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點事兒

春天，英俊瀟灑的清走在五代十國的天空下。

清是你故友的兒子，他是來京城拜見你的。

清拜見你的時候，久經沙場的你捕捉到了一個小小的信息，準確地說，你是從夫人倏地一亮的眼神里捕捉到這個信息的。于是，你執意要征求夫人的意見，并欣然將清留在府中。

作為河東節度使的你熟知唐皇心胸狹窄、生性多疑。其實，在接到圣旨的時候，你就犯難了：不去？輕點說是違抗圣命，往重里說叫做謀反。前者是死罪，后者要滅誅九族；去，還有一線生機，以靜制動。也許皇上只是敘舊并無惡意，因為，你雖手握重兵，但還沒有造反之心。

皇上跟你敘了三天舊，將貌若天仙的妹妹魏國公主許配給了你，還封了個軍機大臣。在外人看來，你成了皇親，還官居三品，皇上夠仗義了。

你知道皇上是給了你一個虛職，實則是將你軟禁起來了，并由其妹妹魏國公主嚴密監控你。

你卻背著夫人，暗地里服下瀉藥，整日里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夫妻間的親熱也越來越少了。夫人以為你是水土不服，太醫給你弄來的藥也被你背地里倒了。

清的到來給夫人寂然的生活注入了活力。其實，夫人不僅是個美女，而且還是個才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于是，夫人整日里與年紀相仿的清談論詩文，飲酒賞景，漸漸放松了對你的監控。對于夫人和清的親近，你沒有絲毫反感，反而看在眼里，喜在心頭，甚至還不聲不響，巧妙地為他們提供接觸的便利。

時候不早了，我們散吧。清說。

男女授受不親，還是注意點好。夫人說。

那天傍晚，你在他們活動的隔壁偷聽到這話時，你的心霎時涼了。要知道，你多想他們來點故事啊。

你知道，每個月的初一上午是夫人向皇上匯報的時間，你懷揣著一壺酒毅然決然地走進了清的房間……

雖然你的日子不好過，但日子沒為你停留過；雖然你心里難受，但你的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不快。

你在中秋皎潔的月光下擺下家宴，邀清與夫人一起飲酒、賞花。這天，明月高懸，群星閃爍。清風徐來，桂花飄香，躊躇滿志的你親自為夫人和清斟酒。這一天，你們三人將中華酒文化發揮到了極致。

痛快、真痛快。你大聲說。你先是豪言壯語，接著是胡言亂語，然后是伏在桌邊不言不語。

官人醉了。夫人說。

主人醉了。清點著頭說。

清和夫人將你扶進了你的房間。這一晚，你希望發生的事終于發生了，夫人來到了清的房間。原來，你的酒壺里暗藏有機關，你在夫人和清的酒里下了很猛的春藥。

望著楚楚動人且一絲不掛的夫人，清傻眼了，多少次夢中的事，怎么轉瞬就成了現實？但作為下人，畢竟膽量不足。清心跳加速，手腳不停地抖。清多想……多想……清猛然想起自己有一粒壯膽藥。清從衣袋里掏出藥丸，一仰頭，吞了。然后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兩步跨過去，腰一彎，將夫人輕輕地、輕輕地抱了起來……

當——當當——夫人雖被五更的梆聲驚醒，但藥性還在，不由又向清靠過去，清一身冰涼。夫人一驚。再一探鼻息，驚得夫人目瞪口呆，認為清是因極度興奮成了花下鬼。夫人連忙為清穿好衣褲，披著凌亂的頭發去向你報告。說清因醉酒突發急癥而亡。

你不僅沒有責怪夫人，還厚葬了清。夫人深為感動，深為感動的夫人決定從此跟你夫唱婦隨、白頭到老。

你暗暗加大了瀉藥的劑量，有一天，你終于暈倒在朝堂之上。你上嘔下泄，弄得朝堂之上穢氣沖天。皇上點了點頭，料定你大限將至，命兩武士將只剩下皮包骨頭的你抬回府中。

你望著夫人奄奄一息地說，看來——我只有——來世——為皇上——盡忠了。夫人感動得熱淚盈眶。夫人知道你最大的愿望就是落葉歸根，魂歸故里。夫人去求皇上，皇上不允，夫人哭泣著跪求母后。母后憐惜女兒，對唐皇說，他的大限將至，與其讓他死在洛陽，不如讓他死在晉陽，免得朝野再起猜疑。皇上點了點頭。

你回到晉陽后，停服瀉藥，調養不到兩個月就健步如飛了。

健步如飛的你反了，你打出了晉的大旗，你一呼百應，兵臨洛陽城下，唐皇悔之晚矣，于是自殺身亡。

你佇立在清的墳頭，你說你進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清的靈柩運回晉陽厚葬，讓清魂歸故里。

你不能告訴清的是，你給他的那粒壯膽藥其實就是毒藥“六辰絕”，幾個時辰內將無疾而終。

清，其實你和夫人都是朕的心頭肉。你含著淚哽咽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