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蜀國,故鄉(xiāng)還是他鄉(xiāng)?

1986年夏天的一個黃昏，廣漢鴨子河畔鱗次櫛比的磚廠冒出一團團黑煙，飄蕩在天空中。就在這天，磚廠的挖掘機意外發(fā)現(xiàn)了兩個埋藏著大量珍貴文物的祭祀坑，坑中出土了青銅大立人、縱目面具、青銅人頭像、金杖等大量珍貴文物。一個失落已久的古老王國就此呈現(xiàn)，即為三星堆。

2001年，成都蘇坡鄉(xiāng)金沙村傳來消息，那里又發(fā)現(xiàn)了大量象牙、青銅器、金器、玉器。這個遺址被命名為金沙。金沙與三星堆顯示出了強烈的聯(lián)系，他們就如同父與子，一脈相承。

不過，這可能是世界文明史上最奇怪的一對父子了，它們詭異的青銅器不僅在中國找不到原型，就連世界上都找不到同類，有人甚至將其想象為外星人的杰作。

三星堆、金沙遺址的發(fā)現(xiàn)，大抵意味著對歷史的顛覆。中國古代政治中心在北方，西南地區(qū)則被視為蠻夷之地，《后漢書》中的《西南夷列傳》，就是對西南邛人、滇人、夜郎、僰人、叟人等部族的統(tǒng)稱，可見當時中原史官的心態(tài)；唐代詩人李白面對古蜀，尚有“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的感慨。在這些觀點面前，三星堆、金沙遺址就格外引人注目——誰是它的主人？它究竟根植于四川本土，還是從他鄉(xiāng)遷徙而來？

羌人南遷：第一縷文明曙光

關于古蜀文明的起源，史書一直語焉不詳，惟有一個個上古傳說，暗示其皇家血脈。傳說炎帝姜姓，為西羌牧羊人。黃帝入蜀，迎娶西陵國國王之女嫘祖，成了蜀人的乘龍快婿，把成都平原先進的養(yǎng)蠶繅絲技術帶到了中原，西陵國與黃帝部落，也在婚媾關系的前提下，聯(lián)合在一起。黃帝與嫘祖的長子玄囂生在“江水”邊，也就是現(xiàn)在的青衣江，次子昌意生在“若水”畔，也就是雅礱江畔。

繼三皇五帝之后的，則是大禹，“禹興于西羌”，出生在北川縣禹里鄉(xiāng)一塊叫“石紐”的巨石中。帝舜時代，一場大洪水肆虐了整個中國，大禹率領部落走出成都平原，治理了滔天洪水，并開創(chuàng)了中國第一王朝——夏朝。

傳說時代的古史已經(jīng)難辨真?zhèn)危脊艑W上，古蜀第一縷文明之光，并不如后人想象在三星堆或是金沙遺址，它來自一個叫寶墩的古老文化。自1995年以來，考古學家陸續(xù)發(fā)現(xiàn)了新津?qū)毝者z址、溫江魚鳧城遺址、都江堰芒城遺址、崇州市雙河遺址、大邑高山鎮(zhèn)遺址、紫竹遺址以及郫縣古城7座古城。

伴隨寶墩文化出現(xiàn)，成都平原也產(chǎn)生了諸多變化。此前的成都平原并未發(fā)現(xiàn)古城的痕跡，寶墩文化的幾處遺址已經(jīng)出現(xiàn)城墻，為典型的夯土結構，面積最大的是新津?qū)毝者z址，城墻周長3200米，寬約25米，高5米，面積有60萬平方米，這個面積，甚至遠遠超過了商朝附屬國的都城：盤龍城面積僅有7萬平方米，山西夏縣東下馮商城還要略小。

