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程教育學習者學習策略反思與重構

梁九義

一、對遠程教育學習者學習策略的反思

現代遠程教育的核心理念是“以學生為中心”，反映在教學中就是強調學習者學習的自主性，因而學習者學習策略的優化直接影響著遠程教育的質量。我國現代遠程教育(第三代遠程教育)經過了10多年的實踐探索，形成了比較穩定的教學模式和學習策略，但相對而言，這些學習策略都具有一定的宏觀性，同時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和教育改革的深化，學習者在學習需求上也表現出了新的特征：一是非正式學習。在每天的工作、家庭或休閑生活中帶有情感體驗、經驗和偶發的學習，不喜歡被約束的學習，學習目標趨于淡化。二是發展的學習。遠程學歷教育的學習周期一般要三年，而在此期間學習者無論在心智、實踐能力方面，還是家庭生活、社會地位等方面都會發生很大變化，學習之初的目標和需求都將有所改變，因此學習者的學習必定是發展的學習。三是學習內容的模塊化。專業學習都具有系統性，而快節奏的現實需要導致學習者對學習內容的選擇更強調應用性，系統化的專業內容往往由于“繁、難、雜”，使學習者感到巨大壓力，因而他們更渴望符合自己需要的模塊化內容。四是學習內容、學習形式的生活化和社會化。例如，由于網絡的隱身功能和BBS交互功能的進一步強化和開放，學習者往往喜歡把熱點問題和學習內容結合起來，在論壇開展討論。

以上變化都要求我們對學習者的學習策略進行反思，這樣有利于在教學中進一步發揮教師的導學作用，提高學習者學習的有效性。

1.學習者的學習策略是自我構建，還是在老師指導下對原有策略進行選擇

根據學習策略的有關范疇，一般把學習策略分為認知學習策略、元認知學習策略和資源管理策略，在此三者各自領域又有細化了的相對成熟的學習策略。在教學過程中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生都喜歡選擇原有的成型的學習策略，而忽視對學習策略的創新。那么在強調學習的自主意識、以建構主義為基本理論的現代遠程教育中，學習策略是學習者自我構建，還是在老師指導下對原有學習策略進行選擇呢？筆者以為二者都有存在的合理性，只不過要有先后之分。參與遠程學習之初，在老師指導下選擇原有的學習策略比較好。首先遠程教育的學習者面對新的教育形式時，必然有一個適應和成熟的過程，在此過程中需要老師或他人的指導和幫助；況且原有的已經定型的學習策略具有科學性和普適性。而當學習者逐步成為一個成熟的遠程教育學習者時，學習者無論是學習目標還是在學習能力方面都會有新的要求，對原有的學習策略也就會產生反思和批判，進而對自己的學習策略作出新的構建。

2.學習策略偏重于資源、技術與程序，還是偏重于教師、交互與實踐

縱觀遠程教育發展過程中教學形式的發展變化，基本呈現出由單向到雙向的教學活動形態，即以紙質媒體為主(第一代遠程教育：函授教育)到以廣播、電視為主要媒體(第二代遠程教育：廣播電視教育)，再到以網絡為主要媒體(第三代遠程教育：現代遠程教育)的教學活動形態。這幾種教學形態都反映出遠程教育對于資源、技術與程序的依賴，而這種現象在學習者學習中表現得更為突出。有人甚至認為遠程教育只要有海量資源、強大的技術支撐，設定科學的傳播程序，就完全可以實現有效的教學活動。這是一種技術論或者資源論，存在著片面性。在教與學中應當重視技術的工具性，但它不反映遠程教育教與學的全部形態，“當技術與教學的融合度達到一定程度，我們還是應當回歸時代對人才的切實要求，最終以技術作為促進教學的要素之一與其他要素有機結合共同促進創新型人才的培養才是關鍵。”[1]從教育的本質看，教育是最能集中體現人的高層現實行為和精神活動的人類活動，如意志、榜樣、模仿、關愛、鞭策、交際等。所以在任何一種形式的教育中，教師始終扮演著靈魂角色。如果僅把處于中心地位的學生放置在資源、技術、程序等無生命的枯燥環境中，教育是沒有生命力的，“快樂的學習”根本不可能實現。我們再從人本主義的角度來看，在教育中要更多地關注人的本身，包括個人的感情、知覺、信念和意圖——而這些是使一個人不同于另一個人的內部行為，[2]383對學習者本身的關注不是僅靠學習者本人能夠獨立完成的，它離不開學伴和老師的幫助。可見，對于學習者而言，選擇或者構建學習策略時，在關注資源、技術與程序等環境的基礎上，要更加注重教師、交互和實踐在學習活動中的作用。

