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科學：自然科學與人文社會科學的綜合應用
——科學與人文漫話之十六

錢時惕

(河北大學 河北 保定 071002)

1 什么是軟科學

1.1 軟件與硬件的啟示

在人類社會實踐的各個領域中，人們所使用的工具和手段，從來就存在著“硬”與“軟”兩個部分，它們分擔著不同的功能，并統一發揮作用.但是在很長一段歷史時期中，人們總是首先看到硬因素、“實在的 ”東西的作用，而對軟的方面、軟的因素，因其表現不明顯，則往往被忽略.隨著事物的不斷發展，軟的因素的作用越來越突出，人們對它的認識也隨之深入.軟部分的功能表現得最為突出的是電子計算機.它是由“硬件”與“軟件”兩部分組成的一個系統，硬件是由具有實體形態的各種各樣的元器件、裝置所組成；軟件是用計算機語言編制的程序、指令所組成，它指揮硬件進行操作，以實施、完成電子計算機的各種功能(輸入、存儲、運算、控制、輸出等). “軟科學”一詞，就是從電子計算機中軟件與硬件功能的啟示而引申出來的.

如果把科學作為一個大系統與電子計算機類比，可以看出有些科學主要起“ 硬件”作用 ，而有些科學則主要起“ 軟件”作用.

1.2 軟科學的界定

軟科學像電子計算機中的“ 軟件”一樣,起著指揮硬件進行操作的作用；所以說,軟科學是研究一個復雜系統合理運行法則的科學.目前，軟科學主要包括管理科學、預測科學、決策科學、戰略科學、政策科學等,它們之間有一定交叉.

2 軟科學內容簡介

2.1 預測科學

預測是通過對事物的歷史和現狀進行科學的調查和分析，由過去和現在去推測未來，由已知去推測未知，從而揭示事物發展的趨勢和規律.研究預測的理論與方法的科學稱為預測科學.

預測科學一個重要分支是所謂未來學,它是德國社會學家弗勒希特海姆(Flechtheim)1943年在美國首創的,80年代得到迅速發展,主要探討未來社會發展前景.

預測是為決策服務的,決策往往以預測為基礎.預測側重于對客觀事物的科學分析，決策側重于對有利時機和目標的科學選擇.

2.2 決策科學

決策就是進行判斷和作出決定，通常是從兩個以上的可行方案中，進行比較或權衡,最后選擇最優方案并付諸實施的活動.決策科學是研究如何作出正確決策的科學.

1947年西蒙(Simon)發表了《管理的行為——管理組織中決策過程的研究》；1959年和1960年西蒙又出版了《經濟學和行為科學中的決策理論》、《管理決策新科學》兩本專著.這些著作為決策科學的誕生奠定了理論基礎，標志了決策科學的誕生.

2.3 管理科學

管理指的是為達到一定目標,針對資源(人、財、物、信息等)的有關規劃、決策、組織、領導和控制的活動.管理科學則是研究管理活動規律的科學.

在軟科學中, 管理科學處于核心地位.

1911年美國工程師泰羅(Taylor)發表了他的代表作《科學管理原理》，標志著管理科學的誕生，泰羅也被譽為“科學管理之父”.

1933年和1945年美國管理學家梅奧(Mayo原籍澳大利亞)出版了《工業文明的人類問題》和《工業文明的社會問題》兩部名著，把“行為科學理論”引入管理科學.

20世紀50年代，由于電子計算機的出現及系統科學的產生，管理科學得到強有力的理論與技術的支持,使管理科學進入了一個新階段；其特征就是管理科學得到廣泛應用,產生了許多管理科學分支，例如：經濟管理學、公共管理學、教育管理學、科學技術管理學、醫療衛生管理學、工程技術管理學、城市管理學等.

2.4 戰略科學

戰略一詞原為軍事方面的概念，指軍事將領指揮軍隊作戰的謀略.在中國，戰略一詞歷史久遠，“戰”指戰爭，“略”指“謀略”.春秋時期孫武的《孫子兵法》被認為是中國最早有關戰略的著作.在現代“戰略”一詞已擴展到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科學技術等領域，泛指有關事件處理全局性的謀略,包括方針、計劃、組織、布局、指揮、實施等各個方面.以戰略為研究對象使之能作出有效戰略的科學稱為戰略科學.