寶墩人以狩獵為主，傳統(tǒng)農(nóng)業(yè)尚未啟蒙，遺址出土了數(shù)十件石箭鏃；陶器也在此時出現(xiàn)。寶墩遺址的出現(xiàn)，暗示著成都平原已經(jīng)進入酋邦社會。而在郫縣古城中央，有一個大型房屋遺址，這里是寶墩人的神廟，它預示著寶墩人已經(jīng)有了圖騰崇拜與信仰，這是人類進入文明時代的一個重要標志。

寶墩文化是后人能在成都平原尋找到的最古老章節(jié)，距今大約4500～3700年，而在此之前，成都平原并未發(fā)現(xiàn)文明的痕跡，寶墩文化可能是一個外來部落。這個猜測數(shù)年后即被證實。2000年，四川茂縣營盤山一處新石器時代遺址露面，遺址出土陶器與寶墩文化乃至馬家窯文化極為相似，如同針線一般把成都平原上的寶墩與長江上游的馬家窯串連起來。

在四川羌寨，流傳著一首叫《羌戈大戰(zhàn)》的古老史詩，講述了祖先遷徙的歷史：羌人由西北高原南下，翻過許多大山，終于來到岷江上游，他們決定在這里定居下來。但是，這一帶卻住著高顴骨、短尾巴、身體健壯的戈基人，他們個頭不大性情卻很兇猛，互相爭奪牧場，雙方經(jīng)常發(fā)生戰(zhàn)爭。

1959年，四川彭縣出土了8件青銅器和13件兵器，青銅器上刻有“覃父癸”和“牧正父”字樣。這兩個人是商朝的貴族，青銅器是蜀人繳獲商朝人的戰(zhàn)利品。這兩個不幸的貴族可能早已在蜀國丟了性命。

傳說這支羌人的首領，便是古蜀第一位蜀王蠶叢。西漢揚雄《蜀王本紀》記載，蠶叢“其目縱，始稱王”，三星堆出土的眾多縱目面具，也被看成族人對他的追憶。這也是古蜀歷史上第一次大遷徙，這一次遷徙，給成都平原帶來了陶器、古城，乃至圖騰崇拜，成都平原由混沌邁入了新石器時代，從荒誕不羈的神話傳說，回到了人間。

有緡氏逃亡：青銅鑄造技術傳來

人們常說的三星堆，其實只是一個籠統(tǒng)的稱呼，從文化上分析，曾經(jīng)有過三種文化或文明在三星堆交匯：1期的寶墩文化；2、3期的三星堆文明；4期則已經(jīng)跟金沙早期接軌。也就是說，寶墩人的最后一次遷徙，來到了三星堆。

從寶墩文化到三星堆文明的轉(zhuǎn)變，是從一些文物的劇變開始的。

自1986年開始，考古隊對三星堆遺址展開全面發(fā)掘，一種叫盉的陶器屢有出土。陶盉有三只袋形大足作為底座，一側(cè)有柄。盉的發(fā)明，要歸到二里頭人名下，他們仿制雞、鳥的形態(tài)，創(chuàng)造出這種特殊的陶器。三星堆出土的一件陶豆上，有一個孤零零的符號，這是只正視的眼睛。而這只眼睛的符號，卻大量出現(xiàn)在二里頭文化中。所謂的二里頭遺址，是夏代晚期的一處都邑，二里頭文化其實就是夏文化。

從年代上說，二里頭在前，三星堆在后，它們的聯(lián)系是不可能通過交往而相互影響，惟一的途徑是傳承。而在古代，這種傳承又多以部族遷徙為基礎。或許可以推斷：在夏代的某個時期，有一支人群，從二里頭出發(fā)，穿越了湖北江漢地區(qū)和渝東峽江來到成都平原，成為三星堆王國中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的氏族。這個推斷可以引出一段遠古傳說。

夏朝末年，今山東金鄉(xiāng)一帶，有個部落叫“有緡氏”。他們與夏朝國君有聯(lián)姻關系。《左傳》記載，夏朝太康失位后，后緡的兒子少康最終復興夏朝，可見其戰(zhàn)功赫赫。

