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改“嘯”為“小”趣聞多
幾乎每個剛接觸胡小孩的人,都會對他的名字表現出極大的好奇心。剛出生時,胡小孩特別會哭號,父親便給他取名胡嘯孩。改名的由來,還得從他參加工作說起。當年金華地委文工團負責發放生活用品的司務長是一位山東南下的老兵,文化程度比較低,“嘯”字筆劃多難寫,為圖方便,把“嘯”改成了“小”。從此,“胡嘯孩”便成了“胡小孩”,沒想到這一用就是一輩子。
胡小孩的名字,在醫院里曾鬧過不止一次笑話。一次是候診的時候,后面六七個病人都進去看病了,卻還沒輪到胡小孩。原來護士以為是有人抱了個還沒取名的小孩來看病,卻沒有發現這樣的人便不叫號了。還有一次可差點害慘了一位無辜的小孩。注射室里的護士以為胡小孩是個小孩,拉著個男孩就要給他打針,男孩哭著不讓,幸虧胡小孩及時趕到,才不致釀成大禍。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一次胡小孩與時任省文化廳領導的史行一同赴京開會。到了賓館報到,卻發現代表名單中沒有胡小孩。原來,在報名單時,北京那邊誤把“史行、胡小孩”聽成了“史行和小孩”,于是會議不作安排,差點連睡的床位都沒有。
這個名字還有點為官不尊。“以前在藝研所當所長的時候,年輕同事們見到我從來不叫胡所長,而是說‘小孩,過來’。我當了十年所長,一點威信也沒建立起來。”胡小孩打趣地說,“但是這個名字也有好處,就是身份證掉了,拾到的人不敢用,因為這個名字實在太特殊了。”
胡小孩喜歡這個名字,不僅是因為好記,還因為每次聽到天真的孩子們叫他“小孩爺爺”的時候,他那顆童心便怦然而動。而這一切,都得感謝那位60年前給他改名的司務長,讓他“享受這個名字的快樂”。
源于生活
從土地改革的《土地回家》,抗美援朝的《增產捐獻》,當年紅極一時。讓胡小孩一躍成為“全國知名青年劇作家”的《倆兄弟》、歌頌毛主席的《搶傘》,到1958年詩歌創作運動背景下誕生的《斗詩亭》,三年困難時期的作品《亮眼哥》,都是配合當時的現實創作的。胡小孩說,“文藝創作至少不能違背現實的法律法規、道德準則。在這個范圍內,可以盡可能地發揮。”雖然胡老的作品主要以緊扣時代的現代戲為主,但他同時也投身到歷史劇、甚至是電影、電視劇的創作中來,如《孟麗君》《田螺姑娘》等。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他還與兒子共同創作了一部40集電視連續劇《南宋皇朝》。
至今,胡小孩已創作了100余部作品,這些作品主要以反映農村和農民生活為主,而且作品中的人物、故事情節,在現實生活中大都有原型。翻開根據當年的工作筆記重新工整謄寫自題為《散珠碎玉雜花野草合集》,便可知其中的奧秘。略顯發黃的紙張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胡小孩在平時生活中積累起來的各種民間語言,這些可都是土生土長、最為地道的農民語言,其中不乏許多民歌歌詞。這也正是胡小孩作品中許多詩化般唱詞的來源。胡小孩告訴我們,這樣的本子一共有十幾本。看到這些積累與沉淀,胡老能創作出一大批膾炙人口、深受群眾歡迎的作品,便不足為奇了。他說道:“我寫劇本,一是‘偷’,也就是平時的素材積累,直接借用。二是‘改’,改一改就成了自己的東西了。三是‘化’,吸收消化,提煉升華。在寫唱詞的時候,首先是要口語化。戲是給觀眾看的,演員講出來的話觀眾要馬上能聽懂。要性格化,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身份、性格特點,只有屬于角色自己的語言,才是好的語言。三要詩歌化。戲曲畢竟是藝術,還是要有點詩意。”例如《姑娘心里不平靜》中,丁三姑生怕未來的女婿去參軍,耽誤女兒青春,就用自己對付男人的經驗開導女兒金銀花,唱道:“叫聲女兒聽仔細,為娘言語教導你。男人若有鐵心腸,女人自有熱眼淚。倘若春江他硬要參軍去,你就哭死哭活拖牢伊。一更哭到二更天,三更哭到半夜里;半夜哭到雄雞啼,雞啼哭到日落西。哭得他喪魂落魄無主意,生鐵化成一團泥,由你搓來由你捏,要長要短隨心意;要他圓,勿敢扁,要他粗來勿敢細。女兒呀!只要你多流幾滴傷心淚,管叫他服服帖帖、順順氣氣、一心一意跟著你,哎呦!稱心又如意。”這段唱詞就來自民歌、民謠,風趣順口而不乏詩意。
寫作是晚年最好的休閑
說到對藝術的感悟,胡小孩曾有句“三征服”或者叫“三討好”的名言。“一個編劇對觀眾要‘三征服’。現在觀眾有三種:領導、專家和普通群眾。一部真正的好戲,要征服這三種觀眾。征服領導,征服專家,還要征服觀眾。實在點說,就是‘三討好’。但我覺得這其中最要討好的是普通觀眾。如果群眾都說好的話,專家、領導也得聽聽群眾的意見。”而對于編劇的地位,胡小孩更是有自己的獨到見解——“上帝說”。他認為,編劇才是“上帝”,而非常人所認為的“觀眾是上帝”。因為上帝造人,而劇里的所有角色都是由編劇創造的,所以編劇才是真正的“上帝”。
胡小孩雖已耄耋高齡,但仍精力充沛,創作熱情高漲。“我現在創作熱情比年輕的時候還高,速度也比過去快。過去年輕的時候,一年寫一個劇本已經很好了,現在一年可以寫五六部。離休以后,我也沒有其他什么愛好,就把寫作作為一種休閑。我腦子里的題材太多,想到就想把它寫出來,現在還有十幾個劇本寫好了沒有發表或排演。”
談到以后的創作,胡老認為要站得更高,看得更遠,不能僅僅局限于小是小非,而要把眼光放在大是大非、大善大惡的高度上來,創作出更多經典的作品。胡小孩透露說,已經構思好了一部長篇小說,這也是他人生中一次新的大膽嘗試,題材同樣也是描寫農村的變遷為主。
當了一輩子編劇的胡小孩,當被問及有何人生感悟時,他感慨地說:“但愿人生不是戲!”因為“戲若真處情偏假,戲似假時情卻真”。
訪談結束了,很難想象坐在我們面前的是一位高齡老人。聽著他風趣詼諧的談話,滿腔的創作熱情,我們面對的儼然是一名精力旺盛的“老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