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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

2011-01-01 00:00:00李治邦
青春 2011年4期

我是1973年從安徽蚌埠到北京當兵,當的是鐵道兵,光榮地給北京人民修地鐵。當兵的日子很快,一晃就是五年。我娘思念我過度,快復員的時候從蚌埠跑來看我,沒想到坐地鐵的時候車站的電閘出了問題,把我娘悶在里邊足有兩個多小時。等我看到娘從五棵松地鐵站走出來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娘的臉色蒼白,走路晃晃悠悠。結果當天下午就送到301醫院搶救。三天后,娘搶救過來睜開眼給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王八小子怎么修的地鐵呀,差點把你娘送到八寶山。我對娘解釋說,我沒修地鐵,我在鐵道兵文工團,給人家唱歌的彈琵琶兒。我娘聽完笑了,好啊,幸虧你小子沒去修地鐵,你要是真修了,你老娘就甭想從閻王路上回來了。我娘在301醫院搶救室里出來被轉到小西天附近的262醫院,沒想到一住就是八個月。

這八個月,我經歷了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初戀,真正驚心動魄的初戀。我愛上了一個叫柳小草的姑娘,她是我娘鄰床趙阿姨的女兒。她個子很高,身材猶如一桿翠竹,額頭也很寬闊,瞳人很清晰,瓜子臉透著那么皎潔,胸脯豐滿得像是起伏的山巒。那時,小草十分喜歡攝影,她有一架照相機,比較高級的那種,她教我怎么調光圈和聚焦。我當時不想學,小草教誨我,這以后會成為你的飯碗子,你不能靠彈琵琶為生。果然,我復員回到蚌埠成為了輻射淮河中游的攝影記者,照相機成了我職業工具。

記得那次我們鐵道兵文工團從河北省易縣慰問部隊回來,我生病了,脖子上長了一個粉瘤,跑到醫院看望我娘的時候,順便讓護士看了看。護士叮囑說,你馬上要手術切掉,要不然會癌變的。我娘聽了很害怕,就讓我去做手術,我有些發憷,我娘喊了一嗓子,我怎么有你這么窩囊的兒子,動手術又不是割你的腦袋。我自己到門診去看,門診亂糟糟的,剛一進去我腦袋就懵了,醫院好大呀,看哪都是走廊都是門。我像個沒頭的蒼蠅,在樓里東看看西望望,怎么也找不到自己要去的科。正在為難的當口,我竟然看到了小草,她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一樣,蹦蹦跳跳地走近我,興奮的表情涌到了臉上,眼睫毛忽閃忽閃,一下子跑到我面前激動地說,你干什么來了?我不好意思地告訴她,找不到看病的科了,她接過我手里的病例掃了一眼,就對我說,我看看你脖子上的粉瘤厲害嗎?她問我,疼嗎?我搖搖頭,她拉了我一下手,對我輕輕地說,你就跟著我走吧。然后,輕車熟路地把我帶到要去的科,指了指說,你進去吧。我勉強笑了一下,心里很想讓她留下來陪陪我,礙于自己男子漢的面子,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又邁著輕盈的腳步離開了,走出幾米遠,突然回頭對我一笑,一會兒手術不許哭鼻子呀。說完,她笑著就跑遠了。我納悶兒這么巧就能見到她,這是不是天意呀。我進了手術室,只有一名醫生和一名護士,他們給我做好手術準備,讓我躺到病床上打好麻藥,開始手術了。也許麻藥的藥劑量不夠,手術刀剛一劃開皮肉,我立馬感到了疼痛。我躺在手術床上,一邊忍受著疼痛,一邊思念著我娘。想著冷汗不停的冒出,我兩手死死抓著床單一聲不吭。好不容易手術做完了,醫生給我包扎好刀口,招呼我可以下床活動了。我不情愿地問,我是不是得住院呀?醫生頭也不抬冷冷地回答,這種小手術不用住院,開一些消炎藥,回部隊休息幾天就好了。我委曲地取了藥,慢慢回到了病室,我娘問我怎么樣了?我就說疼,我娘笑了,說,廢話,動手術能不疼嗎?我在病房沒走,而是來回遛彎等著什么,我娘知道我等小草,就告訴我,小草早走了。我回到文工團,當天晚上就開始發燒說胡話,足足過了半個月才好。

半個月后,再去醫院看到小草,她看著我說,嗔怪著,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不能天天都是我伺候你母親吧。我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說,那你能成為我的女朋友嗎?小草戳了我一下鼻梁子,轉身扭打扭打走了。

