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原因的“考慮到X”小句

吳卸耀

（上海大學國際交流學院，上海200072）

提 要 “考慮到X”小句與后續句可以概括為“考慮-行動”結構，“考慮到”引導這一語篇結構，后續小句表示主體在考慮后采取的行動。主體采取的行動可以是外部行動、言語行動或思想行動。在“考慮-行動”結構中，“考慮到X”表示原因，具有背景化的功能，正是這種背景化最終導致“考慮到”的語法化。

一、“考慮-行動”結構

我們常常可以看到，語篇中有些詞語引導了某個局部構造，這些詞語一經提起就會讓聽讀者產生某種期待。本文討論的“考慮到”便屬于這樣情形，隨著“考慮到”的出現，向人們展示了一個局部語篇結構。反過來，我們通過在這一語篇結構中觀察“考慮到”也更能了解它的作用和演變。

“考慮到X”與后續句組成的語篇結構，從語義上可以概括為“考慮-行動”結構，考慮和行動都是有意識的活動。其中，考慮是一種非終結的意向活動，為后續句所表示的行動提供情景基礎。我們認為，要想真正了解“考慮到”的作用，還是有必要了解與其處在同一結構塊的后續句所表示的語義。從語義看，我們將后續句所表示的行動概括為外部行動、言說行動和思想行動等三種類型①。

1． 某種外部行動

主體考慮了跟某局勢相關的因素后，對某對象實施某種外部行動，致使該對象發生了實際變化。如：

（1）此后南昌連遭敵機轟炸，戴笠考慮到安全問題，將楊虎城轉移至百花洲別墅囚禁。（新華網，20100606）

在此例中，行動主體“戴笠”實施了“將楊虎城轉移至百花洲別墅囚禁”的行動，主體有意識的控制下實施的該行動使得“楊虎城”發生空間位置的轉移。

外部行動有時涉及一個系列事件，需要分階段實施。這樣就得使用若干個小句才能表達清楚。如：

（2）考慮到三個女孩兒都沒什么社會經驗，如果一次性給錢太多，她們可能會覺得錢來得容易，既管不好錢，也不利于她們的成長。大伙兒在農行高新支行開了一個賬戶，像一個小小的基金會一樣地運作起來，善款統一打入這個賬戶，然后逐月匯到三姐妹的手里。（大眾數字報，20110105）

例（2）從“開”到“打入”再到“匯”是一個完整的事件鏈。有時外部行動需要一個較長階段或多次重復。如：

（3）考慮到坐輪椅上學的學生徐銀環進教室不方便，從初一到初二，莊浪縣水洛中學始終把徐銀環所在班級的教室安排在一樓，而且還在通往教室的四級臺階上專門為徐銀環輪椅進出設置了斜坡，極大的方便了徐銀環的上學。這是莊浪縣傾心全力為殘疾人辦實事的一個縮影。（新華網，20090224）

（4）毛澤東身邊經常放著兩部字典，一部英漢字典，一部漢英字典，以備隨時查閱。考慮到毛澤東的工作繁重，為了節省他的時間，對他未學過的單詞，林克常常會事先代他查好字典，但是毛澤東往往還要親自看看字典上的音標和注解。（搜狐網，20110805）

例（3）中的“從初一到初二”標明時間范圍，“始終”表明在該時間段內維持不變。例（4）的“常常會”說明行動是多次反復的。

以上外部行動與“考慮到X”的主體都是同指的，但也有異指的。如：

（5）新華視訊于2005年1月1日正式推出，目前已經在中國聯通CDMA1X平臺上開通三個輪播頻道，并向中國移動用戶提供近萬條精彩視頻片段的點播服務。考慮到手機用戶的特點，新華視訊每條訊息都對時長進行了嚴格控制，并對畫面和字幕進行了手機屏幕的專門適配，是真正意義上的“專門為手機用戶量身打造”。（新華網，20091120）

該例中，后續句的主語“新華視訊每條訊息”與“考慮到”的主體異指。

2． 某種言說行動

面對某種局勢，主體經過思索后采取了某種言說行動。言說行動包括言說主體、言說方式和言說域三個因素：“考慮”的言說主體與言說行動的主體相同；表達言說方式的是言說動詞，如“表示、關照、建議、提議、命令、宣布、主張、勸、說”等；言說域表現為這些動詞的賓語。

