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治理背景下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選擇

彭景陽

社區教育作為構建學習型社會和終身教育體系的重要形式，與注重民主自治和公民參與的社區治理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社區教育的目的是提高社區居民的整體素質和公民意識。社區治理則是社區組織性設施和管理模式向自治化、民主化方向發展的重大變革，社區治理的核心價值是具有民主參與能力和自我管理能力的社區居民的社區自治。社區教育能夠實現培養現代民主意識社區居民的功能，社區治理則體現了社區組織管理的發展方向和結構，二者在“現代民主意識的社區公民”的塑造和需求方面聯系起來并殊途同歸。社區教育是在社區的教育和為社區的教育，真正能承載社區教育宗旨和目的的就是社區教育的課程內容。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結構、形式和實施過程，實質就是塑造和培養社區公民的過程。因此，分析和研究社區教育課程內容和社區治理之間的相互關系，就是分析社區教育培養什么樣的社區居民的過程，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選擇和結構安排決定了社區居民養成現代公民參與意識和社區管理參與能力的程度。

一、問題的提出

社區教育課程內容和社區治理之間的相互關系，從宏觀方面理解，是一個教育社會學的范疇，探討的是社會化的教育展開和教育的社會化評價；從微觀方面理解，是社區教學內容的價值取向問題，探討的是社區教育課程內容實施過程的功能性目標和實踐效果的評價標準，二者的必然性和可研究性不言而喻。值得進一步思考的問題是，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和城鎮一體化建設過程中，社區居民從身份、職業、生活方式、行為方式到思想觀念等都將面臨全新的改變，社區組織和社區管理形式也將面臨新的形勢和變革，社區治理模式將成為社區基層組織管理變革的重要形式。那么，新形勢下社區發展的組織制度創新和公民素質提升將由誰來供給和完成？社區教育和社區治理有怎樣的關系？采取什么樣的形式？依據什么樣的價值準則？遵循什么樣的發展路徑？效果又如何評價？所有這些問題的思考和回答，都不可避免地將問題引向提升社區居民素質的關鍵環節——社區教育以及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選擇和實施路徑上。本文正是基于這樣的理解和問題探源，確定了分析問題的范疇和領域，并試圖從社區治理和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選擇的相關理論、二者的邏輯關系、結構和功能的相互回應、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選擇等方面進一步深化對本研究主題的認識。

二、理論構建：社區治理與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選擇

社區治理的理論和實踐是當今社區發展研究的最新領域，尤其是社區治理模式的變革和實踐成為社區政治文明和管理方式變革的創新路徑，符合和諧社會發展的價值目標。社區治理是指社區主體(基層政府、社區組織、社區居民及轄區單位、企業和非營利組織等)根據變化的社區環境以及社區管理的實際需要，對社區管理過程中的傳統社會關系、權力和利益格局進行分解與重構，基于社區的公平正義原則、社區公共利益和社區認同，協調社區成員之間的合作，有效供給社區公共物品和服務，滿足社區多元化需求，優化社區秩序的過程與機制。社區治理與傳統的社區管理不同，治理指的是一種由共同的社區目標支持的活動，這些活動的主體未必是基層政府，也無須依靠國家的強制力量來實現。總體來說，治理有四個特征：治理不是一整套規則，也不是一種活動，而是一個過程；治理過程的基礎不是控制，而是協調；治理既涉及公共部門，也包括私人部門；治理不是一種正式的制度安排，而是持續的社區成員互動。相對于社區管理而言，社區治理具有以下特征：非意識形態性；非強制色彩；權力運行的多向性；多方參與社區事務管理。社區治理是根據新的社會管理模式向社會提供公共物品和服務的過程。總之，社區基層組織從管制方式向治理模式的轉變，實際上蘊涵著新的社區管理和服務理念。如有限政府、法治社區、公民責任、社區自治、低成本社區、社區公正、社區參與、社區發展、社區服務等理念，以社會參與的公共社區治理為本，謀求社區基層組織與私營部門、社會中介組織、社區公民等治理主體之間的交流、溝通和合作，通過多方利益主體共同參與、協商解決和共同責任的社區公共事務管理機制，在維護社會公正的基礎上提高社區管理的質量和效率，并實現社區的自我管理、自我服務和自我發展。