《左傳》昭公十一年記載，夏桀為了炫耀威力，命令諸侯率本國軍隊在有仍氏國盟會。有緡氏國君一向?qū)ο蔫畹谋┱粷M，在盟會中途憤然歸國。夏桀看竟然有人敢公然違背他的意思，于是親率大軍征討有緡氏。有緡氏最終招架不住，四處逃散。而有緡氏最終遷徙到何方，懸而未解。

北京大學考古學家孫華認為，二里頭與三星堆文明可能與有緡氏有關，有緡氏戰(zhàn)敗后，先逃亡到河南一帶，站穩(wěn)腳跟后，陸續(xù)向陜西、成都平原遷徙。這也是三星堆與二里頭具有如此之多相似性的原因——這些逃亡的有緡氏即便是兩手空空而來，他們掌握的制作工藝、審美觀念、宗教信仰乃至故土情結，必定會在文物中有相似的體現(xiàn)。

夏人其時已經(jīng)掌握了高超的青銅冶煉技術，而遠古時代，部族往往將青銅鑄造技術視為珍寶，是斷然不會外傳的。有緡氏的遷徙，是古蜀歷史上第二次大遷徙，這支流亡的夏朝貴族，給蜀地帶來了陶盉、銅飾牌，帶來了王朝血脈，乃至青銅文明的火種。

蜀人與商：戰(zhàn)爭與和平

商代的三星堆古國，正處盛年。這個生機勃勃的文明，擁有著龐大的領土與強大的國力，他們?yōu)榱藸帄Z附屬國、水源、土地、礦藏，很快與中原一帶的商朝兵戎相見。

關于三星堆與商朝的關系，中國著名考古學家蘇秉琦在《中國文明起源新探》一書中有如下論斷：“三星堆是方國”，“方國已是比較成熟，比較發(fā)達、高級的國家，夏商周都是方國之君”。古蜀與商朝，都是各霸一方的方國，相互間并不存在隸屬關系。

歷史上，商朝人曾經(jīng)如此布置自己的防御體系：中心是京畿重地殷，最外面是臣服的異族，異族與京畿之間則是諸侯的領土。臣服于商的附屬國頗多，有羌方、鬼方、土方、人方、虎方等。讓商朝人煩惱的是，成都平原上的蜀國，卻獨立于他們的防御體系之外。蜀國并非商的附屬國，甲骨文中迄今也沒有“蜀方”的記載。

商王朝的國家大事由商王與一個叫“貞人”的神職集團共同決定，爾后寫在甲骨文上，當作國家機密封存起來。殷墟發(fā)現(xiàn)后，商朝的國家機密也在塵封的檔案中被發(fā)掘出來，學者發(fā)現(xiàn)，成都平原上的蜀人，頻頻出現(xiàn)在甲骨文中，不過，有蜀人的地方，卻往往意味著戰(zhàn)爭。

“登人征蜀”與“丁卯卜，王敦缶于蜀”，這兩句甲骨文，記載了蜀與商的兩場戰(zhàn)役。“登”的意思是征集兵員，商王已糾結兵力準備討伐蜀人；缶是今山西永濟一帶的缶人部落，蜀人與缶人曾經(jīng)聯(lián)合抗商，缶人不幸戰(zhàn)敗，故流落至成都平原投靠蜀人，商王對此頗為在意，最后連自己也御駕親征了。

成都平原距殷都有千里之遙，況且蜀道艱險，商朝人出兵伐蜀，頗為困難。且勞師襲遠，乃是兵家大忌。甲骨文中商人伐蜀記載雖多，卻少見商朝人炫耀勝利，反倒是深入腹地的他們往往不能全身而退。