與外部行動不同，言說行動只能在言辭力的作用下影響某對象，并不能確保行為取效。如：

（6）考慮到有危險，彭秋人命令大家原地待命接應，只身一人前去營救。（人民網，20090731）

（7）旗訊口社區民警黃祥健今年55歲。考慮到天氣炎熱，同事們都勸他不要再參加這次保衛工作，他沒有同意。雖然一直有高血壓，但他帶上降壓藥就來到了工作崗位。（新華網，20090609）

在例（6）中，主體采取了“命令”的言說行動。例（7）中主體實施了“勸”的言說行動。結果是前者成功了，后者卻沒被對方接受。這里的言辭力主要取決于權勢的高低，一般而言權勢越高，言辭力也越強。但不管言辭力有多強，總可能有違抗現象發生。

言說行動與外部行動另一個不同之處是，外部行動一般只涉及某一個事物，而言說行動則是主體通過言辭促使某人去具體執行某事。因而言語行動句中的言說動詞通常需要帶賓語小句。如：

（8）考慮到我國幅員遼闊，不同地區自然經濟情況差異較大，建議國家給予相應的、有區別的扶持政策，并拿出專項資金用于發展經濟。（北大語料庫）

（9）毛澤東考慮到這些朋友年事已高，所以發請柬時關照，每位來客可以帶一位子女來。（中國網，20100209）

3． 某種思想行動

面對某種局勢，主體經過思考后采取了某種思想行動。思想行動包括思想主體、思想方式和思想域三個因素：思想主體是進行思想的人，“考慮到X”的主體和后續句的主體相同；表達思想行動的是一部分跟心理活動有關的意向動詞②，如“想、欲、打算、設想、構思、認為、希望”等；思想域則表現為意向動詞的賓語。

與言說行動一樣，意向動詞后需要帶上賓語小句。如：

（10）指導員王立超考慮到我已46歲，年齡比較大，想照顧我住客房。我謝絕了他的好意：“我是一個列兵，怎么能與戰士們分開住呢？”（搜狐新聞，20090521）

（11）繁花這才注意到，瘦狗眼睛很大的，用溴水話來說，就是牛蛋眼。考慮到他小名叫瘦狗，繁花心里就想，應該說那是一對狗蛋眼。這會兒，狗蛋眼說：“肯定是，基辛格那家伙，肚里有貨啊。”（李洱《石榴樹上結櫻桃》）

但與言說行動不同，言說行動是通過言辭促使某人做什么，而思想行動則是表明主體的內心想法或推斷。例（10）中“想”表示主體的意愿，例（11）中“想”是主體的內心活動。意向動詞有時以零形態出現。如：

（12）這兩名學生所設計的太陽能電燈最初成本很低，非常適用于經濟相對落后的地區。柯泰文相信，撒哈拉以南非常地區是目前世界上電力普及程度最低的地區。考慮到當地的經濟實力，煤油燈是該地區最佳的照明選擇，但煤油燈維護成本高，同時也會產生二氧化碳。（阿里巴巴網，20090821）

這里，“煤油燈是該地區最佳的照明選擇”是主體做出的判斷，其前可以加上“他認為”。

“考慮”本身也是一種思想行動，但它在“考慮—行動”語篇中是動因性的，它的行動意味淡化，主要在起表示原因的后景作用，趨向于語法化為一個標記。后續句中表思想活動的“認為”、“斷定”等則是結果性的，處在前景。

從以上考察，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考慮到”引導一個“考慮—行動”結構塊，表示主體在考慮行為之后，采用外部行動、言說行動或思想行動。下面我們來看一下主體間的關系。