小草每天下班后去262醫院伺候我媽,她因為喜歡我,就把對我的感情全部用來伺候我娘。為我娘洗腳,甚至為她擦身子。有時,我娘尿尿不方便,她還給接尿,掏大便。我娘愛吃西紅柿,那時已經入冬了,買不到西紅柿。小草跑到房山,找到大棚里拎出一兜發青的西紅柿。菜農叮囑她,這東西不能馬上吃,要在溫水里泡泡。小草回家,在洗臉盆里沏上溫水,把西紅柿泡上。她這人癡心,也叫固執,時不時用手去試溫度,只要涼一點兒就立馬續上熱水,三個多小時沒有停閑。然后捧著軟軟的西紅柿送給我娘。我娘躺的時間長,脊梁的背后要起褥瘡。大夫叮囑,得經常按摩點,不活動就麻煩了。小草用那白皙的小手,天天按摩后背,直到大夫張口說行了。她給我娘洗腳,那雙柔軟的小手把我娘所有的腳趾頭都摸遍了。她給我娘洗衣服,包括褲衩背心都熨得齊齊整整。她給我娘梳頭,極為精心,一根一根地縷。她給我娘削蘋果,切成一塊一塊的,像喝咖啡用的方糖。我娘死活要認小草做自己的干閨女,小草張口就甜甜地喊了一聲,媽!美得我娘屁顛屁顛的,拉著她挨病房轉,不管認識不認識,就跟人家說,這是我親閨女。我娘對我親口講,小草這閨女好命,我看中了她了,一準能找個好女婿。我是獨子,我爹一直在外邊做地質勘探,我從小就是娘帶著。我娘吐口了,說明我娘對小草有意。晚上,我送小草回家,喜滋滋把我娘的話告訴她,然后,沒敢親她的嘴,而是碰了一下她寬廣的額頭。小草樂了攥著我的手說,什么命我都不在乎,找一個好愛人我最在乎。

那天晚上,小草給我和我娘照了一張相片,我偎依在娘的懷抱里,我一臉的幸福。我想和娘與小草合影,找了幾個人都說不會照,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吹噓照相技術很好。我和小草坐在我娘的床上,我娘在中間樂得面如春風。我那天看什么都順眼,瞅被子里邊的虱子都雙眼皮兒。可到了轉天,天就塌下來了。有一天,我爹領著一個女人和女孩兒到北京看望我娘。那個女人就是我家的鄰居賈阿姨,那個女孩兒就是賈阿姨的閨女盼盼。賈阿姨的丈夫是我爹地質勘探隊的隊長,我們倆家也鬧不清楚因為什么,來往很是密切。好來,我娘因為跟我爹犯了脾氣,堵著氣告訴我,都是你爹為了巴結隊長才走得這么近。再到后來,我到北京當兵后得知,我爹偷偷喜歡上了賈阿姨,他的隊長在外邊也有女人,對此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賈阿姨和我娘談得熱火朝天,其實我看出我娘在裝。我爹在一旁樂呵呵地聽,也不插話。我注意觀察著盼盼,一晃她長大了,成了大姑娘,長得不如小時候好看,只是眼睫毛還那么長,眼睛還是那么大大的。盼盼好傲氣,沖我點點頭就不再理我,裝得像文工團政委,一本正經地聽老人聊天。我觀察到娘看盼盼的眼神是那么炯炯有神,我感到不妙。我娘對我說,你帶著盼盼到醫院外面走走,我們大人說點話。我看看盼盼,她站起身。我們兩人走出醫院在小西天的商場閑逛。我問盼盼,學大氣了?盼盼說,是你先不理我的,哪有女孩子主動。我笑了,你那么矯情。盼盼說,我口渴了,你給我買瓶汽水。我去買汽水,在人群中我突然看到小草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她手里拎著一兜子荔枝,肯定是給我娘買的。我想走過去,可小草迅速消失在商場門口,我心里空落落的。我和盼盼一路無話,走進病房。我娘一臉的笑容,指著盼盼對賈阿姨說,盼盼比老兒子小兩歲吧?我爹及時插話說,盼盼屬羊,老兒子屬蛇。我娘拍了下手,那好,我做媒,盼盼和老兒子抽日子就定婚,你們看行不?賈阿姨看了一眼我爹,我爹裝聾作啞。我知道我爹在這方面的表演才能很高超,他能做到這邊臉跟賈阿姨調情,那邊臉跟我娘聊家常。賈阿姨就笑呵呵地說著,老嫂子說話了,哪有行不行的理兒。賈阿姨說著很開心,我聽著猶如晴天霹靂,我看見盼盼很平靜,嘴角拉出一絲愜意的笑靨。我的終身大事就在他們談笑風生之間定了乾坤,我騰云架霧,我爹領著賈阿姨和盼盼什么時候走的全然不知。

