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種種困局,改變制度性強制與自愿協商之間的非兼容結構,朝著經濟、社會、政治全面基于自愿協商的動態和諧結構轉型,走上真正的現代強國富民之路
近年來,國內由經濟社會問題引發的論爭乃至批判之聲不絕于耳。比如,涉及發展戰略層面就有著不同的論調,其中不乏對外向型發展模式的質疑,對市場經濟的批判,對工業化、城市化的反思,對所謂西方“陰謀論”的警惕……不一而足。究其本質,不外乎民族主義對全球化的“抗爭”,或曰“左”“右”之爭,與上世紀初“五四”運動后的“問題與主義”之爭頗為近似。這不是歷史的巧合,而是歷史的延續。二者其實是一脈相承的。
從“多談些問題,少談些主義”一語可知,“問題”與“主義”本身并非二元對立。吊詭的是,近代中國最終上演了“救亡壓倒啟蒙”的戲劇性一幕。其后,因循“蘇聯模式”而建立的政治經濟體系,乃至政治動員之下愈演愈烈的全民運動,更是徹底中斷了思想啟蒙的進程。“文革”后,由于既不能直陳“主義”本身存在的謬誤,也無法置國計民生的“問題”于不顧,在兩難境地下發起真理標準大討論。這種暫時擱置爭論、邊解決問題邊找尋主義的政治智慧,既為發展與探索贏得了寶貴時間,也為塵封的思想啟蒙打開了一扇窗。隨著中國經濟體制的三十年巨變,經濟結構已翻天覆地,而社會結構滯于其后,政治體制及價值體系則無根本變化。由此,封閉的一元化與開放的多元化之間的矛盾與沖突——或者更確切地說,傳統社會主義基于的制度性強制原則,與現代市場經濟基于的自愿協商原則之間的非兼容性——成為當下諸多亂象的根源。
面對種種困局,改變制度性強制與自愿協商之間的非兼容結構,朝著經濟、社會、政治全面基于自愿協商的動態和諧結構轉型,走上真正的現代強國富民之路,漸成高層與社會各界的共識。在此過程之中,圍繞如何轉型而展開的爭論,又逐漸演化為“問題與主義”之爭的翻版。
綜合中國百年歷史與現實來看,對轉型實質的認識分歧以及與之對應的路徑選擇,正是近代以來“問題與主義”之爭的核心來源,也是新一輪“左”“右”之爭的關鍵所在。筆者認為,路徑選擇的價值判斷,亟須破除“以成敗論英雄”、“以成敗論歷史”的實證思維定勢,而應關鍵看所選路徑本身是否符合經濟社會發展基本邏輯與人性內在需求的一致性。
無論宗教統治的蒙昧時代,還是權力獨裁的封建時代,制度和意識形態上的強制性,無不阻礙著經濟發展與社會進步。正如盧梭在兩個多世紀前所說:“人人生而自由,但無往不在枷鎖之中”。近代以降,自由競爭、憲政民主、現代法治等符合人性價值的基本原則,為經濟社會的動態穩定發展與財富持續創造“保駕護航”,從而在世界范圍內被普遍確立。倘若說,不談常識,空談主義,確是清談誤國;那么,避談常識,或先給常識貼上意識形態標簽,再高舉極端理想主義大旗,則很容易成為玷污理想主義的借尸還魂。惟有基于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邏輯與人性內在需求的常識性啟蒙,方能讓歷史已經走過的彎路不再重復,讓爭鳴通過啟蒙回歸到常識框架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