二、主體間的關系

“考慮”的主體與后續句的行動主體之間具有如下關系：

Ⅰ 任何有意識的行動的直接動因都來自于行動者自身的思考，所以“考慮”的主體和“行動”的主體只能是同一對象。

以下例句中“考慮”的主體與行動主體都是同一的：

（13）隋學芳中風后，宋慶齡考慮到他子女多，生活困難，就把他的兩個女兒隋永清、隋永潔接到家中撫養。（搜狐網，20080316）

（14）成奎安第一次癌癥出院后，考慮到成奎安的身體，妻子不允許他再去拍戲。（搜狐網，20090729）

（15）蔣介石對她一見鐘情，隨后便展開追求攻勢。但陳潔如的母親考慮到女兒年齡尚小，認為蔣介石的行為十分不妥。（中新網，20100826）

上三例中的主體分別是“宋慶齡”、“妻子”和“陳潔如的母親”。后續句所表示的行為分別是外部行動、言語行動和思想行動，都是主體的有意識的行動。“考慮到”的賓語表示任何可能存在的與某種局勢相關的因素，假如這些（個）因素沒有進入主體的思考范圍，那就完全可能不會發生后續句所表示的行為。

Ⅱ 兩個同指一個對象的主體投射在句法層面上，由于語言經濟性的作用，一般只有一個句法化為主語，也可能兩個都不句法化，只要能從前后文判斷主體為誰。

請看下列例子：

（16）1932年12月底，新年將近，黨組織考慮到魯迅一家的安全，遂派史平（陳云）到魯迅家把秋白夫婦接了出去。（中新網，20100225）

（17）李明說，畢業前夕，輔導員問他想不想把人事關系和戶口留在西安。考慮到今后的發展，來自陜西南部某縣的他給予了肯定的答復。（搜狐網，20090728）

（18）8月1日，中革軍委在瑞金舉行盛大閱兵典禮，以紀念中國工農紅軍成立六周年。這是紅軍第一次慶祝建軍節。考慮到當時正處于盛夏酷暑，同時為避免國民黨軍飛機的突襲，決定閱兵典禮在黎明前舉行。（新華網，20090209）

（19）歐洲初審法院4月30日裁定，考慮到日本任天堂公司的合作態度，把對這家視頻游戲巨頭的反壟斷罰款削減20%，從原先的1.491億歐元降至1.192億歐元。（中國金融網，20090501）

（20）一位帶著孩子前來買書的李先生說：“孩子下學期就要上小學一年級了，考慮到孩子回內地讀書，所以買些一年級的學習輔導書給他看。”（中國網，20090730）

以上例子中的主體都是同指的，均出現一次，而且位置也各不相同。可以分為兩類：（16）、（17）是一類，（16）句中的主體“黨組織”在“考慮到”之前，（17）中的“來自陜西南部某縣的他”出現在后續句之首；（18）、（19）、（20）是一類，“考慮到”小句及其后續句中都沒有出現行動主體，其中（18）句中“中央軍委”在前一層次的表述之中，（19）句中“歐洲初審法院”出現在高一層次的表述之中，（20）句中的主體為第一人稱，先行詞出現在引語之前。

Ⅲ 如果后續句中有與“考慮到”異指的主語，一定隱含著一個與“考慮到”同指的主體主語，是后者作用于前者，致使前者身上發生了某種動作或變化。

下面三例就是這種情況：

（21）本次活動以“為民服務我當先”為主題，參加志愿服務的優秀黨員均由各區縣推薦，考慮到活動的具體要求，100名黨員志愿者主要由新黨員組成。作為新黨員加強思想教育的一次實踐機會，他們參與世博、服務世博，展示黨員風采。（中青世博網，20100702）

（22）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1912年5月，蒙藏事務處宣告成立，隸屬內務部。考慮到當時蒙藏地方政務繁巨，同年7月，蒙藏事務處改為蒙藏事務局，直隸于國務總理，凡涉及蒙藏地方事務，均由該局辦理或轉呈國務總理定奪。（人民網，20090515）

（23）這個協議規定在此后的5年中，簽約國每年只允許拋售400噸黃金。5年后的2004年9月27日，央行售金協定第二期（CBGA2）被續簽，而且考慮到當時金價復蘇，因此每年限售數量被提高為500噸。（新華網，20090608）

根據上下文，例（21）a中的主體是本次活動的組織者，例（21）b中是中央政府，例（21）c中是協議執行者，但后續句的語法主語分別為“100名黨員志愿者”、“蒙藏事務處”和“每年限售數量”，與“考慮到”的主體異指，但正是主體的作用致使后續句語法主語所指的事物呈現某種特征或發生了相應變化。至于采用異指的原因，跟語篇主題或當前話題有關。上述語段的話題分別為“本次活動”“蒙藏事務處”和“這個協議”。作者在行文時圍繞它們以及相關要素進行敘述，而主體則作為背景信息隱藏在人們知識儲存的圖式中。