小草像中了魔似的,她悶著臉把我叫到八一湖,也就是現在北京的玉淵潭。初夏的八一湖碧波蕩漾,清風吹來,攪得平靜的湖水泛起皺紋,野花在細浪中起舞,被拍到堤岸上。垂柳依依,像無數只手臂輕拂著茂密的青草。我有些發燒,額頭出現紅暈,我囁嚅地表白,我跟她沒什么關系。我跟不上小草的步子。小草揀了個清靜的地方才肯收住腳,她慢慢回過頭臉色如灰,緩緩走近已經膽戰心驚的我,臉幾乎碰到我的鼻尖,一股女性特有的氣浪撞了過來,那眉那眼那熾熱的唇那秀氣的鼻翼那起伏的前乳。你覺得我好看嗎?小草鎮定地問。我的心臟要蹦出來,詫異地問,你今天是怎么了?小草突然問,我漂亮不漂亮?我沒經歷過這種場面,支吾著回答,當然了,我不是解釋了我和她沒關系。小草猛然緊緊抱住呆如木雞的我,說,我要馬上嫁給你!我覺得有嘴說不出話來有勁使不出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人就這么傾泄在我的懷里,盡管那只不過是幾尺的胸,對我來說,那就是一座硬硬的山,一棵挺挺的樹,一片浩浩的海。我平生第一次說我愛你這樣的俗話和傻話,這樣的話我比較會說,因為從小就聽爹對娘表白。湖水在滴,日頭偏西,星斗移空。小草信誓旦旦地說,你回去馬上告訴你娘,我跟你好了。小草躺在草叢上,雙臂做枕頭,把身上的曲線吹得淋漓盡致。我沒敢多說話,我知道我不能違背娘的旨意,可我希望小草的身體別離開,肉體之間的連接是那么令人戰栗。我看著自己的手狠狠拔著青草,捋了一撮又一撮。小草說,我知道你為難,我要你選擇愛情。小草親吻了我,我的臉頓時燒起來,像是遠處的落日,純粹的紅,紅得一點暈色都沒有。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跟女人接吻,感覺到連腳趾頭都哆嗦。

在醫院,我不顧一切地站在娘的面前,問,你知道我和小草在談戀愛,你為什么又讓我和盼盼好?你為什么這樣做?我不管一屋子的病人,有生頭一次斗膽朝我娘立腳吼著哭著鬧著。在此之前,我娘是我生命中的活佛。小草這閨女的確不錯,但你和她只是緣份,沒有婚姻。盼盼注定是你的,你跟盼盼結婚你爹就到頭了,懂嗎?我娘不管我的暴躁,穩穩當當說著。我娘說著小草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拎著那兜子荔枝。我不管小草的到來,我繼續問娘,怎么我爹就到頭了呢。娘看著小草不說了,而是把小草拉到身邊,喊著閨女,手里利落地給小草剝著荔枝,然后把白生生的荔枝塞進小草的嘴里。小草對我娘說,媽,我要嫁給你老兒子,你答應我?娘看著小草,低下頭吧嗒吧嗒掉著眼淚,小草不說話了。趁著小草去外邊扔荔枝皮,我問娘,我娶了盼盼,我爹怎么就到頭了呢?娘說,你娶了盼盼,她爹就退休了,把隊長的位置給你爹。還有你娶了盼盼,你爹跟賈阿姨就不敢再胡來。我問娘,娶了盼盼,您和我爹都有好處了,那我呢?

夜里,風怎么也吹不散那漫天的霧,一輛卡車與一輛公共汽車在霧里相撞。我把小草輕輕摟在懷里,兩人在霧夜里如迷航的小舟,毫無目標地行走著。小草說,你娘回絕了我。我點點頭。小草問,那你告訴我,在商場那姑娘是誰?我敷衍著,我的親戚。小草疑惑地,我感覺不是。我親吻了小草,說,不管她是誰,我按照你說的,我就選擇你!我狠心咬破了嘴唇,決心要抗命。不是都講信則靈,不信則無嗎?我就是不信!非柳小草我不娶,我親娘親姥姥也擋不住。小草被我的情緒打動,她始終依偎著我,我感覺她豐滿的胸脯在我懷里澎湃著。咣!后頭一輛自行車沒剎住閘,把我撞倒了。我的后腰好像裂了一樣,慘叫了一聲,當場就暈過去了。

我從醫院出來不久,看到我和娘與小草的合影,照片上只有我和娘,小草只露出一個肩膀,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氣憤地找到那個照相的,跟他大吵一頓,說你把我的幸福給毀了!你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那個照相的也火了,說,好心好意給你照相,沒有小草就沒有吧,你鬧什么?要不我給你們重照,再照不到你那女朋友,你就把我殺嘍!我哭了,撕心裂肺地喊道,再也沒機會了。我娘不吃飯了,我怎么勸也不行。她說,我說出讓你和盼盼定親,你就得聽我的。你不聽,我就不吃飯。我把娘決定的事情告訴小草。小草愣住了,逼問我,你是什么意思?我支吾著,我被撞得腰在劇烈地疼痛,我的心也在急劇抽搐著。想來思去,不能違背娘的意志,我被撞了就是對我的懲罰。小草氣惱地說,你娘到底給了你什么魔咒,讓你跟我分手你就分手,你就這么俯首聽命。在八一湖你答應我的,你是男人,你不能說了不算!我說,我娘給了我生命。小草蔑視我,說你有了生命,沒有了愛情,那生命還算是生命嗎!