戰(zhàn)不能勝，從商朝中期開始，商朝人開始調(diào)整外交政策，他們對蜀人的態(tài)度緩和了許多。在這樣的友好旗幟下，商朝巫師時常“至蜀有事”，到蜀地舉行祭祀儀式；蜀人還曾經(jīng)答應給商朝提供“蜀射三百”，射的意思是弓箭手；商王在宗廟中秘密占卜，也常常幫蜀人算上一卦。

商朝精湛的青銅鑄造技術，也在此時影響著古蜀人，三星堆出土文物雖然頗為神秘，不少青銅器與商朝如出一轍，如青銅尊、青銅罍等等，應該是蜀地工匠模仿中原青銅器制作的；而三星堆的玉戈、玉瑗在安陽殷墟都能找到原型，可見三星堆傳承著中原地區(qū)的玉石祭祀體系。

其實，早在3000多年前，極富探索意識的古蜀人就已經(jīng)走出成都平原，積極與外界交流，建立了與黃河文明的聯(lián)系，從浩瀚的商文明中吸取了諸多精華，卻又自成一體。

與古羌人、有緡氏的遷徙帶給成都平原的劇變比起來，殷商文明則在戰(zhàn)爭與和平的間隙流傳到蜀地，給三星堆的青銅器、玉器注入了中原文明的基因。這也使得三星堆古國在保留了它天馬行空的幻想的同時，又加入了殷商文明的大氣與磅礴。

金沙：巴人入侵還是杜宇復國？

似乎在一夜之間，三星堆人偏好的小平底罐、高柄豆、陶盉換成了一種全新的風格——尖底陶器，諸如尖底杯、尖底盞、尖底罐大量出土。尖底陶器是早期巴人使用的典型風格，這種陶器的出現(xiàn)往往意味著巴人的到來，歷史上的巴人素來以剽悍善戰(zhàn)聞名于世，戰(zhàn)爭與死亡，追尋著這個好戰(zhàn)的部落。

商代末年，巴人忽然做出了一個令世人備感意外的舉動，他們放棄了鄂西這塊生長已久的土地，轉(zhuǎn)而向三峽、川東一帶舉族西遷，并迅速建立了一個強大的政權。巴人的舉動刺痛了古蜀國當權者，然而，三星堆古國的財富被過分堆砌到了神壇之上，孱弱的軍隊不但未能教訓越過國界的巴人，反而吹響了三星堆古國走向衰弱的號角。考古學家猜測，一部分巴人轉(zhuǎn)而向成都平原進發(fā)，老態(tài)龍鐘的三星堆古國再也經(jīng)不起刀光劍影的洗禮，古蜀國破，古蜀人也踏上了遷徙之路。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三星堆亡國，與赫赫有名的牧野之戰(zhàn)有關。商朝末年，商王紂昏聵無能，寵信奸臣，殘害忠良，迷戀女色。岐山周原一帶的周人最早起事，響應者有八百諸侯，蜀王魚鳧也派兵參戰(zhàn)，古蜀國精銳征戰(zhàn)在外，國力空虛，被敵人偷襲得手。率兵滅蜀的正是杜宇，在子民擁戴下，杜宇自封為蜀王，是為望帝。金沙遺址發(fā)現(xiàn)后，不少學者猜測，金沙就是杜宇的國度，金沙遺址年代在商末周初，這正是杜宇的活動年代。

2007年12月，我曾與云南省昭通市文管所所長游有山到魯?shù)榭h野石村考察這里的古遺址，魯?shù)橐笆z址出土了大量“鳥頭形”陶器，與三星堆鳥頭形陶器幾乎如出一轍。游有山說，西漢揚雄《蜀王本紀》記載：“后有一男子，名杜宇，從天墮，止朱提”，朱提是昭通古稱，古代是濮人地盤，濮在上古，族系繁多，多伴水而居，故又有百濮之稱。蜀王杜宇部落，可能正是一個來自昭通的濮人部落。

