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雪芬大姐離開我們了,我卻很難聽得進耳,也不太相信,因為我去年剛到上海就去見了她一面,并與她聊天、擁抱,談了很久。
不見她也想她,雖然我與她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干著不同的劇種,但同樣都是中國地方戲劇。她是上海越劇,我是廣東粵劇。雖說“越”與“粵”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字,但廣東話里讀音是一樣的。
我與袁大姐見面的機會不算太多,如果說我與她感情的產生,則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在梅蘭芳先生于北京成立的一個戲曲研究班上。這個班的時間雖不算長,但也不算很短,三個月。在這三個月里,我與雪芬大姐在一個班,班主任是梅蘭芳先生,還有很多教授都給我們上課,如周信芳、俞振飛等,就連我們馬師曾先生當年也在這個班當老師。那時班里有很多劇種的演員,袁雪芬、常香玉、陳伯華、尹羲、王秀蘭、關肅霜都是同學,我們都比較要好的。袁大姐把我當作小妹妹看待,她不叫我“紅線女”,卻給我起了一個綽號,有時喊我“健廉”,但最喜歡的還是叫我“小鋼條”。因為我在那班同學中屬于睡得很少,吃得也很少的一個,所以她說我不休息也不吃飯怎么活,于是就時常叫我“小鋼條”。我們學習都很好,各施各法。
我們是研究生,有時會把各自的表演藝術拿出來共同研究。大家很喜歡聽我唱,看我的唱法、發音、吐字如何,也很喜歡和我進行在這方面研究。在這三個月里,我向各個劇種學習了很多東西。我也跟袁大姐學唱越劇,但是怎么唱都不像,這曾使我失去信心,不過我們倆卻因此產生了感情。以后,我與袁大姐雖然不經常見面,但有時拍電影,或是去上海演戲,我都會去看她。去年我有機會到上海,也是首先就去看袁大姐。去年,她身體還尚可,為什么這么快就離開了我們?
現在,她離我們更遠了,但我們仍時時想著她,雖然無法再促膝談心,但是我心里還是會常常想起她與我談的關于中國地方劇種如何才能更好地繼承、改革、創新問題,以及如何才能更好地為社會主義服務這些話題。也記得與大姐見面時她常愛對我說的那些話:“小鋼條,你要注意你的身體,好好努力?!蔽乙渤3D菢踊卮穑骸爱斎涣?,你也要注意身體。你的工作與我有所不同,身體比我更吃力一點,所以我希望你更要多注意身體,一切量力而為。”
我和大姐分屬于兩個地方劇種,兩種不同的語言,兩種不同的表現手法、唱腔以及音樂,但我們都屬于中國的戲曲藝術,所以我們時時刻刻,即使不在同一個地方,我們都一直在為各自的劇種努力,為祖國的戲劇藝術作貢獻。
如今,大姐已駕鶴西去,可我仍然感覺她還在我身旁,我愿意這樣。我有什么話仍會靜靜地跟她說“怎么樣,你對我有什么意見?”“我知道,我一定會努力,放心!你不用掛念我,袁大姐,在遠遠的地方都要好好地過著,活著……”(2011年3月16日于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