社區治理背景下的社區教育課程內容，既必須面對社區治理變革對成熟社區公民的需求，同時也應體現社區治理發展的時代背景和內容創新。從這一點來看，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實施環境面臨兩個全新的挑戰：課程內容本身就應該不同于制度化教育體系下的安排設置，又擔負著社區治理背景下推動制度創新和培養公民參與能力的迫切任務。因此，必須重新審視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內涵、選擇、價值取向、實施形式、實施路徑以及評價標準。正是因為基層社區組織變遷和治理方式變革的演進，社區教育以及課程內容供給面臨新的內涵嬗變和外延擴展，這既變革了我們已有的社區教育的傳統理念，也為我們更加科學地理解社區教育、更加規范地開展社區教育提供了理論支持和思想基礎。

在社區治理背景下，從社區教育目標實現和滿足社區治理需求、社區教育和實驗項目的載體以及具體的教學活動實施過程這三個層面上來看，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內涵都具有全新的定義。一方面必須遵循可以滿足社區居民知識追求、情趣培養以及素質提高需求的體系結構；另一方面又必須包含為社區治理構建人文環境、提供治理手段和培養具有參與能力公民的核心要素。在內容選擇上，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安排和設置必須在滿足社區公民的現實需求與社區治理的創新要求之間尋找平衡。在價值取向上，社區教育課程內容既要遵循社區教育活動、實驗項目實施的一般價值和規律，遵循社區教育社會化過程中學習主體的個性化價值取向；還要遵循教學過程主體之間的參與性、公平性和民主性，必須協調社區教學內容功利性取向和社區治理公平正義取向之間的矛盾。在實施形式上，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實施過程一方面除了堅持在社區開展、由社區參與、為社區服務的教學實施模式外，還必須與社區治理的全民參與和社區公共服務供給過程結合起來。在社區教育實施過程中體現社區治理的理念和實踐形式，在社區治理過程中體現社區教育的內容和價值。在實施路徑上，社區教育的具體實施已經體現了自下而上的發展路徑，但這只是在形式上，還存在政府體制上的規范和社區學院的業務指導，仍不能真正將基層社區教育中心自下而上的推進模式、社區居民真實需求的表達及滿足渠道以及社區自我教育和自主學習機制有機地整合在一個均衡的制度框架之下，而這正是社區治理背景下社區居民自主學習和自我教育的實施路徑。在評價標準上，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實施效果，除了堅持傳統的發展性、全民性、實踐性、實用性、公平性、效率性等評價標準之外，還應將社區治理所倡導的參與性、節約性、民主性、正義性等價值標準納入評價的指標體系，這樣才能更完整全面地反映在社區治理背景下社區課程內容的價值選擇和實施效果。

三、關系探討：社區治理與社區教育課程內容價值選擇的相關性

在社區治理背景下分析社區教育的發展趨勢和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選擇，并非是單純的理論推演和驗證實踐中的假設，而是基于兩者實實在在的邏輯關系和內在聯系。正如前文分析和探討的那樣，社區教育及其課程內容的實施必須厘清大的社區背景和發展的終極目標，才能產生內容的創新和實踐的動能。而社區治理必須獲得適當的人文環境和成熟社區民眾的支持，才能形成可持續發展的社會基礎，社區治理和社區教育課程內容價值選擇的相關性也正在于此。