杜宇最大的功勞，就是帶來了農(nóng)耕文化。按照一些學者的觀點，蜀王魚鳧時代，古蜀人尚以漁獵與畜牧為主，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并不占太大比重。《華陽國志》記載，杜宇“教民務農(nóng)”，而根據(jù)一些學者的調(diào)查，“三星堆遺址中紅燒土里有很多禾本植物莖葉印痕”，可能是粟、皮大麥之類，可見當時的旱作農(nóng)業(yè)已經(jīng)頗為發(fā)達，成都平原就在此時完成了漁獵時代向農(nóng)耕時代的過渡。

隨著巴人或者杜宇部落的進入，古蜀國再次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頗具代表性的變化，便是祭壇與宮殿的出現(xiàn)。規(guī)模宏大的祭壇、宮殿暗示著古國的實力，它們的出現(xiàn)，背后必定有一個強大統(tǒng)一政權的支持。《華陽國志》記載，古蜀國“乃以褒斜為前門，熊耳、靈關為后戶，玉壘、峨眉為城郭，江、潛、綿、洛為池澤；以汶山為畜牧，南中為園苑”。杜宇也好，巴人也罷，三星堆國亡之后，他們的遷徙建立起一個更為恢弘的古蜀國。異域文明與古蜀文明也在不斷的交流中碰撞、迸發(fā)。

鱉靈治水：楚文化進入成都平原

杜宇晚年，洪水再次肆虐成都平原，《蜀王本紀》記載，三峽一帶的鱉靈部落，為了躲避楚人追殺，逃亡到成都平原，被杜宇委任為相，治理洪水，“蜀得陸處”，又成了人民康樂、物產(chǎn)豐饒的天府之國。鱉靈最終取代杜宇，建立開明王朝，是為叢帝。開明王朝傳位12代，統(tǒng)治古蜀國300多年，公元前316年，秦軍由金牛道入蜀，蜀亡。

隨著鱉靈的進入，楚文化也悄然進入成都平原。2000年7月29日，成都商業(yè)街發(fā)現(xiàn)了一處長30米，寬21米的船棺合葬群，最長的一具18.8米，直徑1.7米，由整根楠木雕鑿而成，歷史上船棺安葬的風俗，是從荊楚一帶發(fā)源并流傳到全國的。而自春秋以后，水田在成都平原大為盛行，平原的低洼之地此時被大量運用起來，成為旱作農(nóng)業(yè)的必要補充，而荊楚之地，卻有著悠久的水田開墾歷史。鱉靈的逃亡其實是一個部落的遷徙，楚人的耕作技術、喪葬習俗無疑會隨之帶到成都平原。

李白有感于古蜀歷史的撲朔迷離，三星堆、金沙遺址也往往被視為外星人的文明。而在我看來，古蜀國是不同時期的文明在成都平原的產(chǎn)物，古羌人、夏朝貴族、商朝的巫師與軍隊、杜宇鱉靈部落是它流動的基因，遷徙或許帶來了短暫的動蕩與征戰(zhàn)，然而，幾乎每一次遷徙，都給成都平原創(chuàng)造了新的契機，成都平原也以其博大的胸懷接納著來自全國的遷徙者與逃亡者。

如果將眼光觸及四川歷史，秦滅蜀后，強遷六國豪強入蜀；兩晉流民入蜀就食；五代十國，前蜀、后蜀穩(wěn)固的政權吸引著中原士子、百姓遠道而來；清代“湖廣填四川”，兩湖、兩廣、浙江、江蘇、陜西等地百姓紛紛入川，以及抗戰(zhàn)年間的高校內(nèi)遷、建國后的三線建設。今天，當我們追溯成都平原歷史上波瀾壯闊的大遷徙時，那些曾經(jīng)匆忙的背影，那些曾經(jīng)給成都平原帶來光榮與夢想的背影，那些流淌著四川血液的背影，再次清晰地出現(xiàn)在我們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