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聯酋見聞

椰棗和椰棗樹

在由七個國家組成的阿拉伯聯合酋長國中，我去了五個，印象最深的，還是那兒的椰棗樹。

我到阿聯酋時，還不曾到開花結果的時節，但椰棗樹枝葉婆娑、堅韌挺拔的形象，早已在人們的心頭開花結果了。從高速公路的兩旁到舊總統府龐大的私家花園，從風光亮麗的風景畫片到交通欄桿上的裝飾圖案，到處可見到它們欣欣向榮的影子。挺有趣味的是，當地的環保工人總喜歡把它們的枝條連筋帶葉取下來，直接用作清潔馬路的掃把。園林的建設者們，則習慣利用它粗大的樹干制作成亭臺長廊里的座椅，它的座面光滑而整潔，四周的邊緣部分則原汁原味不作修飾地加以保存，給人的感覺是古拙而且典雅，別有一番情趣。其實，除此之外，它還另有一個用途，恐怕連當地人也不甚明了了。那就是我們利用它清瘦、堅韌而又富有彈性的枝條制作成釣竿，只不過它似乎不擅腥味，至今沒能引一尾魚上鉤而已。

到過阿聯酋的人都知道，當地有一種名貴的飲料，就是從椰棗樹的樹干里提煉出來的，呈乳白色。據說它味美甘甜，能使軀體發熱，易于冬季驅寒，是待客的上品。當地人自豪地稱之為“哈只”（椰棗精）。其實，在阿拉伯世界里，真正能牽引游人的目光并令本地人由衷自豪的，還是椰棗。它不但哺育了這片地屬荒漠地帶的熱土，更哺育了阿聯酋人民一代又一代繁衍不息的生命。在沒有發現石油的漫長歲月，許多生活在貧困線上的人們，除了一本《古蘭經》作為精神寄托外，每天全靠一杯牛奶外加數量有限的椰棗度日。當然，現在我們是看不到當年難民的影子了，而且隨著本國經濟和貿易的迅速發展，如今的椰棗不僅能滿足本國的需求，同時還向其他的一些海灣國家和歐洲出口。因此，它揚花之后的累累碩果，也越發長得誘人，讓人無端的從心里產生出許多渴望來。

一日去舊總統府的私家花園，見靠進城墻處的一排椰棗林紅杏出墻，沉甸甸的果實滿目金黃，唾手可得，忍不住做了一回阿里巴巴（小偷）。滿以為清香撲鼻，滿口生津，結果卻是三分澀，兩分苦，如嚼一枚怪味豆。此時恰有一名園林的管理人員路過，便給我們作了指南。從他一大堆手勢夾纏的談話中，我懵懂地感到他是在說，樣子看上去清脆的不一定是可口的，但可口的就一定是成熟的。于是禁不得甘愿為一枚因熟透而落地的果實折腰，感覺確是沒有了苦澀，只是纏綿過了頭，甜得發膩，鬧牙，不為我所喜。

不久有機會在市場上見到了各式上市的椰棗，色澤有紅透的，有呈金黃的，有半是金黃半是紅透的。也有加工成糖果和圓餅狀的，有的還在每一枚棗子里夾上一粒開心果。但不知什么原因，樣子是琳瑯滿目，美輪美奐了，感覺卻總不能到位，甜的太甜，澀的太澀，即使走中間路線紅黃相接的那種，似乎隱隱的仍飽含有當年難民們所歷經的滄桑的影子。

聽我們工頭談起，數年前他曾在一位已歸國的員工那里嘗到過一種干果，是精心加工的上品，色澤也呈金黃，但甜而不膩，熟而不爛，極易入口，且唇齒留香，可惜沒有問及所購何處，言辭頗為憾焉。日前去一超市，偶見一排迷你竹籃里盛放的椰棗實在精致，個大而抖擻，看似干品卻是豐潤有余，疑是鮮果又顯得老氣橫秋。尤為難得的是，不經意間似乎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你的心房處撓著癢癢。禁不住征得服務生的同意，嘗了一枚，感覺竟是如著軟處，卻又不失它的韌性，滿口生津，沁人心脾之極。才知先前的孤陋寡聞，不禁暗暗叫一聲“慚愧”。但這是否就是我們的工頭所嘗到過的那種呢？由于人已去了埃及，故不得而知。

當地的香水世界

說阿聯酋是個名副其實的香水世界還真不假，在任何公共場所，你都可以感受到濃郁的香水氣息。這里的衣衫是香的，空氣是香的，甚至連熱乎乎的風，也直熏得你如入France的香水廠家。事實上這里的香水真的多半來自法國，但不同的品牌所顯示的價格，從數百美金到幾個地拉拇（1地拉拇折合人民幣2元多一點）一瓶，貴賤得天差地別。但不管你走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聞到的是否全都是香風陣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所體現出來的一種心理需求。在這里，你完全有理由這樣認為，有身份地位的人使用名貴香水是理所當然的事，打工者和草根階層的人使用價廉但不一定物美的香水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生活似乎就這樣在有序中生長。

在我工作的環境中，摩登女郎和翩翩美少男的款款香風是不易聞到的，工友身上所散發出的花露水氣味，卻稠密得能抓入手中細細把玩。一般情況下，工人上下班前后都備有兩套衣服，一套是灑有香水的，一套是臭汗淋漓的。自認為稍有點身份的，比如工頭之類，香水卻一刻也不曾在身上消失，還時不時地向全身作噴霧狀揮灑。只是因了價格的緣故，沁人心脾的時候少，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時候多。

其實我對香水素無感受，土包子一個，要說有也是十竅已通九竅，就是一竅不通。所以若要評頭論足，全憑主觀意識，易得罪人，于是干脆不說。無所事事的時候，也常常充作雅人，逛逛香水店，一副老氣橫秋的精明相，其實完全是劉佬佬進大觀圓，圖個眼福而已。因為香水的氣味估且不論，那琳瑯滿目的瓶瓶罐罐，卻使我的視覺產生了一種極度的審美效果，賞心悅目之極，頗有點古人買櫝還珠的味道。

因工作需要，我經常坐不同的小車外出辦事，幾乎每次都能聞到不同的香水氣味。只是香河里沐浴久了，嗅覺的靈敏度反倒下降了，大抵只能分出好聞難聞而已。司機每每追問感覺如何，只要不起雞皮疙瘩的，都會以一聲“verygood”敷衍了事。一次，一位車主從口袋里掏出一只鼻煙壺大小的香水，噴了一小片在我手中，要我雙手搓揉一下，再抹向掌背。開始還不在意，回公司后，員工們紛紛像餓貓聞到腥味似的朝我撲將過來，才知遇上了“貴人”。其后發現其味雋永，竟繞梁三日洗之不去，不禁暗暗稱奇。

又有一次，新廠區的一位員工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當上了小工頭。平日里不怎么在意香水的他，開始在發間、腋下以及絡腮胡里大動干戈。但氣味真的不太好聞，香風變成了“傷風”，令我感冒不已。忍不住建議他是否就此打住，待發薪水時干脆放點血，重新武裝一番。他聽后勃然作色，作金剛怒目狀悻悻而去。不久，發現自己身上居然也是異味纏身，細聞之下，竟似一股狐臊之味，花了許多辦法都不能將之消除。其后不經意地發現怪味不似在腋下，而是在汗衫之中。再細細回味那工頭的香水味，才徒然明白過來，自己是被人“暗算”了。

好溫柔的一刀！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