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曬場下的“定時炸彈”必須排除!他一邊默記著電視里公布的舉報電話,一邊轉身向胡同口走去。
他跑了。
從噩夢中醒來,他在妻子的淚眼里,未顧得上與老母親告別,就踏上了惶惶的逃亡之路。
前天凌晨4點05分,是一個讓他刻骨銘心的時刻。他那位于村北的煙花廠成品倉庫發生了爆炸,兩聲巨響,山搖地動。起初,他還以為是鬧地震呢,但稍后便明白是煙花廠出事了——當時,他連衣服都沒穿好,發瘋似的往村北跑。一路上,有的房屋塌了,有的院墻倒了,他的心一陣比一陣揪得緊,直到看見了夷為平地的廠子,他才感到滾滾濃煙已嗆得他眼冒金星,兩腿發軟。
對事情的嚴重性,他是晚上從路邊雜貨鋪的電視里看到的。由一個風光無限的老板,轉眼間變成了一個有家不敢回的“罪犯”,他悔啊,他恨。他悔沒有聽老母親的話,一意孤行,最終釀就如此惡果;他恨自己欲望太重,原計劃“雙節”能撈個缽滿盂豐,沒料到“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他還是下意識地跑了。他怕坐牢,他無法面對命運驟然給自己戴上的枷鎖。盡管這次爆炸事故是由旁邊那個小煙花廠引起的,可最后造成6死17傷悲劇的“元兇”,還是他的煙花廠成品倉庫。望著電視里慘烈的鏡頭,望著那哭成一團的婦女、孩子,他腹中所有的腸子都悔青了。
市長、書記去了,公安、消防、民政等部門的人員也都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望著警戒線外密密麻麻圍觀的人群,他的心突然又重重地“震”了一下:煙花廠東北角的水泥曬場下,還埋有三十公斤炸藥!從剛才閃過去的畫面看,那地方并沒有爆炸。當時,為了躲避安監部門的檢查,他雇了兩個外地民工,在那水泥曬場下挖了間地下室,作原料倉庫。這件事只有他和看場子的老劉知道,如今老劉也許早已化為了灰燼,他若不說,那顆“定時炸彈”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爆的。
“假若,假若……”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記者采訪他妻子、母親的鏡頭歷歷在目。他還沒想好是不是該回去自首,但剎那間他拿定了一個主意,那就是不能再讓悲劇重演。
水泥曬場下的“定時炸彈”必須排除!他一邊默記著電視里公布的舉報電話,一邊轉身向胡同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