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災調查由技術上升到科學的途徑

潘克清 廣西消防總隊，廣西 南寧市東葛路 530012.

火災調查由技術上升到科學的途徑

潘克清 廣西消防總隊，廣西 南寧市東葛路 530012.

火災調查應當是一門科學而不僅是一門技術,提高火災調查水平的途徑是嚴格的培訓和專業認證

火災調查；科學；途徑

我們一直都在主張火災調查是而且應該是一門科學并決不應該被認為是一門技術.在使調查技術變得具有科學依據的道路上努力了很多年，我們一直在改進技術方法以獲得科學界和法學界的認可。但是,現實的情況是，我們的火災調查技術仍然有許多漏洞，火災調查的水平還沒能達到科學的標準，如果不在我們的內部進行根本性的改變，火災調查界將整體地被科學界和法學界不間斷的質疑。

1 、典型案例

1989年，在某省,劉某因故意在家里放火并燒死了自己的孩子，被判了死刑。1990年,在另一省份,汪某因故意在家里放火并燒死了自己的孩子，也被判了死刑。

在這兩個案例中，火災調查員認為，火災是通過點燃一種易燃液體而產生，并迅速在住宅內蔓延而使得他們的孩子被燒死。所有的化學實驗室試驗均未檢出可燃液體的存在。然而，火災調查員們依據對火災痕跡和火場環境的解釋，認為有可燃液體被使用了。這些火場環境包括地板上火災的強度，火災蔓延至其他房間的方式，導致鋁質門檻熔化的高溫，以及向下蔓延的火災。在這兩個案子中，被告在起火時均在家并都毫發無損的逃離了火場。

1994年劉某被從監獄里釋放了，對他的定罪也被推翻了。原因是一名火災專家查看了火災調查員們使用的證據，認為沒有證據顯示劉某在家里撒了易燃液體并故意點燃了它們。劉某案子的檢察官認識并尊重這名專家，他認可了這個相反的觀點，因此劉某自由了。

在劉某被釋放的八個月前，另一省正式對汪某執行了死刑,汪某的遺言稱他是無辜的并且不應該被判有罪。

2 、火災調查的目的

2.1 通過準確的確定原因來防止火災

火災給我國造成了大量的財產損失和人員傷亡。準確的確定起火原因將有助于對導致火災的產品、行為或行動上的不足進行識別。通過火災調查的工作來預防火災減少火災發生的次數和由火災引起的人員傷亡數量。為了便于對這種減少程度進行衡量，需要對起火原因進行準確的確定。反過來，準確的確定起火原因將有助于使社會變得更安全。

顯然，對起火原因不正確的確定違背了開展火災調查的初衷。

2.2 不對受害者造成額外的傷害

對起火原因進行不正確的認定會對人們的生活造成相反的影響，特別是對那些由于火災事故已經在經歷嚴重的影響的人。這些相反的影響可能有名譽受損，不能進行保險賠償，被判入獄等。上述汪某的命運似乎牽強，你可能不相信。但如今有不少人因縱火罪正等待被執行死刑。難道他們全都像汪某一樣有罪嗎？

3.火災調查的現狀和存在的問題

3.1 火災調查員不需要滿足任何標準

火災調查員從事這個職業之前也不需要出示任何相關能力水平的證明。在消防部門的人任何人都可以稱自己是一名“火災調查員”，并且可以利用他的“技能”來從事火災調查。他們并沒有測試一個申請者關于火災調查的基礎知識，或從事火災調查應遵循的正確的方法方面的知識，他們更多是從實際工作中獲得火災調查方面的技能。即使是最好的火災調查員都會承認，他們學習了很少的針對火災調查的課程。在很多國家，消防工程行業都有專業認證，并被工程行業和國家專業職能部門監管。然而，并沒有一個消防工程標準是直接針對火災調查的，目前，火災調查員不需要專業認證。