借用經濟學上的“結構—行為—績效”的分析原理來具體說明社區治理與社區教育課程內容價值選擇之間的相關性。社區治理實際上是今后社區發展和社區組織管理的重要變革模式，也是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和和諧社會建設在基層組織管理方面的重要實踐。這是社區組織和社區自治的主要結構安排，形成了社區的宏觀社會環境和管理結構。社區治理結構的參與者、具體實踐者以及受益者，都是社區治理主體——特定社區環境下的社區居民。而社區居民的傳統習俗、文明素養、民主習慣、參與意識、生活方式、行為方式等又直接影響社區治理的成敗，反映社區治理的水平，這可以統稱為社區治理的參與行為，這也正是社區教育課程內容及價值選擇產生影響的關鍵所在。社區居民參與行為的強度和有效性，可以通過學習和社會化教育來不斷地引導和修正，可以通過三種學習和教育方式實現：習俗傳統及自然修行、學校制度化教育和社區教育。從社區居民的學習實際來看，他們接受的后天社會化教育的形式主要是通過在社區開展的社區教育、社區實驗項目以及社區活動。因此，以社區教育為中心的學習過程和行為實際上為社區治理培養了具有成熟參與能力的社區民眾，它不是作為一個外生變量而存在，而是社區治理得以實現的必備前提和內生變量。社區治理需要社區教育的參與行為，同時又為社區教育指明行為的方向，規定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范圍和價值選擇，即引導、修正和培養社區民眾的社區參與行為。把社區治理看成是一種基層社區組織管理的結構模式，將社區教育及課程內容價值選擇看成是一種塑造社區參與行為的形成機制，那么，在社區治理結構下產生的需求行為和在社區教育行為下影響的社區治理結構，最終的歸宿和落腳點就是社區治理和社區教育內容的績效。二者的結構和行為在互動和相互影響中產生特定的績效，即有什么樣的社區治理結構，就要求有什么樣的社區教育行為及教學內容與之相適應；反之，有什么樣的社區教育行為及教學內容就會培養什么樣的社區公民，也就會有什么樣的社區治理績效。

四、需求回應：社區治理的需求與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功能

通過對社區治理與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關系分析，實際上可以將二者理解為結構功能主義下的關系模式，即社區治理的基層組織管理結構包含著一定的治理需求，而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實施正好在功能上回應并滿足社區治理關于治理要素的基本需求。

在探討社區治理的理論和內涵時，已經很清晰地理解了社區治理作為一種基層組織管理模式，它需要一系列的制度創新和要素構建，需要多種需求表達以及需求滿足。一個運行良好并能促進社區自我發展的社區治理模式需要表達出對有效治理要素的強烈需求，并尋求一定的形式和途徑加以滿足。具體來說，社區治理的需求就是實現社區治理的必要要素和運行機制，表現在制度環境、組織模式、權力結構、民主參與的結構和機制、社區公共產品和服務的供給分配方式、議事程序和發展政策的決策過程、危機管理以及有明確權利意識和行為能力的社區居民等等，對這些基本治理要素的需求，不僅表現在現有數量和質量的滿足上，還表現在不斷地變革和創新的能力上。在目前的社區發展過程中，除了自上而下的政治化引導過程和強制性制度變遷過程外，治理成本最小、變革創新最持久以及效果最好的社區治理要素形成方式就是社會化教育，而社區教育就成為目前最佳的實現形式。

正是因為社區治理需要諸多現代化的治理要素和治理結構，社區教育以及課程內容對這些需求的回應，就體現了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功能。無論是基于知識傳授的教學內容，還是基于項目實施的社區實踐，或是基于職業提升的技能培訓以及基于休閑娛樂的社區活動，在內容上可以有多種多樣的選擇和設計安排，但在總體功能上必須關照社區治理對社區制度環境、人文精神和成熟社區公民的需求，必須在各自的內容領域和活動過程中體現政治社會化的功能。具體而言，在社區治理背景下，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基本功能有：意識形態功能、制度環境塑造功能、制度創新功能、社會化功能、民主化功能、社區參與功能、社區發展功能和社區服務功能等。這些基本功能在社區教育課程內容設計和實施過程中必須充分體現并發揮出來。

五、價值選擇：社區治理下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體系

通過對上述相關問題的探討，關于社區治理和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選擇的分析邏輯應該進入到這樣一個理論環節——在社區治理背景下，什么樣的社區教育課程內容才是適合促成治理諸要素形成的，或者說，社區教育課程內容應該作出怎樣的價值選擇才符合社區治理模式的創新需求。只有對社區教育課程內容選擇的終極目標和判斷標準做出選擇，才能形成應有的價值取向和方向指引，才能使社區治理真正在新一輪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和城鎮一體化建設中得以實現。