3.學習者的學習策略是基于固定學習目標的系統化學習，還是基于學習者發展需求的模塊化學習

在教育教學中，無論哪種學習策略都是基于學習目標和學習內容的，評價學習策略的優劣關鍵看是否能更快更有效地掌握學習內容、實現學習目標。從目前我國遠程高等教育來看，學習內容以系統化專業知識為主，學習目標主要是完成專科或本科階段專業學習任務，獲得本層次相應學歷。所以我國現階段的遠程教育是以學歷提升教育為主。但是這種學歷提升教育的內涵已經與時代發展要求之間產生了不適應。首先學歷教育的本質要求與學習者的現實需求之間存在著矛盾。學歷教育是以獲取專業系統知識為基礎的，而遠程學習者由于工學矛盾、生活壓力、記憶力減退等因素，對獲取專業系統知識存在畏懼心理，他們既渴望獲得學歷、提高針對性較強的工作能力，但又很難像普通高校學生一樣掌握系統專業知識。因此需要根據成人和遠程教育特點，對遠程教育課程進行改革——建立系統化與模塊化相結合的課程體系，從而使學習者在學習策略上能夠根據自己的需求作出選擇與構建。

4.學習者學習注重專業基礎知識的被動化學習，還是更注重基于創新的研究性學習

研究性學習在現代遠程教育中是被作為個別化自主學習的主要學習策略而提出的。現代遠程教育雖然已經形成了比較系統的理論體系，但要從根本上擺脫傳統學校教育的影響，涉及的問題還很多，如學習評價、教學模式、媒體及技術應用、課程與信息技術整合等。因此在學習過程中學習者更多的還是對專業知識的被動化接受——即使是自主學習也是如此。這是由當前教學目標、考核評價形式和教學軟環境所決定的。

那么，基于創新的研究性學習策略在教學中如何推行呢？首先要打破對“研究”的神秘感。所謂研究性學習就是發現學習和解決問題式學習的統一，即學生在做或學的過程中掌握學科知識，注重掌握學科結構，而不是現成的正確答案，強調學習過程而不是學習結果；[2]212對于發現的問題通過頓悟、信息搜索與加工、智力活動等手段進行解決。特別要明確“研究”并不單指產生新東西和發現未知事物，還包括對舊有知識的理解和用自己的頭腦獲得新知識。其次要改革課程目標和考核評價方法，提高方法目標和情感目標在課程目標中的比重，學習評價要重視學習態度、方法和能力，重視學習者的個性特征。再次，重視學習者學習與工作實踐的結合。最后，強調教師的指導、引導作用和學習者之間的協作與交互。

5.學習者學習是基于網絡的接受性學習，還是基于交互的對話式學習

從事遠程教育教學和管理的教師，包括專家學者都普遍認為，遠程教育的教和學都是建立在交互基礎上的對話式學習，交互是遠程教育教學活動的基本形態，但是在學習者的實際學習活動中，筆者發現多數學生更喜歡通過網絡資源進行接受學習，但這種接受學習是主動的而非被動的。從當前比較前沿的教育理論看，由于強調以學生為中心和極力倡導建構主義，交互學習成為人們最看重的學習策略，而接受學習因為受傳統的以教師為中心論的影響，不被看好，甚至被否定。這是不科學的、形而上的。既然在遠程教育中我們肯定學習者的中心地位和主體地位，那么無論是學習內容還是學習方式都取決于學習者的需要。不管交互學習有多少優點、接受學習有多少不足，只要適應學習者個性化學習、滿足學習者的學習需要，那就是好的學習策略。所以，在學習策略的選擇和構建上，主要強調的是學習者的主動性、適應性，同時兼顧學習策略的科學性。

二、遠程教育學習者學習策略重構

所謂重構，就是指對某事物內部結構的重新架構。如果把學習策略簡單理解為學習情境創設、學習方法、手段和學習過程形態，那么學習策略重構就是對其學習情境、方法、手段和學習過程形態的重新調整和架構。教育和教育理論正是在這種重構中，不斷得到發展的。下面從重構的定位、原則、方法等方面進行討論。