火災調查員不存在教育方面的要求。許多火災調查員缺乏相關的教育背景，這使得他們不具備理解與火災調查相關的物理、化學關系的能力。火災調查手冊明確表示起火源的確定需要將物理和化學知識應用到火災開始及其發展的過程中。沒有這樣的基本知識，火災調查員只能應用其習慣性思維對其所見進行推理。邏輯推理對于科學思考而言是一種可怕的手段。這讓我們以為地球是平的，魔法造成了麥田里的怪圈。缺乏物理或化學方面的知識，會讓火調人員滋生出不正確的信念。它會容許瞎編亂造和經驗法則的出現。而且，當一位火調人員獲取經驗之后，他的錯誤觀念也會被傳授給他的年輕同伴，這導致錯誤被傳承下去。這就給那些沒有得到足夠教育的調查人員這樣一種錯覺：自己很博學，因而所做的判斷也是正確的。缺乏科學的教育基礎使得任何分析假設過程中產生誤差的概率變得非常大。

例如，火災調查員可能在消防培訓時看到在房間內點燃傾倒的易燃液體，導致火災快速發展，沿著液體傾倒路徑產生了集中的破壞，并且留下了與液體存放位置相關的火災痕跡。火災調查員可能不知道而且并未意識到的是，在缺少易燃液體的情況下火災發展可能并沒有太多的不同，火災導致的火災痕跡可能不會因為易燃液體的缺失而有所不同。火災調查員認為，只有存在易燃液體才能夠造成火災的快速發展以及更加集中地火災損害和更加清晰的火災痕跡。換句話說，他們認為縱火產生的火災痕跡是特有的并且不能被任何其他火災場景造成。

缺乏廣泛的科學知識使得火災調查員不具有基本的懷疑論水平。懷疑論的定義是：為了獲得近似的或相對確定的結果進行的調查必須是一個不斷懷疑的過程。火調人員缺乏足夠的科學知識來檢驗他們在火災原因認定結論是是否正確。

3.2 火災調查員沒有利用火災科學

火災科學技術知識使得火災調查員了解火災如何發生，材料對于火災的反應，受限空間火災如何發展，火災如何從一個分區蔓延至另一個分區，以及如何最好的撲滅火災。大多數火災調查員已經學習了火災科學界所發展的相關科學知識，大大提高了其技術水平。對火災科學及火災對材料影響的物理化學現象的不斷了解提高了火災調查員的調查研究的精確性，因此有利于減少火災對于人們的影響。

遺憾的是，火災調查界仍然有很大一部分人沒有學習過去30年間所發展的火災科學知識，或者他們拒絕接受某些與其過去所被告知的知識相反的火災科學知識。下面用一個簡單的例子解釋這種現象：

轟燃，是一個用于描述室內火災由初期增長階段向充分發展階段轉變的過渡階段的術語。轟燃現象在較長時間內已經受到火災科學界和防火機構的公認。然而，直到最近幾年，火災調查界才知道并了解這一現象。對于我們大多數人，是第一次聽到這一概念。

火災調查員中的多數人接受這一概念，因為它不僅使我們清楚地認識到室內火災過程中發生了什么，而且也解釋了我們在燃燒后的房間看到的各種現象。然而，仍然有火災調查員拒絕了解什么是轟燃以及承認轟燃的發生，轟燃造成的影響等。

為什么調查者拒絕接受火災科學界的知識來提高了解他們職業的技術水平呢？首先，是人的因素在作怪。著名的天文學家卡爾·薩根說道：“歷史上最悲哀的一種教訓是：如果我們已經被欺騙了足夠長時間，那么我們傾向于拒絕接受任何揭穿謊言的證據。我們不再對發現真相感興趣。欺騙已經俘獲了我們。對于我們自己而言，只不過是因為太痛苦而不去承認我們已經被俘獲。”

一些火災調查員拒絕接受能夠使其變成更好的調查者的知識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們所尊敬和欽佩的人教給了他們錯誤的知識。如果他們在課堂上所學是錯誤的，那么他們將拒絕接受正確的知識。因為如果接受正確的知識，那么他們就必須自己接受被前輩誤導且已經錯誤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事實。當這些人被強制要求接受轟燃是一個真實的且經常發生的事件時，他們將以以前受到的“培訓”為由進行抵抗。

