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啊,走,今晚我請客。”
于發威的話把一屋人震了起來,吃驚地看著他。
見大伙吃驚,于發威笑了:“不信?”
“真的?于局!”小玲差點撲進他的懷里。大林揮手致意。彭大姐忙遞上開水:“這才是好領導嘛!”老于和老沙也嘖嘖感慨:“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瞧,不就一頓飯嘛,說,想吃啥?”于發威一咬牙。
“大王府!”大伙異口同聲,又忙看他,怕他變卦。
“好!大王府!大林安排去。”于發威又一咬牙。
大伙仍不信,平常一毛不拔的于發威,今兒個突然耍起慷慨來,莫非……管他呢,只要他的小金庫能主動向大伙敞開,說明他還有一點良心。
大伙將他簇擁到大王府雅間。于發威也不客氣,一屁股落到主位上。于發威扭頭瞥見老于老沙,要起身讓座。老于忙按住他:“坐坐坐,這是簽單的位置。”
“對對,簽單的位置。”于發威的屁股又踏實地壓了下去。
上菜,烹、炸、燉,海、陸、空都齊了。大伙眼睛一亮,直夸大林會點。少說也得上千元。摳局這回主動伸出脖子來,不宰才是傻瓜蛋。大伙會意地看著大林,心花怒放。
誰料于發威朝桌上不以為然地掃了一眼,問大林:“就這些?”
大林示意服務員:“快把菜單給領導看看,還缺點啥?”
于發威揮手說:“不必,還有主打菜沒上吧?”
服務員說:“除了酒水,都上齊了。”
于發威指著大林:“看看你,給你機會還不敢點。小姐,再上6份鮑魚!”
大伙這才真正吃驚。想,于發威的小金庫肯定攢滿了。平常對大伙摳摳索索,沒個獎勵,逢年過節也沒個表示,這下突然大方起來,反倒讓大伙不是滋味了。管他呢,民以食為天,吃。
啤酒也被于發威換成了進口葡萄酒。目睹他親自給大伙倒酒,舉杯致辭,大有與群眾打成一片的誠意,大伙心里熱乎了。于是干杯,動筷,吃著,笑著……
鮑魚上來,彭大姐驚叫道:“媽呀,這黑乎乎的哪像魚啊,我不吃,不吃!”小玲和大林捧腹大笑。于發威就耐心地教她吃,教得她一臉熱淚。
一頓飯,就這樣在和諧的氣氛中進行,在于發威的感動中進入尾聲。大林示意服務員埋單。服務員走近于發威,小聲問:“領導是簽單,還是現結?”
于發威想都沒想,指著大林說:“找他。”
大林一臉驚愕地看看于局,又看看大伙;大伙也驚愕地看看于發威,又看看大林。小玲仗義執言:“我說于局,今晚是您請客,還是大林請客啊?”
“是啊是啊!”彭大姐、老于老沙的目光也直逼于發威。
愣是把于發威給將住了:“大林先結,發票回頭給我全報還不行嗎?”
大林的手就無奈地伸向小玲:“給錢吧。”
小玲極不情愿地掏出錢包,說:“幸虧我有準備。”
那邊埋單,這邊于發威叫服務員拿餐盒打包。看見一桌剩菜,仿佛見了戰利品,彭大姐、老于和老沙也動手幫忙。當于發威讓服務員將湯也打上,他們已不單是吃驚,而是徹底服了他的摳。
兩塑料袋戰利品讓彭大姐拎著。大伙你扶我攙地走出豪華的大王府,冰冷的街燈已亮,街面車水馬龍……“走路,還是搭車?”大林問。
于發威正左顧右盼,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垃圾箱,手伸向彭大姐:“給我。”
大伙驚訝地目睹他將兩塑料袋戰利品扔進了垃圾箱。彭大姐驚叫道:“于發威,你這是干嗎?”“是啊是啊,你要扔還干嗎打包?這不是浪費嗎!”老于老沙也反對。
于發威鼻孔輕蔑地一哼:“說你們不懂吧,不打包,他們會賣給下一撥顧客。以前在外吃飯我們有一個原則,吃不完,打包扔也不留給他們!不打包那樣會造成二次污染。”
“你這才是污染!”彭大姐堵住于發威吼道,“于發威啊于發威,你睜大眼睛看看,這不是以前了,你已經退下來了,你這是在跟自家人吃飯啊!”
于發威猛然驚醒,面對失望的老爸老媽、女兒女婿、發火的老伴,耷拉下了頭。
彭大姐奪過女兒手中的發票,塞給他:“4000多元,報銷啊,把私房錢拿出來吧!”
于發威哭笑不得:“啥私房錢?”
彭大姐和大伙都不信:“你沒有小金庫?”
“啥小金庫?”
“你當十多年局長,委屈了我們十多年,會沒有小金庫?”
“真沒有啊——”
“那,你沒有還請我們吃什么大餐,耍什么闊氣?哼——”
于發威猛拍一下腦袋:“嗨,原本我是想請家人吃個飯,表達一下這些年我對你們的歉意。誰想一進入那種場合,我又不自覺地回到了過去,以為……”
“以為自己還在位啊?于發威,你有這份心意早干嗎呢?哼——”
于發威徹底被親情擊潰,一屁股坐在街邊……
“噗——”老爸老媽捂嘴大笑,老伴也忍俊不禁。女兒女婿笑著來扶他:“回家吧老爸。”
于發威尷尬地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家人。
“走吧,”彭大姐也伸出了手,“雖然我們痛失血本沒挖出什么小金庫,但好歹把你給挖了回來!”
于發威遲疑地抓住老伴,一股暖流透過手臂直流進他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