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作家魏廷屹在散文創作中顯現出一副少年老成的創作姿態,我拿到她的一沓散文作品之前,期待值是很低的,因為作為一個高三學生,她所有的文章都還只能是作文、習作,連起碼的“作品”還掛不上。可是,當我一看魏廷屹的文章標題:《那年小小》、《馬爾代夫的海在流淚》、《一克拉的眼淚很珍貴》……我是欣喜的。更重要的是,在我通讀了魏廷屹的這些新作以及散文集《黎明的星空》(中國文聯出版社,2010年5月出版)之后,一連幾天,腦子里一直盤旋著幾個疑問:這么清新流麗的文字是不是魏廷屹寫的?這些小情感的語絲是不是魏廷屹寫的?魏廷屹真的是一個17歲的高三女生嗎?
一番電話核實了之后,我沒話了。想想她的散文創作,后來,我還是想說幾句。
在我的印象中,“五四”時期的作家魯迅、沈從文、廢名、徐志摩、冰心等人的代表作都是在20歲出頭的時候完成的。但上溯他們的創作年譜,恐怕還沒有魏廷屹的創作起步較早,這不奇怪,關鍵是一個作家打響文學第一炮的時候,是不是真做到了“一鳴驚人”?這里,我重點談一下魏廷屹散文的兩個特征:
一是魏廷屹散文的敘事優勢。比如《那年小小》,作者由容祖兒演唱的《小小》,聯想到“我們的童年在某一時刻被突然喚醒”,聯想到姨媽的童年,從姨媽送小時候的我生日禮物、小時候的姨媽玩沙坑,到小時候的姨媽和一個陌生男孩玩“過家家”、姨媽少時離家之際和小男孩怎樣離別,宛如一幅幅黑白鏡頭跳進我們的視線,色彩泛黃,時隱時現,充滿了無限的懷舊感和憂傷感。《墨隱》(原載《安徽文學》2010年第12期)寫了趙瑾用一生等待愛人李墨的愛情故事,這種等待沒有期限、沒有結果,令人痛苦和熬煎,道出了革命者為了民族大義而甘愿獻身、舍家割愛的崇高情懷,尤其在文末,作者選取了“趙瑾畫《牡丹亭少女》時收墨留隱”的細節,把趙瑾面對大愛與小愛、大國與小家的隱現之痛表達得淋漓盡致。《馬爾代夫的海在流淚》故事精短,卻小中見大,作品沒有直接寫2003年馬爾代夫的那場海嘯災難,而是講述了任小喬從5歲開始瘋長的“馬爾代夫之夢”、2003年的“馬爾代夫之憾”、2008年的“馬爾代夫之旅”,一個小小的夢想竟然在她28歲那年才實現,這不能不叫感慨良久。文中,作者有這樣兩句精彩對話——任小喬說:“什么時候我才能去馬爾代夫?”爸爸說:“這會兒不行,因為馬爾代夫的海在流淚。”讀來令人震撼。
二是魏廷屹散文的參悟境界。《一克拉的眼淚》寫得比較精致,魏廷屹說“眼淚只是一種信仰,一種可以用克拉來衡量的信仰,哪怕它和鉆石一樣輕微細小”,用“克拉”這種時常用在鉆石身上的量詞,突然用在眼淚身上,可見小作者的視角獨特和用心良苦,鉆石和眼淚同樣珍貴,它和我們人生當中的每一個所有品一樣珍貴,這種人生的大智、大悟,作者僅僅用了500多字,卻讓我們聯想到許多。《想念一米陽光》始終洋溢著淡淡的“想念”的味道,魏廷屹由一段麗江旅行、客居“一米陽光”旅館的小時光,進而追憶了作者那扇天堂似的童年小窗,詩意慵懶,隨意感性,一種久違的溫馨、溫暖的味道不禁流淌開來。作者告別的是人生的過往,是少年時候的一米陽光,而作者最想表達的,是“那個想念你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長大”之類的感動。
需要指出的是,魏廷屹散文的抒情尺度的取舍需要注意,好的抒情方式,是有“十”說“一”、點到為止。行文當中,我們可能要抒情,但抒情的長短直接影響了閱讀效果,也就是說,如果你要抒情十句話,我建議用一句話去概括,因為我們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即使你果真做到面面俱到了,那么你的作品肯定是非常啰嗦了。與其這樣,還不如長話短說、一句頂十句呢!比如《想念一米陽光》里“小小的我,想象著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們在金色的陽光下快樂嬉戲的樣子,于是故事里所有美麗的場景都像電影般的鮮活起來。因為有了它,我的童年似乎變得不那么單調乏味”;《一克拉的眼淚很珍貴》中,“眼淚包含了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快樂的,悲傷的,感動的,它有情感,有理智,有理想,有愿望”;“如果你愿意,它可以用來計量任何東西,只要你覺得它珍貴,甚至也包括——眼淚”等等,這些文字顯得拖沓而又多余,影響了作品的藝術美。
中國是一個散文大國,散文創作日趨多元化和文本創新化,這是中國當代散文的一種姿態。而對于魏廷屹而言,她的創作姿態,則充滿了散文創作中的前瞻性和多元試驗性,一種小鷹試飛的姿態,雖然稚嫩了一點,文字里略微還有那么一點學生腔,但我想,這些都不影響她的前進,也許她的思想早已經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