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湘西麻陽苗族“花燈戲”的藝術形態和特色

陳麗霞

(懷化學院音樂系,湖南懷化418000)

麻陽苗族自治縣位于湖南省西部、歷史上素有“苗疆要沖”,“湘西門戶”之稱,麻陽苗族人民和各族人民一樣,不僅開創了麻陽的輝煌歷史,而且創造了燦爛而獨特的民族音樂文化。如：浩如煙海的麻陽苗族民歌,生動活潑的戲劇舞蹈,古老而又神秘的龍歌音樂等,而在這些民間音樂文化中,最受苗族人民喜愛和青睞的則是遠近聞名的麻陽花燈戲。

花燈戲是流傳于麻陽鄉境內各個村寨的一種民間歌舞戲,是集歌、舞、樂為一體的綜合藝術形式。它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不斷與麻陽苗鄉文化相交融,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成為苗鄉人民喜聞樂見的一種民間文藝形式。每年春節,從正月初一到十五,各個鄉鎮的花燈隊舉起“神燈”,敲響鑼鈸,走村串寨,唱戲拜年,一片節日的歡樂景象。筆者就是在花燈的藝術海洋中成長起來的。花燈歌舞是我心中朦朧的童年。當然,它也飽含著麻陽苗族人民的歡樂和辛酸的歷史,是麻陽苗族人民智慧和藝術的結晶。

一、麻陽苗族花燈戲的歷史淵源

麻陽苗族花燈戲歷史悠久。據歷史記載：早在隋、唐時期就有花燈戲出現了。麻陽民間傳說：古代武宣王貪國美色,為了個人的欲望和享受,到處征集天下美女以充三宮六院,百姓聞風后,都紛紛將漂亮女子隱藏起來,后來宣武王想出一種毒辣的手段,詔令舉國鬧花燈,并派爬牙混入耍燈人群中,趁機搶奪美艷民女入宮?；粢虼艘欢人ヂ?。后來,一些民間花燈藝人為謀生計,每逢新春便到各家各戶“送燈”,從此,花燈扎根于民間。另一種說法：公元960年,宋太祖趙匡胤推翻后周,建立宋朝,打破五代十國長期割據分離的局面,人民生活穩定,安家樂業,隨著農業生產的恢復和發展,經濟繁榮,文化生活水平提高。每逢春節千家萬戶,張燈結彩,爆竹喧天,家家戶戶迎花燈。由此可見,花燈這種民間歌舞形式很早就開始流傳,并深受人民群眾所喜愛。麻陽苗鄉人民每逢春節來臨,各個村寨藝人穿行“比燈”競賽,住所到寨各家“送燈”祝福,并受主家的相應饋贈,整個活動延續到五月十五,鬧完元宵后,各燈班舉行“燒燈”儀式,次年再重做花燈道具。[1](P40-43)

二、花燈戲的基本藝術形態和特色

(一)音樂分類

湘西麻陽苗鄉花燈表演形式豐富多彩,曲調鮮明,內空十分廣泛,其按唱詞可分為抒情型曲目和敘事型曲目。

1.抒情型曲目：又稱花燈歌舞,其內容大多為歌頌大自然,歌頌愛情、祝福吉祥平安,祈禱人壽年豐等內容。

2.敘事型曲目,又稱燈花演唱,其內容大多是演員以 第三人稱向觀眾敘述一個故事或一個生活片斷。

從以上曲目明顯可以看出：歌舞型唱腔節奏明快,曲調熱烈樸實自然,唱詞曲調與日常生活緊密相連,散發出濃郁的生活氣息,且宜于歌舞,敘事型唱腔節奏較緩慢,唱腔平穩,起伏不大。高、低音區少、通俗易唱,宜于敘事,并具有鮮明的麻陽苗鄉風格和地方色彩。

