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聰明,豬在動物中絕對屬于高智商,但它就是不用,搖晃著它的大耳朵,裝聾作啞,滿不在乎!
無豬不成家——不成人類的家。“家”是個典型的會意字,造這個字的哲人深刻地洞察到了圈養豬這一行為對社會組織機構和人們的思想觀念所產生的影響。這一行為標志著定居農業的出現,這是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的重大飛躍;同時,它還標志著財產占有與分配形態的轉變,家庭私有制出現了。為什么史前社會很多氏族部落都把豬當作財富的標志呢?因為最早的屬于家庭的私有財產,很可能就是圈養的小野豬。
至遲在距今7000-5000年的仰韶文化時期,豬已經是黃土地帶的原始居民飼養的家畜。向上追溯,在更早的磁山、裴李崗文化的遺址里,就已發現豬的遺骸,那差不多已有8000年了。在后來的大汶口文化墓葬里發現隨葬的豬頭,與野豬已有一定差距,但比起后來的家豬,還只能稱為原始家豬。可見野豬馴化為家豬的歷史也很漫長。
野豬被馴化的歷史是地球上最深刻的悲劇之一。
我們知道,“六畜”都是從野生動物馴化過來的。野牛馴化成牛,會耕地、拉車,還可以供童叟騎乘。老子騎青牛過函谷關,留下五千言《道德經》;牧童牛背橫吹,是農業社會最愜意的風景。野馬馴化成馬,會拉車,尤其與騎兵合一,成為冷兵器時代戰斗力的象征。狼馴化成狗,會看家護院,會畎獵,還會搜查毒品和搜救雪崩與地震中遇難的人類。野羊馴化成羊,會把羊毛和羊奶貢獻給人類,有些地方還用羊拉車。原雞馴化成雞,母雞會生蛋,公雞會司晨。只有野豬馴化為家豬后,除了吃,無節制地吃,就什么都不學習,什么都不干,也什么都不貢獻了——除了最終送出那堆肉??墒?,論嗅覺,它比狗強,可所有憑嗅覺干的活,都讓狗包圓了。論聰明,豬在動物中絕對屬于高智商,但它就是不用,它把這優秀的豬腦子閑置不用,以至于人類與它在同一屋檐下共處幾千年愣是被它蒙蔽得稀里糊涂,居然還罵那些不開竅的榆木腦袋叫“豬腦子”,更奇怪的是,被冤枉了幾千年的豬更是憋著不申辯,不翻案,永遠若無其事地耷拉著它的大腦袋,搖晃著它的大耳朵,裝聾作啞,滿不在乎!
我恍然大悟,這豬腦子,原來如此聰明,我似乎聽見它在說:“哼!既然我已被馴化,最終逃不過刀鑊之劫,又何必為那些肉食者再去賣力氣呢?既然我已經失去了自由的力量,又何必再去替人做牛馬,任其驅策呢?又何必再去給人當狗腿子,效犬馬之勞呢?既然我已被馴化,就沒有必要像山羊那樣滿山遍野自己找草吃,人就應該飼養我。既然我已被圈養,就沒有義務天天早起,叫人起床,我為何不一覺睡到自然醒?我反抗不了我的命運,但我不會讓我的命運變得更悲慘!我承認我失去了自由,但我不會假裝還享有在天地間撒歡的快樂。我既然已經被剝奪了戰斗的權利,又何必靠我的獠牙來裝飾門面?我認命,行不行?只是,在吃飽人類的殘湯剩飯倒頭大睡的時候,我偶爾會在夢鄉深處想起那些還在山林里的遠房兄弟,不免悲從中來,發出哼嘰哼嘰的夢囈。說我是豬腦子,哼,睡我的覺,讓人說去吧!”
這,就是宿命論者豬的哲學。如果套用網上的流行詞,豬是“被宿命”的。
不過細想起來,豬遭遇如此的命運,同它那永不知飽的胃有相當的干系。豬擁有哺乳動物中最強健的消化系統,最包容的胃口,無所不吃,從沒有什么貴族才有的消化不良,也從不得第三世界窮人的腸胃感染。這樣的腸胃是徹底的唯物主義的。在這樣一副唯物主義的腸胃面前,任何唯心主義的自由意志和精神信仰都是要繳械投降的。這也是豬的宿命??梢娝廾摬灰欢ㄊ俏ㄐ闹髁x的。
唯其唯物和認命,豬有極好的心理素質。