發(fā)高燒,要求立即把他送往教育路廣州市公安局開辦的監(jiān)獄醫(yī)院檢查。周文雍照組織指示辦了,很快被帶往監(jiān)獄醫(yī)院。陳郁早己挑選了幾名年輕力壯、有勇有謀的海員工人赤衛(wèi)隊員,讓司機梁梅枝駕駛汽車,在醫(yī)院附近等侯。這時,醫(yī)院門口只有兩名警察站崗,陳郁帶著沈厚堃等幾名海員突然沖進醫(yī)院,把站崗的兩名警察關入醫(yī)院一間病房,背起周文雍坐上汽車,開到地下黨在東山的聯(lián)絡站。周文雍獲得了自由后,繼續(xù)參加發(fā)動廣州起義的各項活動。
12月11日凌晨3時30分,隨著“轟、轟、轟”三聲炮響,接著教導團“砰、砰、砰”一輪排槍信號,震撼中外的廣州起義的槍聲提前打響了。各路起義大軍按原定計劃向敵各主要據(jù)點發(fā)起猛烈攻擊。陳郁率領工人赤衛(wèi)隊一部和教導團一部直搗廣州國民黨虎穴——廣州市公安局。公安局局長朱暉日聽到四面猛烈的槍聲,狼狽爬墻逃跑。
當日6時,廣州市公安局樓頂上升起了鐵錘鐮刀大紅旗。陳郁叫鄭沃根在大門上掛起了“廣州蘇維埃政府”的紅布橫額。廣州工農兵民主政權——廣州蘇維埃政府建立起來了。
12月12日中午,起義軍民在豐寧路西瓜園廣場召開群眾大會,熱烈慶祝起義勝利和廣州蘇維埃政府成立。慶祝大會結束不久,國民黨軍隊開始向起義部隊反撲,戰(zhàn)斗十分激烈。
張?zhí)着c第三國際代表趕到大北門指揮戰(zhàn)斗。當他們來到大北直街(現(xiàn)解放北路)附近時,突然遭到一小股敵人的伏擊,張?zhí)咨碇袛?shù)彈,倒在車上。陳郁聞訊后,立即帶領何潮等人趕赴現(xiàn)場。陳郁跳進汽車,把張?zhí)讖难蠢锉饋怼執(zhí)滓巡荒苷f話。他費力地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懷表交給陳郁。陳郁知道,這是他唯一的“財產(chǎn)”,要在臨死前交給黨。陳郁趕緊把他抱上另一輛汽車,送往醫(yī)院急救。但終因傷勢過重,搶救無效而壯烈犧牲。陳郁把烈士的遺物交給了何來,對他說:“這是太雷同志最后的黨費,我們要好好地保存它。”
“我要回去還債,為廣東人民奉獻余生”
新中國成立后,陳郁任中國人民共和國燃料工業(yè)部部長,為我國的燃料工業(yè)作出了重要貢獻。
1957年8月,中共中央決定同意中共廣東省委的請求,調陳郁回自己的家鄉(xiāng)廣東省工作,任中共廣東省委書記、省長。
陳郁去廣東之前,黨中央總書記鄧小平找他談話,要求他到廣東后,協(xié)助陶鑄同志,團結廣大干部、群眾,把廣東各方面的工作搞好,力爭走在全國的前列。陳郁表示要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不辜負中央的希望。
離京前夕,周恩來總理打電話請陳郁到家里談心。周恩來對陳郁說;“我很舍不得你調出北京,但是,廣東的同志硬要你去,說你到廣東具有天時、地利、人和三大優(yōu)勢。中央經(jīng)過再三斟酌,決定滿足廣東省委的要求。你在煤炭部的工作很好,我聽說他們不愿意放你走!廣東同志向中央要一個在廣東人民中有威望,有能力的同志去當省長,這就不是任何一個同志可以代替的,他們指名要你。毛主席贊成,中央作出了決定。廣東在中國革命歷史上具有特殊地位,廣東人民在革命斗爭中犧牲很大,貢獻很多,無數(shù)廣東仁人志士為中國革命的勝利,流盡了最后一滴血。我時常想,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是永久也還不完對廣東人民的欠債的!你是廣東人,你又目睹廣州起義失敗后幾千革命者悲壯犧牲的情景,你的這種感情一定會比我更加強烈!”陳郁緊緊握著周恩來總理的手,激動地說:“總理的話我終生牢記,我要回去還債,為廣東人民奉獻余生!”