(二)花燈戲的調式調性：麻陽苗鄉花燈曲調樸實,感情真摯,民族氣息濃郁,一般都是以五聲音階的大小調式為多,最常見的為徵調式,羽調式以及宮、商調式,角調式用的很少,體裁多采用四句,五句,六句,節奏較為簡單,中速,一般以2/4、3/4、4/4拍為主,也不像其他戲曲或民歌有4.7半音的出現,所以花燈調通俗易懂,唱詞明朗,曲調簡單,易于演唱,麻陽鄉花燈按曲調可分溪燈調、雜調。[2](P401-402)

1.燈調。燈調是以擺長燈和跳花燈所演唱的曲目,按調式可分為徵調式和羽調式。

徵調式的曲目繁多,如曲型曲目《尼姑思春》

徵調式燈調曲目主要為四句結構,也有三句的變化體,曲調結構嚴謹,可塑性大,既能抒情又能敘事,節奏多為二拍和四拍,也有散板,包含板式變化因素,易于連接。

2.羽調式：

羽調式燈調結構多為二、四句或加襯詞襯腔的多句式,襯詞襯腔有增添風趣幽默效果和渲染傷感情緒的作用,旋律多為級進和小三度跳進,多為活潑跳躍歌舞型曲目。

3.雜調：雜調從其他民間藝術品種中吸收的曲調,一般都具有鮮明個性特色,適用于某特殊場景表演,常用的有如以下幾種

(1)山歌調,即地域流行山歌調子,旋律起伏較大,節奏較自由,二、四拍為主,演唱時聲音高亢嘹亮,如《十月懷胎》的曲牌和現在民間流行的山歌很相似。

麻陽苗鄉花燈山歌調和民間山歌因形式不同,其中各有各的特點,山歌節奏比較自由,不受限制,而花燈山歌調要配上打擊樂器和舞蹈,在節奏上就不能像山歌那么自由了。

(2)儺愿調：儺愿調在吸收儺戲的某些曲調上加以創編而成的唱腔調子,激烈高昂,粗獷潑辣,朗誦性較強,適用于表現呼天號地的悲憤情感,如：《搬仙鋒》就是在儺戲的基礎上大量吸收花燈曲調,穿插花燈表演,同時花燈又大量吸收儺戲的戲劇表現形式,將原唱詞豐富改編,用第一人稱來演唱,兩者相互吸收、相互融合,大大促進了藝術的交流和發展。

這類曲目已形成了有人物,有行當,有簡單的故事情節和矛盾沖突的花燈小戲。[3](P349)

(3)苗歌調。麻陽花燈的苗歌調在吸收民歌曲調的基礎上而成的調子其旋律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對點綴特定環境有良好的效果。苗歌調的舞臺語言采用湘西地方語言,麻陽語言只有“陰、陽、去”三聲,缺上聲,通常將普通話中的去聲作陽平,這也形成了花燈戲的獨特演唱風格。

三、藝術風格

(一)麻陽苗鄉花燈戲的表演內容和形式

1.表演內容：湘西麻陽苗鄉花登表演太多來自于苗族人民的生活,并把生產勞動和生活中的內容典型藝術化、喜聞樂見、通俗易懂,一些主要的社會現象在歌詞中都有反映,其中反映勞動人民淳樸愛情生活和勞動生產狀況的內容占有很大的比例,其次還包括唱風俗性的,唱古人的和唱封建禮教的等。

歌唱男女愛情方面的如：

2.表演形式：傳統麻陽苗鄉花燈的表演形式多為兩人(一旦一丑),也有四人 (兩旦兩丑),如今,隨著花燈戲在麻陽苗鄉的不斷發展,人數由兩人發揮到了群舞,多達十余人,旦角由女子表演,俗稱燈姑娘,丑角由男子表演,俗稱花子,燈姑娘手持花扇和繡花手帕,花子手持花扇和綢球。