深冬,在我復員離開北京回蚌埠時,我給小草家打個電話,她父親是總參后勤部的一個團級協理員。我說,我要復員了,后天就走。小草冷冷地說,走就走吧,權當我們這輩子不認識。我乞求道,我特別想見你。小草冷冷地說,還有意思嗎。我羞愧地說,你不想見就算了。小草沉沉地應下了,說,來吧。她家在北太平莊住,是一個夜晚,我到她家時,她在門口等我。我很想進去卻被她橫身攔住。小草說,原本是讓你進去的,上面有我父親戰友的兒子,我怕你們見面誰都別扭。我憤慨地說,你那么快就有新歡了。小草怒顏斥責,你根本沒資格說這話!我沒說話,好像有人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臉上火辣辣地燒。小草緩和了口氣,眼神有了猶豫,對我說,我送送你吧。于是我們步行,從北太平莊一直走到西單,足有十幾里地。那天特別的冷,她穿著棉猴,只露著兩只眼睛,就這眼睛燙得我臉頰通紅。夜深到了馬路上沒人的程度,風卷著口哨劃過清冷的夜空。小草握著我的手說,分手了就不要再聯系了,給彼此留個感情空間。我嗓子眼兒發酸,什么話也沒有。憋了好一會兒才說,你能不能再親親我。小草堅決地,不能,我親了你只能讓我更恨你!我使勁兒央求著,因為每次都是小草先犯性子,撅起小嘴生氣,我就好言哄著她。小草曾經對我說過,我喜歡你寵我的感覺,很愜意。我固執地表示,你不讓我親你,我就給你跪下讓大家都看。小草冷笑著,那你跪下。我看看周圍沒人就單腿跪下,沒料到我這么一跪,周圍有了看熱鬧的人,盡管夜深了,冷風瑟瑟。我跪了好一會,小草依然板著臉,旁邊有位大爺替我說話,沒見過你這樣狠心的女人,男人都對你這樣了,你怎么跟木樁子一樣啊。小草看看大爺,把我扶起來,踮起了腳尖兒,在我臉頰上舔了舔,在我嘴唇上沾了沾。忽然,她淚如雨下,兩條胳膊像箍筲似的纏緊我的后腰,一字一頓地對我說,我永遠咒你母親,也咒你,你會讓我一生為了你不能安寧!

周圍人漸漸離開,惟獨大爺還在那看著,小草說,大爺您不冷啊。

我是因腰病從鐵道兵文工團復員的,臨走前我背著那把琵琶,還有那黑絨面的琴套,在北京城里到處孤獨地游蕩。按規定,宣布復員以后,復員大兵們便集中在一起吃住,允許穿便裝隨便上街。不少戰友迫不及待地脫下了軍裝,穿著各式各樣的便服在北京瘋狂采購。一些交女朋友的也紛紛邀至北京,于是成雙成對地出入繁華的街頭,享受離開軍營短短的最后時光。我這時竟舍不得脫下軍裝,愈發感覺到軍裝的魅力,其實我覺得軍裝就是小草。小草說過,我愛看你穿軍裝的樣子,你穿上軍裝就有了魂兒。告別鐵道兵文工團最后兩天里,心里空落落的,哪也不愿意去了,特別是和小草的分手,更使我悶在營房里不愿意出來,原先等待的那份興奮感已經無影無蹤。周圍的復員兵們見我這樣,覺得很奇怪,都說,你這身軍裝還沒穿膩啊。我害怕送別這種場面,提前把行李運走。一個禮拜天早晨,我穿著軍裝,像遛彎兒似的走出我熟悉的營房,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我清楚地記得,在大院站崗的是一個新兵,從江蘇徐州來的,他文化程度不高,我曾替他照過幾次相。他朝我敬禮,臉上帶著春天般的微笑。我含著淚,回首用眼光和部隊告別。

我臨走的時候,抱著僥幸給小草打了電話,問她能不能到車站送我?小草說,不能,我在單位抽不開身。我在車站候車室坐著,腦子里回憶起小草那座動人心魄的山巒,我的手就不住地顫抖。想著突然見小草站在我眼前,我覺得是幻覺,就使勁兒揉著眼窩。小草靜靜坐在我身邊,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摘下琴套,取出琵琶說,沒給你彈過琵琶,我想給你演奏一段吧。小草笑了,說,這么多人怎么演奏啊?我調好了弦,架上了腿,把琵琶滿滿當當地抱在懷里,我說,想聽什么?小草說,我跟你好了這么久,沒聽過你彈過什么,彈個好聽的曲子吧。我彈了一段《梅花三弄》,見小草早已撲簌簌掉下淚,忙問,怎么啦?小草擦著淚水說,我和你是最后一面了。我放下琵琶,感到一陣陣的發愣。小草拿起琵琶,說,我今天聽你的彈琴,覺得好聽,真的。小草笑了,笑得很燦爛,像是一朵盛開的向日葵。我又情不自禁地演奏了一段《春江花月夜》,琵琶之間叮當做響,悅耳動聽。有些旅客圍了過來,覺得我手里的琵琶很是新鮮。我把帽子上的五星和衣領上的領章撕下來,給了小草。我很想和她全身心的擁抱,再去觸摸她那起伏的山巒。我把小草領到車站的下道,我說,我還想撫摸你?小草說,別,這樣你會永遠想著,對別的女人就會失去新鮮感。我吼著,我不,我就撫摸你!小草反駁,不,你沒權利擁抱我,因為你愛你的母親,不愛我,我就要這樣狠狠懲罰你。我伸出手到她的胸前,小草拼命抵御著,她整個臉的表情在痛苦,眼角凝固著一滴晶瑩的淚水,就是不掉下來。開車的鈴聲響了,我離開小草,她默默看著我。我上車的時候,小草跟著車跑,邊跑邊沖著我喊著,算你老兒子能!算你老兒子狠!我扭頭,小草已經消失在人群里。

