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任何一本中國文化典籍,我們都會發現里面肯定有一個字,那就是“天”??梢哉f,“天”就是中國人思考的終極問題。
與西方人眼中的上帝、耶穌不同,我們無法對中國人眼中的“天”下一個定義,它就是一個一個蒼穹,一個境域,一個充滿玄機的境域。
蒼天在上
正如我們每個人抬頭看到的那樣,藍天白云,無邊無際,它的含義是如此地豐富,以至于我們在那一聲聲“天?。 钡膮群爸校w現著“天”的蘊意:當我們遭受天災時,我們會心生恐懼,總以為這是兇兆,當風調雨順時,我們會認為這是政令暢通、國泰民安的祥兆;當六月飛雪,出現靈異現象意味著,人間可能存在著重大冤情,需要昭雪和平反;當人們的努力無法改變趨勢,抱終天之憾時,我們會“認命”,認為是“天意”使然……
總之,天離我們很遠,又離我們很近;它是有形的,又是無形的。它似乎高高在上,但卻永遠不會死板地向人間頒布命令;它似乎就在我們身邊,但卻又是神鬼莫測,“造化弄人”,化解我們的努力,嘲弄我們的命運。
正是由于“天”的這種境域化的存在,使得每個中國人都無法忽視它的存在,盡管看不見,摸不著;盡管說不出,道不明,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天是我們中國人心目中最大的希望,也是最大的禁忌。即使“上帝死了”,我們中國人也不會看到世界的末日,只要蒼天有眼,一切都還會散發生機;我們中國人可以什么也不怕,但不能不怕“天譴”,所謂“天誅地滅”也就成了最狠毒的誓言和詛咒。人間的帝王,高高在上,俯視萬民,可是逢年過節,還是要祭天,因為天在他頭上,時刻會以一種無形的力量讓他看到自己的渺小。
天人合一
在先秦諸子當中,墨子倒是發展出了一套“天志”“明鬼”的思想,認為上天和鬼神都是人格神,他們不僅實際存在,而且還用“懲惡揚善”的眼睛盯著人間,誰做惡就懲罰誰,誰如果做善事就獎賞誰。這種理論不能說不精妙,但就因為墨子把中國人眼中境域化的“天”演繹成了人格神的“天”,結果被歷史淘汰。其實,早在周朝滅商以后,就已經得出了“天命靡?!钡慕Y論?!疤烀笔菬o常的,它不會專門獎賞好人,也不會專門懲罰惡人,因為所謂的“好人”和“惡人”本來就沒有一個現成的標準。而所謂的“惟德是輔”,也并不意味著只要在人間“修德”就肯定能夠承受“天命”了,因為對于“德”的理解卻本來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所謂“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即是表明,并沒有一個現成的“德”擺在那里讓你去“修”,你必須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相時而動,順勢而行,摸著石頭過河,才能識破“天機”,承受“天命”。
正因如此,中國人雖然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但仍然還是會去對宗廟社稷、山川大河行祭祀之禮??鬃诱f的好:“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只有你虔誠、嚴肅地去祭祀,神就在;如果你不嚴肅,總想在神那里得到一點什么,那神就不在,這種類似“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仁者心動”的運思方式使得中國人從來不會外在地去看“天”,也不會用概念化的語言去定義“天”,而是以投身于“天”之懷抱的方式來領會“天”。
“天因人,圣人因天”,對“天”和“人”之間這種相互參與、相互構成、相互牽引的領悟,構成了中國文化中“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不走到此處,估計我們永遠也領會不了“盡人事而知天命”的深層意蘊。
編輯/趙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