在一陣打擊樂的引領下,由燈姑娘先出場引花郎上,載歌載舞,表演完一段后,全場一起登場,將所有的功夫一一亮出,如：“蛤蟆摔腰”“水中撈月”“燕子銜浪”等絕活表演,精彩的武功表演后,演員開始自演自唱,或燈首領唱,群眾伴唱,演員隨著歌聲翩翩起舞,當表演一段之后,由打擊樂入場,整個氣氛熱鬧非凡,然后進入第二段,在一曲花燈唱完之后,演員在打擊樂聲中結束表演,謝幕退場,最后在熱烈的鞭炮聲和歡笑聲中結束。

(二)麻陽苗鄉花燈戲的頭飾、服裝、道具和表演樂器

麻陽苗鄉花燈戲在頭飾、服裝、道具的裝飾上富有鮮明的民族特色。

1.頭飾：旦 (女)燈姑娘,用黑絲巾扎頭,腦后處余留四尺拖于背后,頭髻兩邊插花,雙耳垂掛耳環。丑(男)：花子,用約6尺長的黑絲巾裹頭,并在額頭中央的黑絲巾處嵌上太極圖案。

2.服裝：燈姑娘上著右胸開紐扣雙襟桃紅色衣,左胸前繡有鮮艷的花朵,下著綠色大擺裙,衣與裙邊均繡著花邊。腳穿大紅色繡花布鞋?；ㄗ又谏c藍色對襟上衣,衣領、衣扣,均繡著各色花邊,下著大紅色褲子。腳穿黑色繡花布鞋。

傳統著裝基本上是按上述要求來表現的,但如今的花燈,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在著裝上也大大提高了審美觀念,各種新穎靚麗的民族服裝在花燈戲中不斷出現,但都不失苗鄉民族服裝的特色。

3.道具：

(1)神燈：是花燈戲的象征物,由年長的老人舉燈。在民間花燈戲的表演中,神燈寓意著吉祥物,特別是春節正月期間,除表演外,演員手持神燈挨家挨戶拜年,神燈上多是貼一些拜春、拜壽的對聯,如“保一方清泰,佑四方平安”等,神燈一般是由竹子做的框架,外面蒙上一層不易燃燒的塑料紙。每個鄉鎮的神燈做法各有不同,多姿多態。

(2)花扇和手帕

在花燈的表演中,花扇和手帕是主要的道具。

花扇：用竹子做成花扇結構,然后用各色絲綢制作成扇子,扇邊粘成荷葉形狀。

手帕：用綢緞做成,呈方塊形,顏色不一,中間及四角邊繡有花紋圖案。

花扇和手帕在花燈表演中不僅能作為演員情感交流的媒介,而且還可以用它們來表達多種事物和人物的情緒、性格。

(3)表演樂器

傳統花燈戲的表演主要以打擊樂器伴奏為主,如：大鑼,大、小鈸,大、小銅鑼等。如今,隨著麻陽苗鄉燈劇團建立以后,樂器伴奏不僅僅局限于打擊樂器上,還增添了民族管弦樂器,如：二胡,笛子,嗩吶,琵琶,揚琴,以及西洋樂器,如：小號,中號,長號等。樂器伴奏主要用于花燈戲的間奏,場面熱烈歡快紅火,對于渲染氣氛,烘托劇情起了極為重要的效果。

麻陽苗鄉花燈戲是藝術百花園中一朵美麗的奇葩,也是湖南省境內迄今為止唯存的地方音樂品種,內容豐富,膾炙人口。特別是近年來,麻陽苗族自治縣成立花燈戲劇團,將麻陽花燈這一民間表演藝術形式演變成為一種專業文化行為,廣大苗鄉文藝工作者對花燈挖掘、搜集、整理、繼承做了大量工作,這將對麻陽苗鄉花燈藝術的發展產生深遠的影響。

[1]張干太.麻陽苗族 [M].香港：中國文化出版社,2008.

[2]賀子尊.湖南民間歌曲集 [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

[3]李宜仁.漫水村志 [M].北京：中國國際文藝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