這樣,我獨自坐火車回到了我的家鄉蚌埠。進了家門,沖著鏡子,看著鏡子里的我,第一感覺是綠色的生命徹底結束了。回到家,我感到娘離開北京后突然老了,沒有了年輕時的秀美。娘的思維也不如過去敏銳,尤其是說話節奏,原先那風風火火快言快語的感覺徹底沒了。她總是沉默,說出話來也斷斷續續,很遲鈍,前言不搭后語。看我娘這樣,我心里不是滋味。問我爹,怎么會這樣?我爹悻悻地回答,還不是去北京看你那場大病鬧的。我被安置蚌埠文工團當了演奏員,沒過多久我就不干了,硬生生撂下了琵琶,該行當了報社的攝影記者。我知道喜歡攝影是因為小草,是嫉恨那次沒有跟小草合影成。我挑選的相機就是小草使用的那種,領導告訴我可以買一架新式的,我拒絕了。

我回到家鄉沒半年的光景,就和盼盼結了婚。在街辦事處辦理結婚證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恐怖起來。看著笑容可掬的辦事員,看著旁邊若無其是的盼盼,想我的婚姻大事就這么輕率地決定。我對盼盼說,上趟廁所。我逃出辦事處,在附近龍子湖公園的長椅上呆坐著,看著一大群老人在唱京劇,敲鑼打鼓地好是熱鬧。大家無拘無束地唱戲。生旦凈末丑,鑼鼓家什敲著山響,把唱戲的和看戲的積壓得情感都渲泄了出來。我擠在人群里為演唱人鼓掌,高興了還學那些戲迷的樣子,扯上嗓子,喝幾聲采。喊著喊著,我覺得面頰熱乎乎的,一摸知道流淚了。我想小草,想她跟著火車跑的樣子,想她結婚了嗎?我知道自己的婚姻肯定也會和爹和娘那么不溫不火不明不白,與盼盼只能清清淡淡一生。我聽見盼盼在大聲呼喚我,那聲音很凄厲很無奈。我打個激靈,匆匆跑回辦事處,老遠見盼盼在門口戳著,看見我不顧一切地撲過來,嚶嚶地哭泣問,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推諉著,廁所太遠了,太遠了。

我和盼盼結婚后,爹如愿當上了隊長,賈阿姨一家不打招呼搬走了,搬到了蚌埠郊區的燕山。我曾給小草寫過無數封信,都石沉大海。倒是小草的妹妹給我寫了一封信,信封上沒有地址。信里寫道:不是告訴你了嗎,你怎么還這么固執。念你對我姐姐的癡情,再告訴你我姐姐的一點兒情況,她得了嚴重的抑郁病,天天不怎么說話,自殺了四回,其中有兩次想到北京站去臥軌。我姐夫經常酗酒,然后看我姐姐這樣子更是沒鼻子沒臉地打她。現在我和媽媽正準備讓我姐姐起訴離婚,姐姐不樂意,說嫁給誰也不會幸福。放下信,我想在北京火車站,小草那句話說我狠的話。我娘那個命的神化色彩徹底消失了,變成了混混沌沌的天和地。那次回家,我無緣無故地喝大酒,喝得大醉,當著我賈阿姨的面,找個茬口把盼盼冷嘲熱諷一頓。然后,蹬著自行車亂騎,騎到了一片大開洼,扔進溝里,磕掉了倆門牙。我娘知道了這件事,什么也沒說。

我一遍一遍地詢問著,小草,究竟你在哪呢?

十幾年后,我尋找一個機會去北京參加一個國際攝影節,其實主要是想尋找小草。在北京兩天找遍了,跑到北太平莊,四處尋找她的家。但灰色的舊樓已經沒有了,全是清一色的高層住宅。我又跑到她所在的單位,單位已經沒了,變成一個超級大商場。我執意去打聽,有人告訴我,這個單位早就撤銷了。過去熟悉的一切都沒了,都消失了。而代替的是現代化的設施。小草在哪呢?她現在是不是好些了呢?就在我準備空手而歸時,國際攝影節在一家劇場進行頒獎,劇場就在護國寺附近。我心煩,去護國寺靜心。沒想到在護國寺大殿遇到小草的妹妹,她妹妹和一個男人在大殿里正燒香拜佛。我驚喜萬分,等到她妹妹走出大殿我迎了上去。我和小草好的時候,她妹妹還在上中學。是她先認出我,便率先走過來。她不喊我名字,而是歪著腦袋兇狠狠瞅著我,把我看得不知所措,毛骨悚然。我裝著偶然相見,故作輕松地上前詢問她姐姐的情況。她妹妹說,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的,你在精神上蹂躪我姐姐,我姐夫在肉體上蹂躪我姐姐,弄得我姐姐欲活不快,欲死不能。說完,她狠狠唾了我一口,拉著那個男人便揚長而去。