三、行動間的關系

當我們要強調結果性行動的發生是行動主體自身思考活動的結果時，動因性思想行動“考慮到”必須要出現。這一原因使得“考慮-行動”語篇中“考慮到”永遠是出現的，否則我們就會用“由于”、“因為”等去替代。如：

（24）前幾年，楊德千患了心臟病，醫生建議他安個支架，考慮到費用太高，他沒同意。（人民網，20090525）

（24'）前幾年，楊德千患了心臟病，醫生建議他安個支架，因為/由于費用太高，他沒同意。

將“考慮到”改為“因為/由于”，盡管兩者都表示原因，但還是存在一些差別，就“費用太高”而言，前者是主體意識到的因素，而后者則是客觀自然的原因。正因為如此，一些由“因為/由于”引導的原因不能改為“考慮到”，如“因為/由于下雨，路上十分泥濘”可以講，而“考慮到下雨，路上十分泥濘”就不能說。客觀自然原因只能導致由此產生的自然結果。

而且“因為”“由于”必然標記因果關系，而“考慮到”與后續句之間并不必然表示的因果關系，要是在“考慮到”之前標上其他關聯詞語，就轉為其他關系。如：

（25）黃山市政協原副主席吳洪明在法庭上“叫屈”，“在具體的工作中，很多事情是約定俗成的，只要考慮到對大局有利，對長遠發展有利，讓局部作些犧牲，都是允許的。”（中國網，20081013）

（26）歐洲美軍的火炮數不到蘇軍的27.8%，即便考慮到其他盟軍，蘇軍也占有很大優勢，優勢系數2.5:1到3:1。（天涯社區，20081114）

（27）商務部提供的數據表明，今年頭兩個月，全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達到20080.4億元，雖然比上年同期增加了15.2%，但是如果考慮到去年和今年不同的經濟背景，這個增長應該說是很有限的，尚不足以真正起到拉動內需的作用，更無法填補外貿市場下滑所出現的空檔。（證券之星網，20090417）

以上通過在“考慮到”之前加上“即便”“只要”“如果”等連詞，就變為讓步關系、條件關系或假設關系。當然，從前提和結論的關系看，也可以將這些關系歸入廣義的因果關系（邢福義，2001）。

對結果性的行動而言——結果性行動如果是一般的外部行動，不需要出現意向動詞；如果第三人稱敘述性語篇的言語活動，通常無法借前后文領會，所以必定要出現言說動詞。如果是思想行動，可以暗含，因為“認為”、“斷定”等完全可以從整個語篇的語義表示出來。如果是致使性的外部行動，可以通過顯示致使的結果而暗示致使性行動的存在。如：

（28）考慮到我們剛回國的一些實際困難，老人家就說：“你們剛回國，暫時就先住在我這里吧。”（東方網，20090925）

（29）考慮到購房、購車后會增加貸款支出、養車費用等，女友應改變目前“月光族”的消費習慣，承擔家庭的日常支出。（新浪網，20090721）

（30）考慮到平衡問題，蘇州市此次的“村官”選聘任職簡章明確了選聘上的高校畢業生，實行的是“人事代理制”，即并不具有真正意義上的“官”的身份。（法制日報，20090420）

上述例子中，（28）的后續句帶有一個直接引語，其中的言說動詞（說）不能省去。例（29）中后續句前暗含著意向動詞“（我）認為”，例（30）的后續句主語具有[-人]的特征，明顯與“考慮到”的主體異指，但簡章是人所制定的，既然制定過程已經結束，相關的制定人也就作為背景暗含在敘述中了。

四、關于“考慮到”的語法化問題

當主體作為主語在“考慮到”之前出現時，會使“考慮”的行動性增強，后景性減弱；如果主體不在“考慮到”之前出現，“考慮”的行動性就會減弱，后景的作用則相應加強。

（31）當時蘇方考慮到羅斯福身體行動不便，特意將其安排在里瓦基亞宮下榻。（天津日報，20090517）

（32）一九七二年尼克松訪華時，毛澤東的健康狀況已嚴重惡化，考慮到尼克松訪華的重要意義，病榻上的毛澤東做出了堅持按計劃接見的決定。（人民網，20080807）

這里例（31）的主體以語法主語的身份出現在“考慮到”之前，這時整個小句是一個句法完整的小句，這會加強主體考慮行為的參與性，不過由于考慮行為的動因性和非終結性，即便前面出現了主語，整個小句仍缺乏獨立性，要是刪除后續句，給人意猶未盡之感。可見，在前面出現主語的情況下，整個小句仍傳遞后景信息。例（32）的主體出現在后續句之首，“考慮到”小句是一個缺省主語的小句，語法上有了一定程度的降級，后景性明顯增加③。

