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奇怪的事一直困擾著我。
我們大發家具公司落戶葫蘆頭鎮已經快一年了,我們吞并了一個又一個對手,幾乎占據了全鎮95%的家具市場。我的目標是依托雄厚的資金和技術優勢,占據這個小鎮百分百的家具市場。可是,那個5%怎么也拿不下來。
你道我們的競爭對手是誰?齊才山!一個光棍漢,土木匠。他不生產別的家具,只打造木頭床。在我們專業師傅眼里,他那床做得太拙劣了,與我們的床相比,簡直是老太太和新媳婦站一塊兒。但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就是那丑陋的床,在這個小鎮依然占據著穩固的市場。幾乎沒有一個人來買我們的床,而齊才山那里的業務都排到了半年后。
真是奇怪極了!
我曾經親自去拜訪齊才山,并親眼看他做床,在技術上、原料上、工藝上根本沒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
我問他:“一張床你賣多少錢呀?”
齊才山并不避諱,說:“都賣70元,多一分不收,少一分不讓。”
他這價格幾乎沒有多少利潤可言了。回去后,我將所有的床都定價到50元,即使成本超過200元的,也一律定為50元,我就想爭一口氣,把那5%的市場奪過來,不然我心里覺得挺別扭,挺失敗的。這些年做公司,我就養成了這么個爭強好勝的性格。
可是,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順利,即使將價格壓到大吐血了,這個鎮上的人也不肯買我的床。真是邪了門了!我一定要弄清楚那個土木匠到底有什么靈丹妙藥。
于是,我有空就朝齊才山家里鉆,每次去,他都在忙著做木頭床。
有一次,我和他拉閑呱,說:“齊師傅,今年多大年齡啊?”
他回答說33歲了。
我問:“這么大歲數了,咋還沒有娶媳婦呀?”
他回答說因為窮,不過,現在快好了,按照現在的速度,再賣775張床,就可以賺夠娶媳婦的錢了。
我笑了笑,說:“齊師傅,能告訴我,這個鎮上的人,為什么都鐵了心買你的床呢?你到底有什么妙招啊,能透露一點嗎?”
齊才山笑了,說:“哪里有什么妙招啊。”
我知道,他是不肯透露秘密,就誘之以利,說:“你掙錢不就是為了娶媳婦嗎,還差多少錢?只要你肯告訴我你的做床絕招,我就付你十倍的錢。這樣,你就可以立即娶到媳婦了。”
齊才山一聽,眼睛忽然一亮,急切地問:“你說的是真的?”
我說:“絕對不扯淡!”
齊才山激動得直搓手,他似乎在心里算了一筆賬,說:“你,你要是肯出3萬元,我就告訴你。”
我毫不猶豫地掏出了3萬元錢,拍在了旁邊一張做好了的木頭床上。
這時候,好多人都來看熱鬧。
齊才山看了看那錢,吞了一口口水,說:“你不反悔?”
我大聲說:“這么多鄉親都在這里看著,我金大發說了瞎話,叫我的大發家具公司以后怎么在這里立足?”
齊才山說:“好。我告訴你。只要量一量我做的床的尺寸,你就知道了。”
我吃了一驚,忙問:“什么?你的意思是說,秘密就在尺寸上?”
齊才山點頭。
我趕緊量起了他做的木頭床。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長度有大有小,但全部帶著一個“7”,1米77,1米87,2米17。我不解地望著齊才山,說:“我不懂。”
齊才山已經將那3萬元緊緊抱在了懷里,說:“咱們這里是山區,沒有走的路,也沒有發家的路,所以,好多人都要打光棍,這里的女人都朝外嫁,男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娶到一個女人,所以,做床不離7字,也就是床不離妻。唉!這里的老爺們心里苦哇。”
齊才山說得自己眼淚都落下來了。
我聽得目瞪口呆,原來,困擾我們的癥結,就在這里呀!
齊才山說:“金老板,這錢我不要你的,就算我先借你的吧。有了這三萬塊錢,我,我大哥,還有我二哥,就都可以娶到女人了。以后,我們會慢慢還你。”
我拍了拍老齊的肩膀,心情沉重得很,說:“不,這錢已經是你的了,如果你愿意,明天可以到我的公司里上班。我等你!”
說完,我轉身就走了,我怕我的眼淚不爭氣,會落在這片貧瘠而悲涼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