我沒有死心,總是想會在北京什么地方邂逅小草。后來娘去世了,臨走前抓著我的手輕聲說,老兒子,對不住你和小草。我是舍不得你爹,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娘去世,我爹也撒手人寰。料理后事時,賈阿姨瞪著我爹哽咽著,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在我娘去世后的第三年,我記得是陰歷初五,應該說是我娘的忌日。我到北京一家報社去辦事,完了以后和報社的一個朋友到報社附近有名的三里屯酒吧街去消遣。一家臨街酒吧以紅色和橙黃色為主調,黑色鐵架支撐起棕色的木柱,原木的桌椅,色彩明快而鮮艷。臨街的墻上大片的橘紅色讓人憑添了幾分女人的誘惑。酒吧的屋頂在臨街那邊傾斜著向下,使得酒吧的空間有了層次感。報社的朋友說,他們總愛上這來找感覺,說不上是什么感覺。我們要了一杯酒精度偏低的雞尾酒和雞蛋火腿三明治,找個角落坐下,看著周圍的歡男樂女們在濃烈的脂粉氣里渲泄浮躁的情感。聊著聊著,我突然想起這個朋友姓柳,柳姓很特別。我就下意識問,你認識叫柳小草的人嗎?我朋友怔住了,問,你怎么認識我表姐?我興奮地當場差點兒沒暈過去,急切地問,她在哪,日子過得是不是好些了呢?我朋友漫不經心地說,她離婚了,帶著一個閨女自己過。那個閨女又不聽話,兩個人天天吵架,閨女出走已經三次,哪次出走我表姐都氣得暈過去。單位不太景氣,被一個私人買走了。她自己辦了個影樓,給人家拍工作證身份證結婚照什么的,還算不錯。我問,為什么離婚呀?我朋友不屑地說,她那個男人是個吃軟飯的,沒本事還牛烘烘的。到現在,還扯著臉皮跑到影樓找我表姐要錢。我朋友詫異地看看我納悶地問,你怎么認識我表姐?她沒有多少朋友啊?我激動起來,表情凝固住了。我說,一晃快有二十多年沒見面了,我能不能馬上看看她?朋友說,能啊,影樓就在附近。我忐忑不安地問,你表姐老了嗎?還那么漂亮?朋友笑著說,你就不老?你就永遠那么年輕?你看看去不就知道了。

我幾乎是踩著云架著霧去的影樓,一路上我在構想著小草現在是什么樣子,是不是老得不成女人樣。一個不大的門臉,小得可憐。上面寫著:攝影高手,包你滿意,即照即取等等廣告語。朋友先進去,他說,我先給你做做熱身,免得你們見面尷尬。我在門外等著,朋友進去后我就聽見里面在吵架。一個女人的聲音,嗓子很粗,正跟一個男人發火。我覺得那女的聲音熟悉又陌生,但又不像是小草,因為小草說話向來都是和風細雨,燕語鶯聲,沒有電閃雷鳴。估計是朋友過去給拉開,然后,我見一個很壯實的男人走出來,滿臉通紅,氣呼呼的樣子,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他朝我瞥了一眼,對我說,別在這照相,這臭娘們純粹是狐貍精,誰有錢就跟誰睡。我沒理睬,那男人沒好氣地走了。在屋里,朋友和那女的一直在對話,那女的似乎在解釋,說每次吵架都是他故意挑釁。朋友說,他畢竟是你前夫,你不理他不就完了。那女的就哭就罵街,對朋友抱怨,說她的生活太無聊了,每天都和不愿意見到的人陪笑臉,每天都為賺錢看人家的臉色,每天算計著賺錢可總是賺不到。他一個男人伸手朝我要錢,一個站著尿尿的朝蹲著尿尿的要錢,有臉嗎!以前我養著他,現在他媽的離婚還養著他,我傻逼呀!朋友說,那你也別罵他呀,怎么也給他面子。女的說,現在面子算個屁呀,我憋得慌,誰讓他當這個倒霉蛋呢,他讓我不痛快,我也不讓他好受。你說,我一個女人開這個影樓容易嗎!朋友說,你憋囚我也憋囚。我在報社做專欄記者,看我能編點兒賺錢的東西,誰都嫉妒我,都想掐死我。我天天裝孫子,回家想充把爺吧,我老婆又給我來勁兒,說我賺錢少。兩人就這么互相宣泄著,似乎忘記了門外的我。