基于在分析社區治理的需求和社區教育內容的功能過程中所建立的需求回應模式，以及所表現出來的需求—功能結構，我們不難分析出社區教育課程內容應具有的價值取向和價值選擇。具體而言，在社區治理背景下，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選擇有如下方面：

一是終身學習價值觀。終身學習既是構建學習型社會和終身教育體系的要求，也是社區居民從普通公民向具有成熟的權利能力和行為能力的政治人轉變的需要。學習的不僅僅是知識和文化，還要學習適應性生存、自我管理和社區參與，學習社區治理的參與規則和表達意見的能力。因此，社區教育課程內容需要在選擇、設計和安排方面體現終身學習價值觀的內涵。

二是市民價值觀。在社區居民向市民轉變的過程中，需要變革的不單單是居住環境、生活方式和行為方式，更重要的是社區居民角色和身份的轉變以及思維觀念和參與社區方式的轉變，社區居民要真正成為能夠獨立參與和意見表達的社區治理主體。社區教育課程內容必須在這一價值取向上有所體現。

三是民主價值觀。民主價值觀既是社區治理的核心價值，也是社區教育課程內容選擇和設計時必須堅持的價值準則。這表現在課程內容的來源必須是社區民眾的迫切需求，課程內容的設計和安排必須有社區民眾的積極參與，課程內容的實施過程必須體現民眾的主體性和主動性。

四是公平正義。社區教育本身就是教育的社會化和社會化教育的具體實現形式，在課程內容上應該摒棄刻意差別化和歧視對待的態度，堅持參與主體和成果分享的人人平等，同時注重社區權利與社區義務的統一與對等。社區教育是消除社會差距和社會失落感的最好方式，社區又是治理社會問題最適宜的場所，因此，在課程內容的價值取向上堅持公平正義是應有之義。

五是“社區人”需求。社區教育內容應立足社區治理和社區內民眾的多元化需求，采用多種形式和實現途徑加以滿足，關注社區每一位民眾的現實需要和可持續發展，關注人的發展問題和精神問題，而不是關注事務的解決和任務的完成，要體現人本主義和人文精神。

六是多元化意見表達。多元化意見表達是民主社會的重要特征，也是公民權利的重要表現形式，對社區治理而言也同樣重要。實際上，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設計和實施過程本身就體現了這一價值觀。這是政策決策者、課程專家、技術專家、項目研究者、項目實施者、教學人員、活動組織者、社區居民等參與主體意見表達、意見綜合和協商一致的過程。多元化意見表達既有利于構建適合社區教育的內容體系，也有利于培養適應社區治理的現代市民。

七是區域特色。社區治理就是最大的區域特色，真正的社區治理就是各個社區一定有不同特色的形式和內容的社區自治管理，也反映不同社區的人文精神和社區文化。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區域特色就是特定社區的人文精神和社區文化，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設計和實施也應該在相應的社區文化環境中作出自己的創新和選擇，既立足于特定的區域環境，完成特定的社區教育功能；又體現社區治理的特色，并為社區治理服務。總之，社區教育課程內容的價值取向是多樣化的，但以上述及的內容構成了其主要的價值體系。

六、結論：從社區治理角度構建社區教育的課程內容體系

社區治理背景下，社區教育課程內容選擇和體系建設有著特殊的制度環境和價值取向，這既是社區教育的核心目標，也是課程內容發揮應有功能的行為準則。從社區治理角度構建社區教育的課程內容體系，必須將社區治理與社區教育的相關性、特定的社區制度環境、特定的人文精神和社區文化、社區民眾的發展需求以及必要的規則體系和價值體系結合起來，按照課程選擇、設計和實施的規范原理、程序進行重新的整合和構建，這樣的課程內容和體系才有可能適應社區治理變革下的社區民眾的發展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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