2.5 政策科學

政策是一個國家的中央或地方政府為了實現一定歷史時期的路線和任務而制 定的國家機關的行動準則.政策具有支持某些行為，限制另一些行為的功能.研究政策制定的理論與方法使之能作出適應一定歷史時期的路線和任務的科學稱為政策科學.政策科學一個重要分支稱為政策分析，其任務是對政策的制訂進行調研、分析、篩選、實施和評價.政策分析起源于美國.1951年萊斯韋爾與勒恩納合作，在美國出版了《政策科學》一書，為政策分析奠定了基礎.政策分析對備選政策的效果、本質及其產生原因進行分析.

3 軟科學研究項目一覽

為了對軟科學有更具體的了解，下面給出一組軟科學研究項目.

3.1 2009年度國家軟科學研究計劃重大公開招標項目

(1)中國特色自主創新道路研究

(2)中央與地方科技資源配置和協調機制研究

(3)政府科技投入的權益性問題研究

(4)公共科技產品及服務的公平分享機制研究

(5)原始性創新與新興產業發展研究

(6)高耗能產業節能技術政策研究

(7)研發全球化及我國研發產業發展戰略研究

(8)全球經濟波動對各國科技發展戰略的影響研究

3.2 2009年度國家軟科學研究計劃面上項目(由申報單位從以下四個領域自行確定選題)

(1)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的前瞻性研究

(2)科技發展宏觀戰略研究

(3)科技進步促進經濟和社會發展研究

(4)軟科學理論與方法研究

3.3 2010年度國家軟科學研究計劃重大項目

(1)國際金融危機背景下技術性貿易措施及對全球貿易體系的影響

(2)國際金融危機對前沿高技術產業發展的影響

(3)科技全球化的最新進展與發展趨勢

(4)中國工業化中后期的技術經濟范式變化研究

(5)中國高技術產業的國際競爭力實證研究

(6)新能源研發態勢及對我國能源戰略的影響

(7)我國優勢產業國際化途徑與支持政策研究

(8)企業社會責任指標體系研究

(9)城鄉統籌與農村生活形態變化研究

(10)科技創新能力與大國興衰關系研究

3.4 研究課題的類型

以上研究課題可以劃分為以下幾種類型.

(1)預測性研究：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的前瞻性研究；科技進步促進經濟和社會發展研究；科技全球化的最新進展與發展趨勢；中國工業化中后期的技術經濟范式變化研究等；全球經濟波動對各國科技發展戰略的影響研究；國際金融危機背景下技術性貿易措施及對全球貿易體系的影響.

(2)戰略性研究：中國特色自主創新道路研究；研發全球化及我國研發產業發展戰略研究；原始性創新與新興產業發展研究；科技發展宏觀戰略研究.

(3)管理性(含政策性、決策性)研究：中央與地方科技資源配置和協調機制研究；公共科技產品及服務的公平分享機制研究；企業社會責任指標體系研究；高耗能產業節能技術政策研究；中國高技術產業的國際競爭力實證研究.

(4)方法性研究：軟科學理論與方法研究.

4 軟科學研究要求自然科學與人文社會科學的綜合應用

4.1 軟科學研究的主要對象

從上述軟科學研究項目一覽中可以看出，軟科學研究包括預測性研究、戰略性研究、政策性研究、決策性研究、管理性研究等，其中預測性、戰略性研究實際上也是為決策與管理服務的.所以，軟科學研究的主要對象或核心內容是決策和管理實踐中提出的各種復雜性、系統性課題，其任務是為解決各類復雜的社會問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科技與經濟等等)提出可供選擇的有效途徑、方案、措施和對策，或者說找出社會這個復雜系統合理運行的法則.

4.2 軟科學研究的方法特點

軟科學研究的方法首先是調查研究，取得與研究課題有關的歷史的或現實的原始資料：社會活動的原始記錄、匯報資料、統計數據等.在取得充分而豐富的感性資料的基礎上，近一步的工作就是進行理性分析.在軟科學研究進行理性分析時，常常采用系統分析方法，即為研究對象建立物理或數學模型，進行定性和定量分析.在整個研究過程中，以全面、連貫、動態、辯證的系統思想，進行多元多值、多測度的分析；這是軟科學在研究方法上的重要特點.