我覺得那女的不是小草,小草不是這么風風扯扯的女人。我就想透過窗戶看,可窗戶是半透明的,看里邊的東西都是在變形,只看到那女的身影一會兒長一會兒短。我聽到朋友開始說,表姐,我一個搞攝影的記者在外面等著呢,他說在北京當兵時候和你認識,很想見見你。那女的冷冷地說,誰呀?我怎么不知道這個人?朋友說,他就在門外呢。那女的說,肯定是搞錯了。朋友不甘心地說,人家說你在醫院伺候過他的母親。那女的說,放屁,你說我這輩子伺候過誰!你讓他走,我誰也想不見,我這模樣也見不得人。朋友還不甘心,依舊央告著,那女的開始歇斯底里,喊著鬧著,他進來我就殺了他!屋子里一片沉寂,我想了想還是拔腿走了。走的時候,天下起了雨。我看見漫天的烏云瀉著小雨,一串串地砸在地上,又被濺起來,像是一朵朵綻開的花。我站在一家商店的門口避著雨水,靜心傾聽著雨聲,想著我和小草過去的一幕幕,那所有甜蜜的鏡頭,原本那份煎熬的心逐漸沉寂了下來。我想起報紙上說的北京很久沒有下雨了,一旦下雨了,人就安靜下來。那土地在被滋潤,那綠葉張開著小嘴,那干涸的河床在歡笑。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想影樓里的肯定是小草,我不能再見她。不是因為她的容貌蒼老或者別的什么,因為見了她,我們兩個人更加痛苦。我慶幸的是她畢竟是用攝影鏡頭在為自己謀生,在走著自己的路。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我的過錯,我要是和小草結婚,絕對不會讓她這樣,一定讓她幸福。想想,人活著為了什么呢?再想想,沒有了感情,沒有了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還有什么值得享受的呢?我總在重復一個道理,就是人活著一定要專心地愛一個人,一直愛下去,不要間斷,不要見異思遷,這是世界上最享受的事情。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是那么一點點兒,它不能再生長,用完了就完了。它像金子在沙子里埋藏著,不珍惜很快就被風吹沒了,吹沒了就不會再有。兩個月以后,我再次去北京,報社朋友知道我去了,主動找到我,遞給我一封信,說,對不起,那次沒讓你們邂逅成功。這封信是表姐給你的,她絕對是好女人,你得原諒她。我沒有馬上打開看,而是在回特快火車上慢慢地撕開,里面有一張信紙,寫著如下的話:“我想說,有些事我真的不想多想,想多了就會失去快樂。可有些事不能不想,因為經歷過的事畢竟要去面對。我不想見你,是我在犯性兒,是我一直在恨你,我把我所有的不幸都怪罪在你身上,想想這不公平。二十多年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和你犯性的時候太多,哪回都是你寬容我。昨天一夜想來,我似乎有些明白,其實你寬容我,就是愛我。可我以前總覺得我在愛你,而你因為你的母親不再愛我了。我并不在乎我的離婚,我在乎的是我這輩子沒能和你結婚。上蒼沒有給我美貌、沒有金錢,也沒有給我十分完美的婚姻,我期待著蒼天應該再給我一次真愛。讓我在真愛中徹底忘記你,愛上我想愛的人,我會跟他過一輩子,不再分離。”

幾年后一個的夏天,我應邀到北京海淀區一所大學講授攝影技巧,住在一家四星級的賓館。這時候我已經離開蚌埠,去了深圳當了一家藝術大學的攝影教授。去深圳前,我和盼盼離婚了,離婚時心平氣和,我給了她一百萬算是賠償,兒子也給了她。去海淀區那所大學講課時天氣很熱,如一鼎悶鍋。講完課,天色已經昏暗了,校方要宴請我,我拒絕了。我覺得很疲勞,一點兒吃飯的欲望也沒有。校方派車把我送回賓館,給了我一個信封。我走進賓館的大廳,突然覺得沒了力氣。就挪到大廳深處的休息區,靠在沙發上。我感到旋轉,連忙閉上眼睛。黑暗中,我吮到一股清香。我知道這是地道的法國香水,不濃,但很浸心田。我睜開眼睛,看到對面坐著一個女孩子,高高的身材,風姿綽綽,戳出了一種極濃的韻味。她不經意的穿著簡練,流露出現代女人的個性。她臉色白得透明,顯得發青,那每一根脈絡都清晰可見。她采用了銀光閃閃及紫調的眼影,以及帶有灰紫色的亮麗唇彩。她眉毛描繪得很細,往上挑著,如一鉤彎月。口紅艷艷的,使我聯想到血,吸血僵尸的形象。閑暇,我經常看鬼魔之類的美國好來塢碟盤,如安東尼鶴健士主演的《驚情四百年》。這女孩子閃到我眼前就艷光四射,頓時罩住我。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朝我嫣然一笑,慢悠悠地問,你那信封里是錢嗎?我看了看信封,說,不知道。那女孩子笑了,說你是搞攝影的吧?我驚訝地問,你怎么知道呢?女孩子撲哧笑了,說,你背著攝影袋呢,這是意大利進口的,價格很貴呢。我突然覺出肩膀很疼很酸,原來我一直背著攝影袋,里面是我的全部攝影家什,幾十萬元。女孩子問,想拍我嗎?我好奇地問,怎么拍呀?女孩子說,你可以給我錢,也可以我給你錢。我說,你怎么給我錢?女孩子走過來,靠我坐下,說,我給你兩千,你給我拍攝一套寫真,三十六張的。再拍一套黑白的,四十張。我聽完不屑地說,知道我拍攝模特是什么價碼嗎?女孩子說,要不你給我錢,還是兩千,我當模特。你要拍裸體的,那就是一萬,只限你拍攝六張。