1.重構的定位

學習策略是教學要素中學習者學習活動的基本方法和謀略，因此學習策略的重構是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的自我超越，是成為一個成熟的學習者的重要體現。那么如何定位學習策略的重構呢？首先，學習策略重構是教學模式創新行為。教學模式是在一定的教育思想指導下建立的比較典型的、穩定的教學程序或構型。[3]雖然它強調“穩定”，但并不是一成不變的，特別是在遠程教育中，面對新技術和復雜的學習環境，教學模式的“變”是必然的，只有不斷創新才使得教學模式更具有生命力。而教學模式的創新離不開教師的“教”和學習者的“學”，所以說學習策略重構是教學模式創新行為。其次，學習策略重構是對傳統學習策略的批判與挑戰。前文對現階段遠程學習者學習策略作了一定程度的反思與質疑，其目的就是為了給遠程教育學習策略的重構提供依據，所以批判與挑戰傳統學習策略是其重構的前提。這里重點強調學習者對學習策略的選擇和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進行自我重新建構，而不是依靠教師指定學習策略或趨同于大眾化的固有的學習策略。這就要求學習者對自己在教學中的中心地位有明確認識，同時把學會學習作為自己學習的重要目標，也要在學習活動中逐漸培養自己的批判精神和創新精神。再次，學習策略重構既是學習者自治的重要表現，也是教師正確處理教與學關系的必要觀照。在遠程教育中我們雖然強調學生自治——這是對“以學生為中心”教育理念的貫徹和尊重，但同時也要重視教師的主導地位。從表面看，學習策略重構是學習者行為，但從深層次看，學習策略重構的起始往往源于教師的導學行為或教育理念。一個思維僵化、固守傳統的教師，在教學中很難激發學生的創新思維，同時也很難較快地引導學生成為成熟的遠程學習者，所以學習策略重構離不開教師的必要觀照。

2.重構的原則

(1)自主性原則。學習策略重構歸根結底是學習者自己的事情，這是遠程教育“以學生為中心”理念的基本要求。學習策略的重構過程是學習者學習活動的有意義建構過程。學習是學生在教師指導下進行的有目的、有計劃、有系統地掌握知識技能和行為規范的過程。[4]在這個過程中學習者對自己的學習行為不斷進行反思與調整，使行為更輕松、更有效服務于自己的學習目標。這種反思與調整不斷重復的過程其實就是對自己元認知學習策略的有意義建構，也就是學習策略的重構過程。從這個建構過程看，發揮主要作用的是學習者自己，這使得重構的學習策略更適合學習者需要。

(2)技術性原則。技術性是現代遠程教育的基本特征，它不僅表現在教學環境和學習環境中，同時也反映在教學行為和學習行為中。遠程教育的學習者要適應完全不同于傳統學校教育的環境，并在學習環境中通過有效的學習行為實現自己的學習目標，就必須熟練地掌握現代學習技術。可見，現代遠程教育學習策略是學習者與技術的高級“對話”，學習策略的重構是學習理論、學習實踐經驗和教育技術的有效重組。

(3)開放性原則。開放性是遠程教育的本質屬性，它體現在遠程教育的教學及教學管理過程中。學習者學習策略的選擇與重構也是在開放的環境中完成并用之于學習活動的，所以無論是學習策略本身還是對其進行重構，都離不開對開放性原則的把握和堅持。重構學習策略堅持開放性原則具體表現為：一是發展地看待自己所處的學習環境與學習狀況，并因之使重構的學習策略具有超前性。如偏遠農村的學習者，不能因為沒有因特網就放棄對網絡學習技術的學習。二是對傳統學習策略和新理論新技術環境下的學習策略實現整合。三是充分利用發散思維和逆向思維，使學習策略重構具有創新性。四是要具有批判精神。以上四點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發展、整合、創新、批判”。

(4)實用性原則。對遠程教育學習策略進行重構，其目的是為了提高學習的有效性，所以重構學習策略要注重實用性。要堅持四點：一是能夠滿足學習者需要,二是適合學習者學習行為,三是符合環境特點,四是有利于深化專業知識學習。

3.重構的方法

(1)分析與反思。分析與反思是教育科學研究的基本方法，也是學習策略重構的第一步。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對學習策略進行重構，與企業在發展過程中為了提高經濟效益而進行改制或技術革新性質是一樣的，但這種重構和革新首先要建立在管理者的創新精神與開拓精神基礎上，這就需要反思。當學習者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學習之后，一般要對自己的學習效果進行評價，無論評價結果如何，一個比較成熟的學習者都會對自己的學習策略和方法進行反思，其目的很顯然是為了進一步提高自己的學習效能。分析是反思的基本方法，最有效的分析法是把研究對象的內容直接量化，通過量化分析推論出科學事實。[5]99對所使用過的學習策略進行量化,具體方法是先根據使用頻次進行排序，然后與對應的學習內容(特別要考慮其難易程度)和取得的學習效果作出比照分析，從而推斷出學習策略存在的問題。