3.3 不合格的調查者不承擔后果

在劉某和汪某的案例中，火災調查員并未由于其錯誤的決定而受到不利懲罰，甚至當事件已經很清晰明白：一個無辜的人在監獄中度過6年而另一個人已經被處決。沒有人建議對這些火災調查員采取任何形式的制裁，當然也沒有人建議不再讓他們進行火災調查工作。

遺憾的是，今天我們仍然按照慣例可以讓任何一個人擔任火災調查員。現狀就是，任何人都能對起火原因提出專家意見。對于火災調查員而言，并未因為其錯誤決定而追究責任，除非那些決定涉及法律問題，這樣的話法官可以選擇取消專家的資格。坦白地說，被法庭剝奪資格對于任何火災調查員并未帶來重大負擔。

3.4 司法系統接受不稱職的火災調查者

司法系統認為擁有多年的經驗或者穿著制服就代表具有相應的資格，某些法官對于何如衡量火災調查員的能力沒有概念。法官的懶惰或者不稱職的反方律師使得沒有資格的火災調查員蒙混過關。某些法官只是不愿意去宣布某個專家不不夠資格提供意見證詞，火災調查員沒有受到任何對于作為專家的能力的法律挑戰。太多“火災調查員”并不具有足夠的科學知識水平，受到蹩腳的培訓，缺乏成為火災調查者的標準，司法系統接受了這些不稱職的火災調查員作為這個行業的專家。

4 、 對策

4.1對火調人員的培訓

火災調查員應當具有基本的教育水平和專業水平的嗎？相信大多數人的回答是肯定的。相信劉某和汪某的回答也是肯定的。

火災調查員來源于消防部門。這些人可能是博學的，有科學基礎的，可以成為出色的火調人員。然而，有些人相信，他們從當消防員的經歷中得到的知識足以使他們成為勝任工作的火調人員,事實上,強調從事消防工作的經歷會導致固有的偏見。當調查人員遇到一系列他解釋為不尋常、非預期或者可疑的情況時，這種偏見就顯現出來了,這些情況可以包括：

財產保險已經保險

火災受害者在財務上并不可靠；

房子待售或者需要整修；

剛好在火災發展之前，火災受害者出現在現場；

火災受害者討人厭或者有前科，如經歷過其他火災或曾被逮捕過；

調查人員無法解釋火災物證。

一個好的火災調查員,必須客觀公正不存偏見,要掌握扎實的物理和化學知識,要掌握的燃燒學理論,要學會用系統科學方法來解決問題,更重要的是,在成為合格的火災調查員之前,必須經過幾十場各種火災現場調查的歷練.

沒有受過訓練的火調人員必須參加訓練,直到獲得團體和專家委員會的認可,成為一名合格的火調人員而不是實習生.這些訓練應包括:

科學知識學習

火調技能訓練

火災現場實習

4.2 強制認證

我們需要對火災調查界提出行業要求。醫生已經做到了,律師、工程師和其他專業組織也做到了。為什么火災調查行業沒有做到呢？我們需要組建專業的評審委員會，并且給予他們相應的權力，來推進火災調查機構完善和實施行業標準，并且充當法官的“特別專家”,使其能夠衡量和辨別火災調查員工作表現。我們需要通過衡量火災調查員的實際能力來證明他能夠勝任于該工作并且能夠給出適當的意見。我們需要發展一套認證程序,并且必須使該認證強制化。

我們需要火災調查員具有基本的科學知識，使其能夠理解火災發生、發展和蔓延的物理化學過程。我們需要火災調查員受到適當的培訓，沒有偏見，了解最新的科學發展。我們需要強制的和嚴格的培訓和認證。

最后，我們需要告訴司法界我們已經做了這些事情，我們不應當依賴于司法界來發展我們的標準,那樣的話風險太大了，因為他們很難給出正確的標準。

新一代的火災調查員正在不斷出現，比起老一代的火災調查員，他們每個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這些新的調查員非常渴望致力于火災調查工作,他們相信他們進入了一個受到尊敬和非常專業的領域。也許如果我們能夠做到前面提到的一些或者全部，我們至少能夠告訴他們火災調查是一門科學而不是一門技術。

中國消防手冊.上海科技出版社.2006年

10.3969/j.issn.1001-8972.2011.17.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