我和女孩子說著,我看見前臺服務員瞟著我,壞壞的樣子。我想結束對話,就說,我回房間了。女孩子說,你不想請我上去?我搖搖頭,說,太累了,改日吧。女孩子靜靜看著我,說,我給你看一張我拍的片子。她說著,從沙發桌上拿起一個包,取出一張風景相片給我,我驚呆了。畫面是一片山林,茂盛而廣袤,照片的拍攝者選擇的是初秋的一個黃昏。那一層層的樹葉很有色彩,紅色的,橘黃色,綠色的,真可謂層林盡染。拍攝者把山林拍得很遙遠很真實,幾乎能看到山盡頭那邊的景色。一只紅色的狐貍孤傲地佇立在山林前面,很是嫵媚,甚至有些羞澀。狐貍的毛在黃昏中發亮,抖動著一種美麗。我看著,手在發抖。我問女孩子,是你拍攝的嗎?女孩子說,在長白山。我沒說話,女孩子把腿伸出來,一縷夕陽打過來,那修長的腿有了生命的顏色,讓我想起了那紅狐貍的閃光的毛。我很想去摸,想著手就動,看起來好像我要把照片給她,于是我的手觸摸到了她的腿。肌肉細致,光滑如水,白嫩如筍。女孩子沒有退縮,不住地吃吃笑著,我知道,我控制不住了。我站起來嘴里不住地嘟囔著,我要去房間了?女孩子沒有動,我吃不住勁了,說,你不上去?女孩子說,你先去吧,我知道你在哪個房間。我說,為什么不和我一起上去呢?女孩子說,你上去的時候數數信封里的錢,看夠不夠給我的。

我走進電梯,里面沒有人。我打開信封,里面有兩千塊,這是我一天課的報酬。走進房間,我躺在床上,擰開電視機,是一個法國的時裝模特臺,一個個如妖的女人在舞臺上走來走去,搖曳著萬種風情。我的心很緊張,等著門在敲響,可過了兩個小時不見動靜。我到深圳后一直在尋找我愛的女人,總是在找,但總也找不到。我餓了,很想吃點什么,穿好衣服要走出房間,打開門,看見女孩子站在門口,換了一身休閑的衣服,低領。她走進去,我摟住她的腰,腰很細。她擺脫我,說我要看看你的照相機,判斷一下你是否是行家。我打來攝影袋,她拿著碩大的鏡頭,嫻熟地擺弄著,做著一個個拍攝的造型,像是一個獵人舉著獵槍,瞄準著獵物。她對我贊許地說,確實不錯。我說,是說我的設備還是說我的技巧。她靠近我,問,你有什么技巧?我看到低領處欲擠出來的兩只玉兔,我說,你去衛生間?還是我去衛生間?女孩子說,老套子,我以為你是一個文化人。我說,我不是嗎?女孩子說,我沒感覺出來。女孩子說著,走進了衛生間,沒有關門。我能聽到嘩嘩的水聲,刺激著我的皮膚一跳一跳的。離婚后我一直沒有跟哪個女人做過,是我堅持要找到我愛的女人才做。我把電視的聲音擰大,想沖淡一下我的浮想。女孩子在里面喊著,聲音小點兒,我聽著煩。我把聲音擰小,我覺得房間很擠壓,我脫掉衣服,也跑進衛生間。我進衛生間的時候,看到一團白影在霧團里晃著,我被什么裹住,我呻吟了一聲。我摸她光滑的鱗,摸她透明的骨,摸她鮮紅的脈,摸她生命的等式如此簡單。我突然自慚形穢了,我為自己這么縮略男女間感情的過程而悲哀,為自己急功近利而愧疚。女孩子兩顆挺拔的乳房,如太陽照耀在我的身上,使我一陣陣眩目……我沉默著,我想起現代人縮略生活而追求結果的心理。

我和女孩子躺在床上,任憑空調給我們身上覆蓋著涼氣。女孩子說,你昨天來的時候給了前臺一本你的攝影集,我看了,吸引了我。我問,你跟前臺的人很熟?女孩子說,你別打聽那么多。我說,我怎么沒看見你呢。女孩子說,我母親也喜歡攝影,她自己也辦了個影樓,我總去看,她不想讓我看。窗外,一輪明月升起。女孩子情不自禁地問,你的信封里多少錢呀?我說,兩千。女孩子說,夠了。我沒說什么。我被女孩子剛才那句母親的話所打動,問,你母親還在嗎?女孩子說,死了,胰腺癌,活活疼死的。我沒說話,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問,你母親姓什么?女孩子不高興了,問我,你怎么問母親姓什么?我說,我就是想問問。女孩子說,我不愿意提起,我困了,你別打攪我。說著,女孩子安然睡了,很香甜。我給她蓋上一條毛巾被,半夜我醒來,渾身是汗,才發現空調壞了,屋子里很沉悶。突然,不知道哪根神經做祟,我對女孩子說,你母親姓柳,叫柳小草吧?女孩子坐起來,漆黑中她的眼睛像是一條狼。她惡狠狠地說,你怎么知道的?

我腦子嗡地一聲,我開始哭,哭得很凄慘,滿臉都是淚水。

女孩子愕然地問我,你哭什么?

我使勁搖頭,回答,我不知道我哭什么。

我緊緊抱住了那女孩子,仿佛抱住了小草。

責任編輯⊙青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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