(2)設計與實驗。學習策略重構本來就是學習者對自己學習方略的研究，所以重構行為需要設計與實驗。設計屬于元認知策略的范疇，是研究者為了解答所欲研究的問題而說明對研究中各種變量如何控制的一種簡要的計劃、結構、方法和策略等。[5]50學習策略的重構本身就是一種設計，學習者根據自己的學習目標、學習環境和學習習慣，對課程學習的過程作出設計，其目的是為了提高自己的學習效能，所以設計既是學習策略的重構行為，也是學習者元認知能力的一種體現。這種設計的科學性和適應性是通過實驗來完成的。學習者一般會選定一門課在一定的時間區域內，通過自我控制比較嚴格地執行自己的設計，最后以取得的學習效果來驗證自己的設計。這種重構方式更適用于比較成熟的遠程學習者。

(3)個性與風格。學習策略重構絕不是形成一種或數種學習方法，而是要形成帶有一定系統性、科學性的學習方略，要形成屬于自己的元認知策略、認知策略和資源管理策略，體現出學習者獨有的個性和風格。個性化、風格化重構，關鍵要把握四個要素：需要、環境、習慣和學習理念。在遠程教育中很難找出在學習需要、學習環境、學習習慣和學習理念方面完全相同的兩個學習者，這種差異性要求學習者要有自己的學習個性和學習風格。所以學習者在進行學習策略構建過程中，必須做到明確需要、分析環境、了解習慣，并樹立自己的學習理念。四要素之間是相輔相成、互相制約的，只有使四者之間互相協調，互相促進，并形成相互之間獨有的聯系方式，才會體現其個性與風格。

三、制約學習者學習策略重構的因素

學習者對學習策略的重構是學習者對自己學習活動的自治行為，也是學習者通過學習與學習反思逐步成為成熟的學習者的重要表現。但重構的過程是復雜的，也存在很大變數——會受很多不確定因素影響。

1.學習者自身的觀念

在教育中，學習者的價值觀、學習觀、成才觀都會影響到他的學習動機、目標和方式，沒有正確的觀念就會缺乏學習動機，更談不上對學習策略的重構。胡志金認為：“我國遠程學習者之所以缺乏內在的學習動機，并不在于他們的外在學習動力過于強烈，而在于他們自身帶有許多不正確的觀念，這些不正確的觀念阻礙了外在動機向內在動機的轉化，致使他們的學習態度和學習行為偏離正確的遠程學習軌道”。[7]可見教育者的任務并不僅僅是引導學習者對課程知識進行學習、指導學習者的學習方法，也應包括對學習者觀念的培養。

2.學習者自主程度

學習者的自主性在遠程教育中顯得特別重要，這不關教育理論的問題，而是由學習者的差異性和不同需要所決定的。如果學習者在學習中沒有自主選課的權力、控制學習進度的權力、選擇學習方式方法的權力和進行資源管理的權力，那么學習者就沒有主體地位，其自主性也就得不到體現，學習策略的自我重構就更是不可能的。

3.教師在教學中的主動程度

隨著遠程教育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學者認為教師在遠程教育中的作用更為重要，教師的教學行為不是弱化了，而是加強了。如果在教學中淡化了教師的作用，勢必會影響到遠程教育的質量。學習策略的重構就如同學習者對課程知識的學習，都離不開教師的指導和評價。但指導是有彈性的，而不是簡單地傳授。有些教學機構往往會對學習策略做出硬性要求，如規定了論壇發帖數、提交模版式的學習計劃、網上瀏覽時間等。這些策略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在于學習者沒有了自主權，沒有權力根據自己的情況進行策略設計和調整。

總之，學習策略的重構既是一個有深度的理論問題，也是一個比較復雜的實踐問題。在教學中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習者都要不斷進行反思，并通過理論學習和實踐鍛煉實現學習策略的重構，使之更好地服務于自主化學習，并進而使遠程學習理論和教學模式不斷得到豐富和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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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祝智庭.現代教育技術——走向信息化教育[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2:120.

[4]何克抗.教育技術學[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105.

[5]孟慶茂.教育科學研究方法[M].北京:中央廣播電視大學出版社，2001.

[6]胡志金.觀念：遠程學習者的動力引擎[J].中國遠程教育，2009(7):4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