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豆豆

小狗豆豆，曾是我家的寵物。她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黑悠悠的眼珠、小巧的嘴巴、桐葉型耳朵，像個小女孩討人喜愛。她善于察言觀色，餓了能自己頂開飯廳的門，怯生生地看人吃飯，一臉憨態像做錯事的小孩，一副求饒的可憐相。你一罵她就吱吱叫著一路跑開，像一道白色的閃電，邊跑邊回頭望人。誰還忍心再傷害她，任由她來我家“安家樂戶”，成為我家最小的成員。

小狗豆豆是我七歲的女兒陽陽抱回家的。前年春天的一個晚上，鄰居焦大姐告訴我妻子，有一小狗樣子很可愛，剛滿月，她抱回家想養，但家里有一小寵物哈利，老公不讓養，她只好忍疼割愛了。她說見我的女兒很愛哈利，問我們要不要買，如果買的話六十元就可搞定。話說了剛兩天，她就抱著豆豆來到妻子上班的護辦室里，恰巧被放學的女兒陽陽看見愛不釋手，哭著鼻子硬要買下。剛好西安的一朋友來看我，見狀慷慨解囊買下了她，作為禮物送給了陽陽。陽陽高興極了，看著我嗔怒的眼神，擦干眼淚把豆豆抱回家。那時豆豆剛滿月，大概有二斤重，三十公分長，身子骨很虛，又不愛動。經過一周的精心喂養，她的毛發豐滿潔白，像絲綢一樣光滑。再經過妻子和我的精心呵護，每三天一洗澡，兩天一吃肉，竟然跑得又快又機靈，每天只要我們一回家，她就撲過來抱你的腿撒嬌，親吻你的腳，弄得人癢癢的。陽陽更愛她了，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豆豆”、“豆豆”急切地叫著。她似乎也挺通人性地撲入女兒的懷抱。她從不抓人、咬人，小爪子最愛朝天一躺，在地上打滾，走路變得傲慢起來，仿佛經歷了由奴隸到將軍的變遷。我們家最愛她的是陽陽，我對她不熱不冷，最怕者妻子，她一喝令：“滾！”豆豆便嚇得屁滾尿流地跑開了。見人和顏悅色了，她就頑皮起來。一次，我們下班回家，看見她竟然躺在我們的席夢思床上睡著了，妻子一氣之下把她摔在地上，她像個棉花團滾了兩圈，吱嗚叫喚著跑進衛生間，聽妻子的嗔罵:“你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睡在我睡的地方，真是欺人太甚，可恨至極，你看我怎么教訓你！今天誰都不要給她喂食，我看你長不長記性？”她果真一整天低頭臥著，好像在面壁思過，后來妻子心疼地說:“出來吧，知錯就改就是好狗，以后別再犯前科啦！我們依然愛你！”豆豆搖著尾巴從衛生間怯生生地走出來了，真是狗通人性。難怪人選擇伙伴，選擇了狗這個忠實的動物。豆豆從此長了記性，再也沒敢上床。從這點說，狗比人有記性。

豆豆嘴很饞，剛來時吃開水泡饃還可以，陽陽就把剩的牛奶香腸喂她吃了。這下壞了，給她慣了個饞病，開水泡饃再也不吃了，一連幾天寧可餓著肚子，倒些牛奶才吃一點。問鄰居焦大姐，說要喂她一些肉食之類的，她才健壯。我們從殘湯剩羹中挑一些喂她，豆豆搖著尾巴雙目含笑地吃起來。這下我也留意了，到賓館(食堂)吃請，剩下的肉食打包帶回家，每天喂她，她的身體日見健壯，毛發也更潔白如絲綢般光滑，像個白雪球在滾動，人見人愛。愈是這樣愈引發了豆豆的懶惰和任性。起初她只敢在衛生間指定位置屙屎屙尿，后來對家里的房間熟悉了，摸清了我們全家人的脾性，竟乘人不注意在客廳的墻角撒尿，為這沒少挨妻子的打罵，要不是陽陽執意要養，我們真想送人算了。天長日久，我才理解政府三令五申禁止城市養狗的規定。城市房間養狗時間長了真不是個滋味，別的不說，單就衛生一天就得搞幾回，還要堅持每周給她洗一次澡，每天早晚帶出去溜達。我和妻子都忙，天天忙得不可開交，哪有空閑帶她出去，只能每周雙休日，由女兒陽陽牽到樓下溜達。豆豆一出現，倒會引來眾多女人、兒童圍觀，還會引來一些寵物狗相親相嬉。豆豆是個漂亮的女狗，非常害羞也很倔犟，很討厭雄性狗親近她，一見到他們不懷好意走來，無論俊丑皆狠狠地瘋咬，臉上露出少有的兇相，所以那些所謂的“帥哥俊弟”雖愛憐豆豆，也只能敬而遠之，不敢親近她。從這點看，狗比人純潔啊。