他向周恩來總理告辭,請總理留步,但總理硬要送他一程。總理說:“你到廣東還有一個特殊任務,就是要把當?shù)馗刹亢屯鈦砀刹烤o密地團結在一起,你要充當兩部分干部之間的橋梁。廣東干部很有基礎,堅持斗爭幾十年紅旗不倒,要充分發(fā)揮他們的作用。”
革命老人何香凝聽說陳郁要回家鄉(xiāng)工作,非常高興,特設家宴替他餞行。宴后,陳郁告辭出來,何香凝老人在廖承志攙扶下站在門口,深情地、高興地反復說:“阿郁要回去替廣東人民辦好事了!阿郁要回去替廣東人民辦好事了!”
這年8月,陳郁帶著中央的期望,領導同志的指示和革命老人的叮囑,離別了工作8年的首都,踏上了新的征途。
“讓我們同心協(xié)力,共同來為香港市民辦好事吧”
香港是陳郁革命生涯的起點。在中國革命處于極端困難的時候,香港人民始終同情革命,同情我們黨。陳郁對港澳同胞懷有深厚的感情。他出任廣東省長后,對港澳同胞的生活十分關注。20世紀50年代末,香港一般市民的生活還相當困苦,地小人多,求職困難,生活毫無保障。盡管內地的市場供應也很緊張,但陳郁還是要求省屬有關部門,要堅決保證滿足香港市場對大米、食油、豬肉、鮮魚、雞鴨、蔬菜、衣服、布匹、日用品等的需要。特別在香港物價飛漲時,他更是注意督促把香港急需物資及時運去,使基本生活物資的價格穩(wěn)定。他對同志們說:“米、油、肉、菜、布等物資漲價,只會肥了官商大賈,苦了普通市民,祖國是港澳同胞的可靠的靠山,我們要盡同胞的責任!”
香港彈丸之地,四面環(huán)海,人們用水極其困難,尤其在干旱少雨季節(jié),水貴如油。1963年,華南地區(qū)遭受60多年未見過的大旱,內地旱情嚴重,香港更是危殆已極,農田龜裂,水塘干涸,工業(yè)減產(chǎn),民不聊生。港英當局被迫嚴厲控制用水:由一日供水數(shù)小時,改為隔日供水,最后改為四日供水一次。
在這緊急的時刻,人們首先想到的是向祖國求援。香港中華總商會、港九工會聯(lián)合會于5月24、25日致電廣東省省長陳郁,請求幫助解決香港的嚴重水荒。當天,陳郁與省委其他領導同志研究后,決定全力以赴,幫助解困。他緊急電令深圳水庫給香港額外供水7億加侖,廣州市免費贈送自來水2萬噸,并同意香港派運水工具回內地取水。祖國的支援,大大緩解了香港的水荒。
為了根本解決香港同胞的用水問題,經(jīng)周恩來總理批準,決定修建東江——深圳供水工程,把東江水引到香港。1964年2月,陳郁主持供水工程協(xié)議簽字儀式后,對香港方面代表說:“讓我們同心協(xié)力,共同來為香港市民辦好事吧!”
他親自指導和組織了這一重大工程的勘探、設計、施工。他同廣東省水電廳的負責人一起,晝夜操勞,親自到供水工程沿線調查研究,進行現(xiàn)場指導,八級提水站的每一站,都留下了陳郁的足跡和汗水。經(jīng)過不到一年的奮戰(zhàn),終于把83公里之外的東江水,經(jīng)過八級提升,越過深谷山陵,引到新建的深圳水庫。東江之水越山來,明凈江水到香港,流進了急需用水的工廠,流進了家家戶戶,香港人民一片歡騰。
“廣東找不到石油,總理要批評的”
1959年,陳郁到海南島檢查工作時,當?shù)赝鞠蛩麉R報,在海南島的西南方向,即鶯歌海海面上,漁民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有油花,這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回到廣州后,陳郁立即指示省燃料工業(yè)廳派人調查,發(fā)現(xiàn)那一帶很可能是一個斷層,下面有石油。陳郁十分高興。他想,廣東煤炭儲量有限,地質條件又不好,如能在海上找到石油,將是解決廣東能源不足的一條重要途徑,對全國也有重要意義。當時,我國陸地勘探石油已積累了不少經(jīng)驗,而在海上鉆探石油,還從未進行過,既無設備,又無技術人員,怎么辦呢?陳郁經(jīng)過了解,決定用浮筒架鉆機的辦法進行鉆探。這種簡陋的鉆探辦法,成了我國最早的海上石油勘探,開創(chuàng)了南海石油勘探的先河。
