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瑣事看民間文化

在西歐，先上公交車的人，會坐在靠窗戶一側，為后上來的人坐在靠過道一側提供方便。在中國，則相反。

世界上的產業，最蓬勃和最利厚的是色情和毒品。它們在各國政府的圍剿中，仍春風吹又生。因此，只看規模和利潤的做法，實際是在回歸農業意識，雖然這種回歸是穿西裝的人引領的。這種農業意識被總結為抓到主要問題，其它問題就解決了。但經濟上的翻兩番帶來了社會進步，經濟成長的同時不會自然地解決食品安全、環境污染等問題。工資翻兩番的規劃如果背后是生活成本翻三番，則該規劃是害人的。這些大事在體現著官方文化的根基。但小事也體現民間文化的根基。

在西歐，先上公交車的人，會坐在靠窗戶一側，為后上來的人坐在靠過道一側提供方便。在中國，則相反。我稱之為上公交車文化，自己上來了，別人就不要上來了。這是中國農耕社會文化在皇權文化的壓榨下產生的極端自私、自利、無公平公正意識的文化。

如果有人對此認為是小題大做，我們可以看看另一個現象。中國有戶口的歷史已經很長很長了。我們看到多少拿著城里戶口的人為農村戶口鳴不平，喊不公？幾乎沒有！城里的人憑借自己人為的出生地優勢，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各種福利，對農村戶口的人的福利缺失視而不見！這是一種公平意識嚴重缺乏的文化。

大多數發達國家的人到中國不敢駕車，是因為中國駕車太難。亂串道，開好勝車的人太多。我注意到一個現象，在西歐，紅燈攔住的第一臺車，在紅燈向綠燈轉換時，都是最快地沖出去，為后面的車贏得時間。在中國，則相反。他們想的是，反正我能過燈，后面的車過不去同我有什么關系。這種中國式的“駕車”文化同現代文化格格不入。

按人均財富的投出比例計算，中國人肯定在賭博、彩票上投入最多。這種現象的后面是科學意識和理性精神的缺乏。我在英國買彩票時，動員小學生的女兒也買一份。她認真地對我說：“我不買，那是賭博，這是老師告訴我們的?！蔽衣犃撕苷痼@，同時為女兒受到良好的教育而欣慰。

我們已經習慣了太多的東西：放大自己的長處，放大別人的短處，無是非，只有自我感覺，自己種的惡果，卻把責任推卸給別人；絆倒在自己前面的人，把難處留給別人，忽視善良、法律、制度和正義。

新加坡政府聘我時，請一位教授在牛津大學面試了我。面試后，他說：“你對新加坡的功利文化要有思想準備?！蔽腋嬖V他：“我是中國人，我知道華人的功利意識有多嚴重，皇權推動著功利文化。我會按自己的價值觀行事，不受功利文化的干擾，因為我受聘主要目的是讓女兒受到一定的中文教育?！?/p>

想想，有的人為就業造假簡歷，有的人為文憑造假論文，有的人為發財造假業績，有的人為了面子造假輝煌。功利文化促成了多少為一時，誤一世的事情；功利文化造就了多少要面子，丟里子的虛榮；功利文化催生了多少顯神威，滅人性的悲劇；功利文化培育了多少謀權術，毀真善的奴才。它同中國民間的主流文化——人文文化相違。

在歐美時，有人對我說：日本人每個都很好，但合起來很壞；中國人每個都很壞，但合起來很好。二十多年來，我一直沒有肯定或否定此議論，仍在論證它的由來和求索其視角。當然，我們也可以給歐美人更負面的評價來反“污蔑”。其實對負面評價或偏見及造謠，我們不需像秋雨先生一樣，總是自戀和自我辯護。我們只要面對它思考就好了，想想歷史上，沒有先進文化的民族，得逞也一時。但有的人追求曾擁有，得逞一時也滿足，那就是另類價值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