十分可笑的是一次陽陽的爺爺、奶奶到我們家見豆豆，她見生人一貫狠狠地咬，“汪汪”，咬得人心煩。我真想踢她一腳，卻被母親喝退了。母親笑著向豆豆解釋：“別咬了豆豆，我們是一家人，我是陽陽奶奶，這是陽陽爺爺，你要認下！”豆豆似懂非懂地蹲在門口，見我點頭就回頭跑開了。這次相識后，豆豆再未對我的父母兇過，以后見面還拼命地搖尾巴撒嬌呢。后來雙休日，豆豆還有幾次被陽陽牽去父母家小住，豆豆吃得飽飽回家，還洗了個澡。從這里說，狗比人記情。

豆豆的可愛還不止這些，而是在它后來的人性化訓練中。女兒陽陽拿她當玩具，回家抱著不松手，我極力勸她。她就放下豆豆，教她站立。豆豆很聽小主人的話，半蹲半站地挪騰，煞是可笑。向她喊左，她能遞你左爪子；喊右就能遞你右爪子；說歡迎，她會前爪子搖動，后爪子立地，像一個小頑童在揮手致意。九點鐘陽陽要去臥室睡覺，她會極不情愿地甩著尾巴走向衛生間，躺進她的臨時窩鋪。豆豆的到來，真給我們平添了許多歡樂。家里平時吃剩的飯菜，從此不再倒掉，我們會加點肉食牛奶之類摻和著，她有滋有味地吃光，有時連碟子也舔得干凈，陽陽和她媽媽叫她“凈盤大師”。我送她“環衛功臣”的雅號，她還以為表揚呢，樂得屁癲屁癲的。從這點想，狗比人知足。

為了養好豆豆，我們還查了不少百科辭典呢。原來人類在石器時代就和狗打交道了，歐洲人最早訓化狗，作為自己的幫手。但是不知為什么，至今還未發現古代狗的化石。因此狗的祖先究竟是什么動物還無定論。狗的種類繁多，據統計有一百二十種以上。狗的本領主要靠它發達的嗅覺，據測試它能嗅出二百多萬種不同的氣味，難怪它可以幫助人們去追尋罪犯、尋找證據。狗最怕傳染狂犬病，被咬傷的人如不及時救治，會發病死亡，所以我國城鎮是禁止養狗的。小狗豆豆屬于最普通的寵物狗——金巴狗，與普通狗相近。

豆豆到我們家一年多時間，掐指算來只經過了一個冬天，她由一個足月的小狗經過一年出落得很動人了，只可惜后來丟失了。去年國慶前我的八十二歲的老奶奶因病逝世，我們全家都沉默寡言陷于無限的悲痛之中，豆豆那幾天沒人理，也無精打采地低垂著頭，也好像丟失了什么，瘦了許多。后來送走了奶奶，爸爸媽媽覺得他們所住的院子太空了，提出要豆豆陪他們一段時間，我們同意了，誰知竟是和可愛的豆豆永別。我們知道這消息是一周后的一天下午，我們不信，跑過去一看果真如此。陽陽“哇”地一聲啼哭撕心裂肺，不由我們也陪著流淚。陽陽哭哭啼啼要爺爺奶奶賠她豆豆，爺爺奶奶答應著，一臉懺悔地向我們訴說著豆豆丟失的經過……后來聽見過豆豆的人講，豆豆曾蜷縮在門口的墻角里，也許她想回家了。卻迷了路，等我們抱她回家。可是沒有等到我們，卻等來了壞人，抱走了她。也許是誰早盯上了她，喜歡上了她，她找到了一個和我們一樣的善良人家，她活得很滋潤，很自在，那就謝天謝地了。

回到我們所住的地方，我們還找遍了樓前屋后、草叢和花園，我們幻想著她能回來，給我們一個驚喜。可是沒有，而且是永別。夜里，我們一家人做了同樣一個夢，夢見豆豆在樓下花園里哭泣，夢醒了卻天已大亮，草叢仍然不見豆豆的身影，我們送陽陽去上小學，答應給她找到豆豆，街上走過許多寵物狗，但沒有一個是豆豆。我明白豆豆真的離開了我們，不知她的命運如何？我為她祝福，但愿能找到一個好人家……小狗豆豆走了，但她留給我們的稚氣、快樂與可愛，仍如影子停留在我的腦海里，特別是她留在我手機上的照片，我珍惜若寶。我想人咋做不到如狗般的善良呢？人性泯滅，為所欲為，咋就不如動物少些爾虞我詐，積些陰德，興許還能得些福報呢。

前不久，我的父母也養起了寵物，這條寵物狗與豆豆同屬一個品種。我們喚它豆豆，它不理，原來它的名字叫婷婷。看見它，我的眼前總浮現著豆豆的身影。日久生情，于是有了上面的文字。

責任編輯：鄭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