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看過一期介紹電影資訊的娛樂節目,電視臺采訪了兩位重量級的華語片導演,一位是因《無極》在戛納驚艷登場而大紅大紫的陳凱歌,另一位是臺灣導演侯孝賢。
陳凱歌在鏡頭前大談票房經驗,并且強調說現在的都市人進電影院不再想看故事,人們需要的是視覺上的刺激和震撼,換句話說,內容不重要,包裝好了就合理,很難想像這是拍出過《黃土地》和《霸王別姬》的導演說出的話。欄目編導此時很睿智地切換到了對侯孝賢的采訪。老侯面對鏡頭愁容滿面,他說他有很多真誠的故事想說給大家聽,但他苦于精力有限,心身疲憊,況且沒有多少人愿意給他投資,他因此常感苦惱。
如今回頭看看,陳凱歌因為《無極》的空洞付出了名譽上的巨大代價,而侯孝賢也繼續著他的故事以及他的苦悶。之所以想到這些陳谷舊事,是因為今天下午參加了馮建國老師在清華美院舉辦的《藏族肖像》黑白攝影展。
這段時間攝影展真的不少,當代與觀念的作品居多,各種讓人費解,毫無意義的影像占據著輿論的頭條。我不是在藝術見解上偏向保守的人,也毫不反對藝術所應該具有的先鋒性,我只是不能忍受那些無病呻吟的虛假作態,以及評論者們故作高深的空言費語,每次在這種場合,我寧愿作一名緘默者。
這也是之所以我欣慰于觀看馮建國老師展覽的原因,當越來越多的人想以復雜和晦澀取悅市場時,馮建國卻變得越來越純粹。記得十多年前他帶領我們去高原創作,他謹行慎言的品格感染著我們所有人。這么多年過去,當年他的學生們在社會中浮沉,已經習于世故和圓滑,但老師自己,依然像他的影像作品一樣,堅守著純凈和品質。
我想在攝影藝術無比繁榮的今天,攝影師和藝術家們都有各種各樣的苦惱,苦于題材、苦于經費、苦于形式、苦于傳播。當我們在喧囂的塵世中大聲呼喊,聆聽者畢竟是少數,有多少人能甘于沉寂,默默承受,又有多少人在聲嘶力竭,招搖過市。老歌總是經典的,因為浮華早已被人遺棄,當我們拿起相機進行創作的時候,請自問:有多少影像值得我們觀看三十年甚至更久。
如果我們必須為了藝術而苦惱,我希望是侯孝賢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