初探南海石油因設備、技術力量缺乏未能成功,這沒有使陳郁灰心。1960年大慶油田的開發(fā),及以后江漢油田、渤海灣油田的發(fā)現(xiàn),又給陳郁在南海及雷州半島找油增強了信心。海上勘探?jīng)]有鉆井船,他就讓茂名石油公司地質勘探隊在雷州半島的海康縣、遂溪縣及湛江市郊鉆探。他曾數(shù)次前往鉆探工地,和地質隊的干部、技術人員、工人研究情況,幫助他們解決困難。他心急如焚,終日盼望著好消息的到來。
1969年,還處于十年內亂最動蕩的時期,他也念念不忘在南海找油。趁去北京出席中共“九大”的機會,特地找到地質學家李四光,對他說:“你是老專家,對全國的地質情況了如指掌,廣東究竟有沒有石油?南海究竟有沒有石油?”李四光笑著說;“唉喲!在這樣的場合談石油,你不怕人家說你唱反調嗎?”陳郁說:“怎么是唱反調呢?毛主席教導‘抓革命,促生產(chǎn)’嘛!”李四光被他誠摯的態(tài)度所感動,就向他簡要地介紹了中國的大地構造,說從松遼平原到江漢平原,再向南延伸到北部灣,這是一個地質構造條帶,三大盆地有油田生成的條件。現(xiàn)在松遼、江漢都找到了油,南海及北部灣等地也應當能找到石油,問題就在于我們的工作做到了沒有。李四光的一席話深深打動了陳郁的心。他高興地握著李四光的手說,“南海要是找到了油,你就立了頭功!”陳郁在會議休息時間,把李四光的意見報告周恩來總理,周總理興奮地說:“李四光同志說南海有石油,那就一定會有!就看你們能不能找到它了!”
1970年,陳郁向李四光和地質部的領導同志談了加強南海石油地質調查力量的設想,地質部采納了他的意見,決定從華東把第二海洋地質調查大隊調到廣東湛江。他們沒有船,陳郁又與海運局商量,租借一條大船進行了改裝。這條船,在南海及北部灣海域,做了大量海上地質地震探測工作。
只作調查,陳郁還感到力量太單薄,時間太長,于是向石油工業(yè)部呼吁,請他們重視和加強南海石油地質勘探力量。石油部很重視他的意見,很快從大慶、四川、華北等地調集了大批的人員、設備,從此拉開了南海石油勘探會戰(zhàn)的序幕。當陳郁看到高聳入云的鉆機架在雷州半島、北部灣以及西沙群島豎起的時候,興奮異常地說:“當南海噴出石油的時候,我們廣東省的經(jīng)濟就活了。”
從1970年至1974年的五年里,陳郁不顧年屆古稀,一次又一次的來到勘探工地,前后竟達十數(shù)次之多。從廣州至雷州半島,路程數(shù)百公里,坐汽車需要整整一天的時間,陳郁每到工地,忘記了行程的疲勞,馬上爬上井架,了解鉆探的第一手材料。1971年的初夏,他從廣州來到茂名,一刻沒休息,又趕到湛江的南三島上。他爬上一臺鉆機,查看鉆探情況,適逢工人正在吊裝套管。突然,幾百斤重的一個套管從幾十米高空跌落下來,眼看要砸在陳郁的身上,旁邊的人眼疾手快,將他往機房一推,才避免了一場大事故。陳郁若無其事地說:“工人們都不怕,我怕什么!”但事后他對干部進行了談話,要他們注意安全生產(chǎn)。他說:“當一個好干部,就要愛護工人,注意工人的生活及安全,不注意工人生活及安全的人,不是一個好干部。”
陳郁每到一個工地,都把當?shù)攸h政負責同志找來,一起研究解決地質隊在工作、生活中的各種困難。他日夜等待著鉆井隊傳來勝利的喜訊。
1974年3月21日,在他彌留之際,他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要研究……石油問題,這是……大事……,廣東有石油,……廣東找不到石油,總理要批評的……。”這是他日夜掛念的一件大事,也是他在人間的最后一句話,這是對廣東人民的囑咐!
主要參考資料:
1、白洋、王景泰等著:《陳郁傳》,工人出版社1985年版。
2、《回憶陳郁同志》編寫組:《回憶陳郁同志》,工人出版社198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