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我曾在天山腳下的泥火山認養過一棵榆樹。不為別的,只為給光禿禿的泥火山披一點綠,讓它的根系固守著那片黃土地不被流失。
這次,我又在福鼎市管陽河山有機茶基地的“百名作家白茶園”認養了一棵白茶樹。
2010年10月23日下午,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我們一行數十人來到白茶種植園。園地里濕漉漉的,作家們興致勃勃地栽種著各自認養的茶樹。我就近挑選了一棵最好的樹苖,挖好坑,一只手扶著樹苖,盡量不讓它歪斜,希望這棵茶樹,不要長成像泥火山上那棵歪脖子小葉榆樹,另一只手將坑旁邊的泥土一點一點地填回坑里。雖然泥土濕濕黏黏的,我全然不顧,只管將泥土培緊在樹根周圍。然后細心地把寫著新疆作家張良英的認養牌系在茶樹上,看了看,有些個放心不下,生怕它被風刮掉了,又認真地多系了一個扣。大多數作家栽好了自己認養的茶樹,爭先恐后地圍在“百名作家白茶種植園”紀念牌前合影留念。使用過的工具散落在園地里,我看見一位老茶農收集著這些工具,擦拭干凈后,整齊地擺放在一起。我把使用過的鐵鍬送給他的時候,順著他擦拭工具的手望過去,心頭不由得為之一動。這是一雙什么樣的手呵!像蒲扇一般,成年累月地勞作,手指頭變得粗而且短,彎曲著總也伸不直。手背青筋鼓脹突凸,像南方古榕樹裸露地表的樹根,繁衍著綠色的生命。突然間,在我胸中涌起了一股激動,忍不住走近他問:“老哥,高壽?”
“78歲。”老茶農回答道。他個兒不高,偏瘦,典型的南方體型,但腰不彎背不駝,臉色黑紅,干且皺。他頭戴竹制斗笠,肩披一件防雨的披風,下身是一條防水褲,像打魚人前襟掛在胸前,一看就知道是長期生活在多雨的茶園里的常備服飾。我趕緊拿出相機讓近旁的人為我和老茶農拍了一張合影。
這時領隊在招呼:“作家們請抓緊時間上車。”我來不及與這位不知姓名的老茶農細聊,匆匆與他告別。下山的路上,我在小溪邊清洗手的時候,第一次發現自己那十個手指頭,比起老茶農的手,竟是那般蒼白細軟,像豆芽菜似的。心想要是寫下的文字,也像豆芽菜似的嚴重缺鈣的話,它將如何去經歷歲月的磨礪?回過頭去,望著煙雨濛濛中的茶園,那里有一棵我親手栽種的茶樹,從此便多了一份牽掛。
小小的白茶樹啊,雖然我不能常在你的身邊,但我相信有那位不知姓名的老哥替我照顧、呵護你,你一定不會像泥火山上那棵歪脖子小葉榆一樣總也長不大的。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