通常情況下主要信息在后續句所表示的行動上，考慮只是提供原因，不必要有完整的行動性。所以主語傾向于加在后續句上，導致“考慮到”虛化。

用行動表明的原因后景性弱，用關聯詞表示的原因后景性強。許多時候，“考慮到”之前強制性不能出現以語法主語為形式的行為主體。如：

（33）記者在一些考點看到，考點醫務室已配備紅外線電子測溫儀、體溫計、口罩、防護服等防護、消毒用品、應急設備及防暑降溫藥物。考慮到甲型H1N1流感疫情，考點校周邊大多不再設置統一的家長休息區和高考服務區。但各考點內都設置了考生存包處、咨詢處、飲水處、醫務處等。（新浪網，20090607）

（34）里士滿聯邦儲備銀行行長杰弗里·拉克認為，考慮到美國消費開支的彈性以及大規模經濟刺激計劃的實施，美國經濟有望在今年底前恢復增長。（金融新聞網，20090505）

這里，后續句首的“考點校周邊”和“美國經濟”并不是行為主體，而且“考慮到”之前也難以加上行為主體，這種情況下“考慮”的行為性很弱，后景性很強，幾乎等同于關聯詞語，但與關聯詞語還是有區別。畢竟“考慮到”比之于關聯詞語實義性較強，我們可以輕易地在“考慮到”之前加上“因為/由于”，而不是相反。這說明“考慮到”盡管有了一定程度的語法化，但仍保留著原來的語義成分。

在現代漢語中，在表示原因方面，與“考慮到”最為接近的是“鑒于”。兩者有較為明確的語體區別，“鑒于”使用于較嚴肅的語域，如法院判決等，而“考慮到”的風格較為輕松；另外，前者的語法化程度高于后者，它的前面不再可以出現語法主語而使小句成為相對獨立的小句，已經是一個正式的介詞了。

五、余 論

方梅（2008）認為：“體現背景信息屬性是篇章功能需求，為了滿足這個功能需求，將背景信息以句法上的低范疇等級形式進行包裝，這是小句主語零形反指和描寫性關系從句產生的動因。”這段敘述完全適用于“考慮到X”小句。本文所考察的表示原因的“考慮到X”小句是后景化小句的一個典型案例。

“考慮到”有一定程度的虛化，這不是漢語獨特現象，在英語中也是如此。如：

（35）Considering that she is old，he sent her to a nursing home.（考慮到她已經老了，他送她去了療養院。）

英語采用非限定形式，可是漢語沒有相應的形式，于是采用了主語缺省的方式進行后景化的信息包裝。若是在其他場合，英語的consider是一個典型動詞，而漢語的“考慮”也是一個心理動詞，后面可以出現體標記。

注 釋

①我們之所以做如此概括是根據劉大為（2002，2004）的篇章分析方法，他將動詞分為外部動詞、意向動詞和言說動詞。外部動詞只能控制一個名詞性賓語，在語義上指向一個物理過程，由外部動詞構成的小句反映了一個外部事件；而意向動詞和言說動詞則能控制一個句子賓語，其中意向動詞在語義上指向一個心理過程，言說動詞指向一個言說過程。一個意向過程由意向方式和意向內容（外部事件）組成，表現為語言形式就是一個意向動詞控制著一個句子賓語，句子賓語歸根結底是意向性的產物。言說動詞所指向的言說過程也由言說方式和言說內容（外部事件）組成，表現為語言形式就是一個言說動詞控制著一個句子賓語。

②有許多意向動詞不能出現在后續句中，如“看到、聽到、記得、發現、知道”等等。

③方梅（2008）指出，以語法等級較高的范疇體現前景信息，以語法等級較低的范疇體現背景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