4.3 自然科學與人文社會科學的綜合應用

從軟科學研究的主要對象與軟科學研究的方法特點可以看到，軟科學研究要想順利進行并獲得成功，必須綜合應用自然科學與人文社會科學的知識與方法.下面從“軟科學研究項目一覽”中選擇幾個課題予以說明.

(1)科技進步促進經濟和社會發展研究

這是一個預測性的軟科學研究課題.預測一般是通過對歷史及現狀的調查和分析，找出(帶有假設性)事物發展的規律，進而推測事物未來的發展趨勢；再根據事物未來的發展趨勢，制定相應的發展戰略以及規劃、政策等.

對于這個課題來說，至少要做以下工作：

1)歷史上科技進步經歷了哪些主要階段，呈現出哪些規律性，在不同歷史階段科技進步對經濟和社會發展有哪些影響.

2)根據科技進步呈現出的規律性，推測未來一定歷史時期(20～30年)科學技術的發展趨勢.

3)根據技術產業轉化原理，推測未來一定歷史時期(20～30年)有那些新興產業出現，對經濟增長方式及經濟發展有哪些影響.

4)分析未來一定歷史時期科技與經濟的變化對社會發展(社會制度、組織結構、思想觀念、生活方式、人際關系等)有什么影響.

5)提出面對未來科技、經濟、社會的發展趨勢我們應采取的發展戰略以及規劃、政策等.

從以上分析可見， 這個課題涉及科學技術基礎知識、科技史與科學學、預測科學、經濟學、社會學等.

(2)中國特色自主創新道路研究

這是一個戰略性的軟科學研究課題.戰略指對弈(或事件處理)中的全局性的謀略、包括對弈時采取的方針、計劃、組織、布局、指揮、實施等各個方面.

對于這個課題來說，要注意以下關鍵問題：

1)創新的界定：創新是利用已存在的資源創造新的事物的人類行為，是對舊有的事物進行的替代、更新活動，其中，要正確處理創新與繼承的關系.創新的內容極其廣泛，這個課題的所謂“創新”僅限科技-經濟范疇的“創新”.

2)創新道路的涵義：不是單個項目的創新而是帶有方向性的全面創新，包括科學創新、技術創新、產品創新、產業創新、觀念創新、經營管理創新、經濟增長方式的創新等

3)自主創新的要求：自主創新是相對于技術引進、模仿而言的一種創造活動，是指通過獨立的研究與發展活動、達到對核心技術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技術創新以及在此基礎上實現產品創新；其中，要處理好引進與創新的關系.

4)中國特色自主創新道路：探索一條符合中國國情、不同于其他國家的自主創新道路.

從以上論述可見，這個課題涉及科學技術基礎知識、科技創造學、知識產權法、國情學、戰略科學、經濟學、社會學等.

(3)高能耗產業節能技術政策研究

這是一個政策性的軟科學研究課題.政策是政府為了實現一定歷史時期的路線和任務而制定的行動準則.

對于這個課題來說，包括以下要研究的問題：

1)正視我國能源領域面臨的嚴重問題及節能的緊迫性：能源儲量不足,能源利用效率較低；以煤為主的能源結構導致環境污染嚴重；大量進口石油嚴重威脅國家的經濟安全.

2)通過調查摸清我國各個產業能源消耗狀況與主要存在問題，提出有針對性的解決原則，為制定節能技術政策提供依據.

3)通過調查搞清當代有哪些主要的節能新技術、新設備、新材料以及國內外有哪些節能的先進經驗，作為節能技術推廣的政策引導.

4)政策制定的原則：以科學發展觀與可持續發展的要求為指導， 堅持節能優先的方針，以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為核心，以轉變增長方式、調整經濟結構、加快技術進步為根本；既有獎勵又有懲罰以獎勵為主；體現市場經濟的特點輔以必要的行政及法律手段；近期(10年)與長遠相結合，適當考慮中長期(20年)發展的原則.

5)制定節能的指標體系、分等級的節能標準，作為獎勵與懲罰的依據.

從以上論述可見，這個課題涉及科學技術基礎知識(特別是節能技術知識)、能源科學、國情學、 政策科學、經濟學等.

1 成思危，等，第五屆中國軟科學學術年會論文集，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6.1～16，25～36，102～122

2 錢時惕.科技進步與世界經濟發展，保定： 河北大學出版社, 2000.321～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